念莜竟从未见萧子珩这般模样,平日里有些敬他畏他,便是夫妻两个独处,多数也是相敬如宾的模样,念莜偶尔撒个娇,萧子珩也是笑着看她,倒像个父亲看着女儿一般。因此,便是举案齐眉,念莜到底觉得和萧子珩隔着些什么。如今听了他这番话,倒让念莜心里一热,纵使他脸上冷着,严肃着,但他心中,到底为她留了一腔的热血吧

话一说出口,萧子珩自己也有些愣怔,他知道自己对念莜用情之深,知道自己一遇上她的事心里便会有些乱分寸,只是惯常用俯视的角度去看她,总觉得自己应该保持些稳重的样子端着,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才知心底最深处,最渴望与之相处的模样到底是怎样的。

萧子珩见念莜微红了脸低头不语,便也只顾收拾桌上的东西,却见一卷轴放在桌边上,拿在手中展开来看却是前朝一位大家的名画,再细细一看,方知那是临摹的,并不是真迹。

念莜也凑上前看那画儿,心中暗道:这便奇了,萧子珩在都察院掌管官吏考察举劾,多年来虽洁身自好两袖清风,也难免有一两个前来行贿的,但既是贿赂,所送的东西除了金银财宝,便是大师真迹,不知这送了一副假画的又是何许人也。

萧子珩看了一眼正对着画凝神的念莜,知道她也是有疑虑,开口道:“便是我不在,院里的人也知道我素来不收任何官员送的东西,这画只怕有些来历。”

说完便将廊下的小丫头叫进来问话,那两个小丫鬟正在廊下打盹儿,平日里轮不到她们在萧子珩夫妇近前伺候,原以为这日也不过是给主子倒个茶,掌个灯什么的,这猛不丁被叫进书房问话,那萧子珩的看起来总是带了几分庄严的脸便让两个小丫鬟吓得不敢抬头了。

念莜见状倒是十分理解丫鬟们的感受,萧子珩给人的压迫感时时像在高堂上审案,这两个丫头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平日里也只是给大丫鬟们打打下手,远远的见萧子珩回来连请安都怕,只远远的躲了避而不见,眼下被叫到跟前问话,心里还不知怎样的怕呢。

于是,念莜便向前笑道:“也并无他事,只是爷的书房里多了幅画,不知是何人送来的,你们可知道些什么”

两个小丫鬟听了只低着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念莜待要再问,便见一个个子稍高些的丫鬟咬了咬唇道:“今日楚兰姐姐不在,是湘芷姐姐守着院子,便是有人前来,也是湘芷姐姐接待了。”

念莜点头,想着方才让湘芷去歇息,也不知睡下没有,正思虑着,萧子珩对那两个丫鬟道:“去唤她来”

念莜想说些什么,到底又咽了回去,她也同萧子珩一样,对此事好奇不已,若是不弄明白,怕是今晚难以入睡。

湘芷也不过刚洗漱了躺下听说九爷和夫人传,忙起身匆匆穿好衣裙,一面打理着头发一面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丫鬟回道:“我们也不大清楚,好像是什么画儿的事。”

湘芷听了心里便有了数,一面迈步出门去书房一面说道:“怪我忙的糊涂倒把这茬忘了”

湘芷进了书房,还未请安,萧子珩便问道:“你知道这幅画的来历”

湘芷福了一福,回道:“是湘芷的错,忘了跟爷和夫人回这事。下午的时候有个女子,自称是信国公府的二姑娘,拿了这幅画儿来,说要送给爷。我说不管是什么,咱们爷一向不收的。那姑娘却说不是别的,是她那过世的姐姐临摹的一幅画,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赠送一份情义罢了。”

“我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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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她那姐姐是何许人,便又推辞一番,”湘芷接着说道,“她却说她那姐姐是和”说着湘芷收住了话头,看了念莜一眼,念莜却不与她对视,只低头又扫了那画一眼,再看萧子珩,也是一副明了的姿态,便不再往下说了。

萧子珩见她不再说话,便点了点头,湘芷察言观色了一番,又试探道:“是不是湘芷不该收这画儿我明日着人送回去”

萧子珩扫了一眼那画,淡然道:“不必费那周章,只管扔着就是了。”

念莜也是今日席上才知道萧子珩还曾经有过一位没过门的未婚妻,上辈子她对他知之甚少,并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今日见到那位差点成为萧子珩妻妹的简芳瑶,又听人说起那段故事,心里总是有些不对味的。

湘芷来萧府也不过这几年的事,也不曾听人说过萧子珩还定过一门亲事,今日听说之时也是将信将疑,又见是个姑娘送画,想来也不是官员送礼之事便收下了,现在看这情形,倒是自己多事了,一时不由得十分后悔。

萧子珩对那位早逝的信国公府的大小姐并没什么感情,本就是父母之命订下的,他又同她没见过几面,话更是没说过几句,如今忆起来连样貌都记不清了,所以也并未将那画放在心上,只是随手放在一旁,对湘芷道:“没事了,下去吧”

念莜见状更觉心里酸涩,原来自己并不是萧子珩从头至尾都放在心上的唯一,如今湘芷要把画还回去,他却留了下来,分明是对之前的那位还有情。如今又状似随意的将画放置一旁,没事人一样的铺纸研磨,心里指不定怎样的翻江倒海呢她怎么忘了,他最是会隐藏情绪的。

念莜一边心不在焉的跟着萧子珩的指导写字,一边心里想着,萧子珩今日对她指导的话果然少了他心里定是忆起了从前的那一位吧

萧子珩见念莜似乎有些精力不济,只当她是太过劳累,便说道:“今日到底太晚了,先写这些吧,明日再练。”

念莜沉默着点了点头,便收拾东西随萧子珩回屋,心中却暗暗思忖:他见了那画儿果然就无心陪我练字,既是如此,先前又何苦说那暖心的话哄我,既哄的我一心只有他,他为何又不能一心只有我直到躺在榻上,也仍是胡乱思索了半天方才有些不甘的睡了。

第二日一早,萧子珩离开的时候念莜还未醒来,想她前一日必是劳累了,睡得又晚,便不惊动她只悄悄的起身洗漱出去了。

念莜直睡到辰时,醒来见枕边无人,心里便有些空落落,欠着身子发了会儿怔,才唤人进来梳洗。

念莜想起夜里的事,心里总觉得无趣,好歹洗了几把脸,又坐在镜前让楚兰盘发髻,自己则盯着镜子里的人出神。

正神游着,却见萧从樱派丫鬟来叫,说是老夫人身上欠安,媳妇女眷们都去请安了,怕念莜不得消息,特意命人来知会一声。

念莜听了忙让楚兰找了件看起来端庄正式些的衣服穿了,又去掉发髻上一件艳丽的头饰,才匆匆往老夫人住的院子里去。

老夫人房里已站满了各辈的媳妇并孙女们,萧老夫人正在纱橱里的榻上歇着,念莜悄悄进了屋正要混进人群里,却被人一把拉住,转头望去,不是萧从樱又是谁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便一起静静的立在那里。

本来屋里虽人员众多,但俱都屏气凝神,连声咳嗽也不可闻。待到有人看到念莜进来,便小声嘀咕:“昨晚离席那么早,今日老祖宗欠安却来这么晚。可见老祖宗是白疼了一场,连我们瞧了都觉得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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