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周琅被周珩的话吓了一跳,她想过自己是来周家战斗的,掠夺的,也是要找出真相的,可她却从没想过自己是要嫁人的——在那些恐怖的男性中间选一个人一起生活,而且这件事还早就被周家人定好了。

周琅更加想象不到的是,眼前这个周珩是那个邪恶的,反骨的一号,她的话并不都是真的,她只说了事实的一部分。

周珩见到周琅被吓住了,就接着往下说:“许景枫和许景烨,就是那两个去小白楼接你的哥哥,你要在他们之中选择一个。我是姐姐,我可以让你先选。”

周琅皱起眉头,一脸的排斥,她坐下来消化着这件事,问:“不能不选吗?”

同样的问题,周珩原来也问过。

周珩说:“如果你要在这里立足,就一定要选一个。其实这也不难,从身份上来说,景枫哥哥更有胜算,他是婚生子。至于景烨哥哥么,他和你一样。”

周琅诧异地看向周珩,忽然觉得周珩的语气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她甚至感觉到一点恶意。

然而再看周珩的笑容,依然是甜美的,可爱的。

说到“坏心眼”,周琅自觉她是可以秒杀周珩的,所以刚才的想法很快就被认定为是错觉,她认为周珩说的都是真的,她没骗她的理由。

这样的疏忽大意以及“轻视”,很快就令周琅放下了戒心,开始询问关于许景枫的一切。

周珩耐心地给她科普了一番,还说:“你现在还小,不用急,这件事要定下来怎么也要等到咱们成年之后了。”

周琅点头,随即又问:“为什么我觉得,你对那个叫许景枫的,没什么兴趣?”

“是啊。”周珩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周琅瞬间睁大眼:“是谁啊,同学吗?”

周珩却只是神秘地笑笑:“算是吧,但家里应该不会同意。你要为我保密哦。”

周琅点头。

不会儿,周琅又问:“那,那天在小白楼……”

周珩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哦对了,这件事我会帮你打听的。不过不能直接问家里人,我可以去问景枫哥哥和景烨哥哥。我想,他们应该知道一点,毕竟人在现场,可能看到了什么。”

是啊,许景枫和许景烨都在现场,可能他们都知道凶手是谁,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帮那个人保密了。

周琅想着,其实这件事也不一定非要周珩去问,她自己也可以想办法,只要先和这两个人搞好关系。

此时的周琅自然也不会知道,梁琦,是许景烨亲自动的手,可即便不是他,也会是后来的许景枫。

梁琦的死,本就是注定的,差别只在于谁来做凶手而已。

……

尽管周琅想着要找机会接近许家兄弟,可此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都没能见到许家半个人。

这一个月来,两家都很忙,顾不上聚会。

而许景枫和许景烨又比她们大了好几岁,她们刚小学毕业,他们已经上了大学,自然也不可能在校园里逮着人。

周琅对许家两兄弟的了解,也仅止于周珩的一些描述,和在学校走廊里展览的一些照片和一些奖状。

她看到小学时的许景枫,经常在运动会上大放异彩,也看到了小学时的许景烨,赢得了一些校园艺术比赛的奖项。

这么看来,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人。

周琅不禁自卑了,她似乎没有什么吸引人的特质。

直到后来周琅又一次见到程崎,她提出自己的疑惑。

程崎告诉她,她的优点不只在外貌,还有她的性格很坚强,脑筋很灵活,比同龄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周琅并不知道,程崎对她是有滤镜的,而且还有一些情愫在,他自认为是英雄,看到了她的痛苦遭遇,想要保护她,拯救她。

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觉间,他们都在往心术不正的方向发展着。

人们总觉得,小孩子哪里有坏人呢,因此掉以轻心。

不,是有的,只是小孩子的破坏力没有那么强,坏的不够威力。

哪怕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分尸了自己的同桌,就因为她嫉妒对方长得比她好看,依然会有一些人认为,这个小女孩还是可以教好的,她还有机会,却忽略了是什么令她走极端。

就在暑假来临之前,周琅又见到程崎几次。

程崎和之前一样,给她带来一些舅舅梁峰的消息,解释他为什么不能出现在明面上,并且将梁峰交代的事情掰开揉碎了告诉周琅。

除此之外,他们会坐在一起吃零食喝饮料。

每次周琅见过程崎之后,回家都要谎称身体不适,没有胃口。

反过来,周琅也会将周楠申教她的功课念叨给程崎听。

下次见面,程崎就将梁峰的意见带回来,让周琅以后遇到类似的问题,该如何回答,才能拿到更高的印象分。

虽说周琅回周家的时间不长,可大环境的改变,以及对周围人的观察,也令她的眼界得到了一次大幅度的提升。

以前她见到的除了母亲就是那三家人,而那三家人的层次都不高,村里的人和程崎就更不要说了。

程崎固然早熟、聪明,可他也有自己的弊端,迫于无奈做了许多年的井底之蛙,人生格局受限。

这件事周琅以前还不觉得,如今有了周家的人作比较,真是显而易见。

每次聊完正事之后,程崎几乎三句话不离钱,似乎在他看来,钱就是万|能|钥|匙,他之所以还没有牛逼起来,就是因为钱不够。

他还总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你看,人是可以驱使恶鬼的。

周琅觉得他很粗俗,潜意识中有点鄙视,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多意思是有道理的。

她觉得自己和程崎不一样,起码她追求的不是钱,而是一种力量,只要她获得了,就能解决问题。

可她却从未深思,他们受限的本质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有形,一个无形。

别看周琅才回周家几个月,可周家的大人们对她已经有了清晰的定位,还和周珩做了比较。

蒋从芸知道她不是善茬儿,早就留了一手等到将来治她。

而蒋从芸对于周珩的情感是很复杂的,她付出了心血,却仍是做不到母女连心,一号令她觉得心累,二号则像是个陌生人。

至于周楠申呢,他很清楚地看到周琅的心机,足够坏,也有行动力,但因为自小环境而导致格局浅薄,实在不是当主帅的料,最多也就是和那时候的梁峰一样,可以用,但也要防着她坏掉一锅粥。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用处,就是起到催化周珩的成才。

而对于周珩,周楠申是有些举棋不定的。

周珩是他精心培养的种子,可她身体和精神上的“残缺”,却是非常致命的东西,将来要做家主,就得把这两个弱点去掉。

一号么,对于人性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才能,看得透人,知道如何与人周旋。

二号么,格局大,看得远,但问题是,她若是生长在儒商或者客商家庭,会更有利于施展能力,因为那里的人都“讲道理”,可放在“不择手段”的环境里,是极其危险的。

不过不管是在哪一种家庭,只要是经商的,只要家长是有正确金钱观的,都会自小培养子女看待金钱和权力。

这就像是某为香港作家说的话一样:“口袋里无钱,存折里无钱,但心里装满钱的人最苦;口袋里有钱,存折里有钱,但心中无钱为大福也。”

一句话,可千万别让金钱和权势,把心压垮了。

在周楠申看来,周琅就不懂这个道理,她回来就是来争夺的,那样迫不及待的野心,已经把她的心填满了,早晚要溃堤。

……

转眼到了暑假,周琅终于见到了许家兄弟。

那天是周楠申几人的聚会,他们都叫上了自己的子女。

周琅是第一次见到许家兄弟,对他们充满了好奇,却也有非常强烈的戒备,好奇是因为此前周珩的铺垫,戒备是因为她对男人没有好感。

除此之外,顾承文的女儿顾瑶,也破天荒的来到聚会上。

她比周珩大了七岁左右,刚成年,但近来心情不太好,并不爱笑,见到周家姐妹也只是点了下头。

许景枫很快就被霍家兄弟拉走了,许景烨则一如既往,一个人找个角落待着,顾瑶就留在顾承文身边,听着几只老狐狸谈生意。

这几家当中,是顾家先一步定下了继承人,选了女儿,而没选儿子。

听说顾瑶的弟弟顾竑,那个私生子,心智和能力上都太过平庸,就连身体也不好,而顾瑶年纪轻轻就经受住了顾承文的考验,他跟周楠申几人讲起这事,是止不住的志得意满。

周珩听到了几人说话,有些好奇顾承文的考验是什么,也很好奇顾瑶是怎么过关的,她只知道那一定很不简单。

再看顾瑶,眉目清冷,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好像整个灵魂都是冻住的,却又透着锐气,仿佛稍微靠近就会被冻伤。

周珩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直到顾瑶也看过来。

周珩没有躲开,也没有笑,依然直勾勾的看着她,直到顾瑶挑起眉梢,眼里终于多了点兴致。

一号:一个有趣的姐姐。

顾瑶:一个有趣的小孩。

另一边,周琅也被霍家兄弟叫走了。

周琅看着他们奉承着许景枫,便以为许景枫很厉害,连霍家都在巴结,就待在一旁,打算先混个脸熟。

其实她心里是很不耐烦的,也不喜欢霍家兄弟那些没礼貌的问题,比如她生母如何,她回来周家如何,又和周珩如何等等。

这边,周珩已经来到角落里,她按照自己对许景烨的熟悉,精准的找到他的位置。

许景烨正在看书,他知道她来了,只抬了下眼皮扫了一眼。

周珩走到跟前,也没解释上次二号的自作主张,上来便说:“这么久没见,你欠我的利息又变多了。”

许景烨:“可你之前说,不再需要我还了。”

周珩:“我当时没想清楚啊,现在我又改主意了。”

“哦,是么。”许景烨不以为的笑了,“还挺善变的。”

周珩在他旁边坐下,瞄了眼他手里的书,说:“周琅,刚才你见着了吧?”

许景烨:“嗯。”

周珩又凑近了点:“那你知道吗,她那天问我,毒死她妈妈的人是谁,还让我帮她问问其他人。”

许景烨一顿,终于将书合上,看向周珩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你……”

许景烨分明记得之前去周家时,周楠申说周珩从小白楼回来后,就病了一场,醒来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周珩也知道他在奇怪什么:“我原本都忘记这件事了,结果前阵子又想起来了,有意思吧。”

许景烨不动声色道:“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周珩说:“我只是告诉你,周琅已经知道许家和周家要联姻的事了,她还在想要选你们哪一个。我建议她选景枫哥哥,因为你……”

话说到这里,周珩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景烨竟也笑了:“你还真是恶劣。”

周珩却说:“要是过段时间,我又把之前的事情忘记了,你不要觉得奇怪呀。我这个病就是一会儿一变的,我脑子有病。”

这又是一个笑话,许景烨却没笑。

周珩的精神问题,他也略有耳闻,只是以为并不严重,不过是一点心理毛病。

但现在看,她是病的不轻。

……

周珩骚扰完了许景烨,就回到前面。

顾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棵树下,就安静地站着,看向远方。

周珩走近了才发现,她看的是许景枫、霍家兄弟和周琅。

周珩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了什么话,只是发现顾瑶的表情颇为古怪。

待周珩走近了,叫了一声:“顾瑶姐姐。”

顾瑶目光落下,问:“那是你妹妹?”

周珩点头。

顾瑶又道:“挺有心眼。”

周珩跟着说:“是啊,我已经领教过了。”

顾瑶有些惊讶,却不知是因为周珩的通透,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可最终顾瑶却也只是笑笑,说了句:“好自为之吧。”

周珩看着顾瑶离开,在心里碎碎念着二号——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没有防人之心,你以为有血缘关系就是亲人吗,能害你的人一般往往就是亲人、朋友,外人是害不了你的!

不会儿,周珩又看向周琅,看着她在许景枫面前扮乖,看着她明明很不喜欢和霍家兄弟打交道,却还是要忍着厌烦站在那里。

周珩笑了,很开心,直到周琅发现了她。

周琅很快和许景枫打了招呼,就仿佛得救一般朝周珩跑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许景烨也出现在周珩身后。

周琅跑到跟前,发现还有其他人在,脚下有些迟疑。

周珩却笑着让她过来,等周琅到了跟前,再为两人做介绍。

“这是景烨哥哥,这是周琅,我妹妹。”

周琅低头叫了声:“景烨哥哥。”

许景烨扫了她一眼,又看向周珩,没什么表情,也没有搭理的意思。

周珩只装作看不见,拉着周琅往前面走:“景烨哥哥不爱说话,以后熟了就好了。”

周琅点头,又往后看了眼,见许景烨正瞅着她们。

她又快速把头转回来。

“怎么样,觉得景枫哥哥人如何?”周珩问。

周琅说:“我也说不好,他性格很开朗,笑声很大……”

不就是城府浅薄,嗓门大么。

这样的形容也真是难为她了,周珩听着就想笑。

周珩又问:“那景烨哥哥呢?”

周琅想了想才说:“他长得很好看。”

果然,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本质时,外貌就是最好的名片。

聚会的后半场,姐妹俩相处的尚算融洽,几乎都待在一起。

在他人看来,她们似乎感情不错,却不知两个半大不小的姑娘心思各异。

而这样暗涌浮动的相处模式,一直持续了半个月。

期间,一号一直在扮演着二号那版周珩,拿出自己所有耐心去哄周琅玩,而周琅也用尽自己所有心眼,来和一号周旋。

有时候,周琅会觉得吃力,不知道为什么周珩突然变得难缠了。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几天,直到程崎的又一次出现。

……

这次,程崎带来一个消息,他说,梁峰已经查到那天从周家离开的那辆车,上面坐着谁了。

周琅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里也浮现出两个名字——周楠申、蒋从芸。

直到程崎说:“有村民远远看见了,说看到一个小女孩和两个成年男人从车上下来,那个女孩也就这么高……”

程崎边说还边比划了一下高度。

周琅瞬间石化,通体冰冷。

这个高度,小女孩,周家的车,那就只有一个人,也是她唯一没有怀疑过的那个人——周珩。

周琅许久才说:“怎么可能,是不是看错了?”

“不可能看错。”程崎说:“再说那个村民也没有理由说谎,他也不可能知道那是周家的车,以及周家有这么一个人。”

周琅又问:“那两个成年男人又是谁?看清了吗?”

程崎说没有,随即将梁峰的判断和分析转达给周琅,说以周家的风格,办这件事绝不会让一个小女孩自己过来,肯定要找人帮她,所以那两个人可能一个是司机,一个负责执行。

这也就意味着下达命令的人是周珩,如果她不忍心,或是决定不动这个手,那么梁琦就不会死,周珩回去了最多也就是挨顿骂。

而让周珩过来办这件事的人,不是周楠申就是蒋从芸。

周琅许久都没有发声,她就跟傻了一样,低着头坐了很久。

她的脑子里还在徘徊着周珩的种种言行,比如她问周珩,是谁毒害了她妈妈,周珩说不知道,还说帮她打听,再比如那天她们第一次见面,她哭喊着,周珩说了一句“你很爱她”。

当然还有日常上看似姐妹情深的各种相处。

如今回想起这些,真是莫大的讽刺。

周珩一直都在骗她,在耍她玩,她杀了她妈妈,还将她当傻子一样!

周琅想着想着,气得双眼通红,气得眼泪也掉了,身体也开始发抖了。

程崎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一声声安慰着。

周琅很多都没听进去,她的耳朵已经被愤怒堵住了,她嘴里发出呜呜声,心里难受的像是要裂开一样。

直到许久过去,她终于累了,还没等程崎说话,她沙哑着声音说:“我要让她付出代价,还有周楠申,还有蒋从芸。他们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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