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天气阴晴不定，仿佛刚出生的婴儿，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上午的时候还只是深沉昏暗，此时的教室外面，乌云笼罩着整个天幕，哗啦啦地下着大雨。
顾然用胳膊枕着头，注视着被雨点打得啪啪响的窗户，庆幸自己今天穿了长袖。
冷风飘进来的时候，怕冷的同学们各自抱着手臂揉搓。
季林和原玖是踩着打铃声跑进教室的，两人除了头发上大雨倾斜飘上去的水雾，衣服很干燥，不像是从学校外面回来的。
“你中午去哪了？”季林屁股还没挨着椅凳，顾然直接问了出来：“你们两人衣服都是干的，别和我说你们出去有事了。”
季林眼神飘忽不定：“就在学校里啊。”
顾然见他坐下，随后两只手轻抬椅凳，默不作声挪了一下，和他隔了大半距离。
“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事？”顾然问他。
季林摇头：“没有。”
顾然探究的眼神太过明显，季林局促地撸了一把头发，慢吞吞道：“原玖答应继续给我补课。”
“哦。”顾然应完，抽出第一节上用的课本，没在问他。
季林虽是发小兼同学，但他也不能太自私过问朋友的隐私，季林怎么哄的，原玖为什么答应，也不该是他随意问的。
顾然的不追问，季林明显舒了口气，眼神往教室门边瞟了一下，又迅速收回来。
雨势没有要停的意思，天色暗了下来，宛如被巨手遮住云天的雾地。
课修时间，顾然出去上厕所，奶茶喝多了，导致他频繁上下楼，累得以后不想再喝奶茶。
江知禾却没有一点事，除了偶尔出门透透气，吹吹风外，大多数都是坐在位置上刷题或者玩手机。
真是神奇，仙男都不用上厕所的吗？顾然想。
季林明显用了心，连续三节课都伏在课桌上刷题，顾然也很知趣地没有打扰他，而且拿出自己的画稿纸和铅笔，摸鱼赶稿。
距离放学没多久的时候，顾然嘟起嘴唇吹了一下画稿上的橡皮粉垢，随后仔细描绘着剩下的线条，余光朝前面轻睨一眼，停顿一秒，他继续勾画江知禾剩下的眼瞳。
旁边的季林直起腰身，很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别过头瞅顾然：“小然，又赶稿啊。”
“嗯。”顾然完成最后一步工程，把画稿本收拾好放进书包里：“你前几天说的，一起过万圣节，我已经约好人了。”
“啥？”季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懵逼地看着顾然，希望他给个提前。
顾然把包里的课本随意整理一下，用指尖夹起桌洞最旁边的手机：“上个星期五你说的，约大家一起出来吃个饭。”
“哦哦哦哦！”季林一拍头：“对对，我是说过，等会我去和原玖说一下。”
顾然敲打着屏幕，没有抬头，自然地点点头：“你和莫晓语也说一下。”
季林没无所谓：“行。”
他见顾然忙着刷手机回信息，没时间和他闲聊，抬手用力拍了下前桌莫晓语。
手劲很大，拍打在□□上的声音很响亮，莫晓语疼地霎时“嘶”了一声，转过怒身吼了季林一句：“你发什么疯呢？当我是铁做的吗？”
季林也觉得自己手劲用大了，拍打过的手还在阵阵发麻，提醒着他刚才做了什么蠢事，脑袋没转过来，嘴里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莫晓语气笑了，用右手反转着揉捏后背：“不是故意的，就是有意的。”
顾然也被季林喊人的方式给惊了一下，攥着手机抬起头楞楞地侧看他。
季林不好意思了，低声求饶：“莫姐姐，对不起，我真不起故意的，我就想拍你一下，然后问你万圣节要不要一起吃饭。”
“吃饭？”莫晓语没好气：“和你一起约会啊？我不去。”
“嘿！”季林忘记刚才干的蠢事，不乐意道：“谁和你约会，是我和顾然一起约几个玩得好的一起过节，你想哪去了？”
“就算是约会，我找原玖，也不会找你。”
“是吗？”莫晓语肩背没那么疼了，和他插科打诨道：“你和原玖是挺配的，学霸和学渣。”
顾然头疼地看着他俩互相嫌弃，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刷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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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声响起，季林飞快地收拾东西，拎起书包袋子，快步跑向教室门口等原玖。
顾然则是慢吞吞地收拾课本，把一分钟能完全的事，拖延到五分钟。
外面那么大的雨，他就不信同学们能顶着暴雨浪漫回家？
前排的江知禾没有动作，侧脸对着后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扑腾滴落的雨滴，一滴两滴三滴，原本干净透明的窗户变得四分五裂。
人也可以这样，表面看起来人摸狗样，脱了外面那层表皮，就像是畜生，折磨地人心四分五裂，破碎不堪。
“江知禾。”
清冷又带着缠绵的音调穿透江知禾耳膜，他睫毛煽动两下，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顾然伫立在叶清羽已经空着的位置，面带困惑地疑视他。
江知禾觉察到自己情绪外露，说出口的声音沙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没多久。”顾然把右手背在身后，无意识地卷起手指：“我刚过来就叫了你。”
“嗯。”江知禾恢复神情：“怎么还没回去？”
顾然沉默两秒：“外面在下雨。”
逻辑不清的江知禾轻蹙眉，像是厌垢自己目前的状态。
顾然看不下去，心里抽着疼，挤出一点笑容：“你是不是不喜欢雨天？”
学校里很喧嚷，正时放学期间，走廊外全是探头看雨或者相互推搡打闹的嗲骂声。
江知禾的声音很冷又很独一无二地击过顾然躯体：“不是，喜欢。”
顾然被电流麻痹全身，睫毛眨个不停：“喜欢啊。”
空气明明那么冷那么闷，顾然却能感应到他和江知禾之间的暖昧，明明江知禾什么也没做，只是说了两个字“喜欢”就把他心里的秘密撤地一干二净。
尽管他知道江知禾不是那个意思。
“这雨什么时候停啊！”
“不知道，整个下午就没停过。”
“唉，我好饿，想回家吃晚饭，吃排骨，吃炸鸡……”
“陈程，你能不能别叨叨了，把我说饿了。”
教室外面传出各种抱怨扯蛋的声音，教室里面是属于他和江知禾共同呼吸的空气。
“出去吧。”
江知禾出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暧昧，骨节修长的手指，整理着桌上凌乱的书籍和笔记本。
走廊上人太多，被挤得满满当当，江知禾斜挎着背包，淡淡地睨一眼同学们天真烂漫的笑容，迈出修长的长腿穿梭过走廊，转身下楼。
顾然亦步亦趋地跟着转身下楼。
和上次一样，他们站的位置不变，心态却不一样了。
顾然没话找话：“你冷吗？”
江知禾目光投向雨幕：“不冷。”
“可我看见很多同学都冷得打喷嚏了。”顾然说。
江知禾终于舍得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你想说什么。”
顾然低头看脚尖，小声嘀咕：“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怕你生病。”
江知禾默然不语，看着他的眼神没有挪开。
得，又把天聊死了。
顾然在心里疯狂吐槽自己。
人还没追到就说这种话，江知禾会怎么想他？
他又能以什么身份去关心。
同学，朋友，还是补导老师？
须臾片刻，有人插进他们诡异的气氛里：“你俩躲这儿聊啥呢？”
顾然寻声望去，是原玖同桌，叫什么来着？
他不记得了，毕竟他和不熟的同学很少聊天。
江知禾伫立在一旁，冰冷的气场全开，表示着生人勿近。
顾然只能硬着头皮笑了笑：“就随便聊聊，你找我们有事？”
“没事。”原玖的同桌龇牙一乐：“这不是等雨无聊嘛，想找个人聊会天。”
顾然问他：“你想聊什么？”
“你们刚才聊啥呢？接着聊啊？”
顾然：“……”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了”原玖同桌问：“不能说吗？”
“不是。”顾然说：“我们聊完了。”
原玖同桌：“……”
敢情他找错聊天对象了。
江知禾气场大明显，冻得周围的人觉得气温更低了。
顾然后知后觉脊背发凉，他别过头看向左边的人，一脑袋问号。
*
不远处，莫晓语像个偷窥狂似的，拉着叶清羽躲在柱子后面：“看见没？看见没？”
叶清羽被她摇得晃来晃去：“看见了，你别摇我，雨水撒我身上了。”
“不好意思。”莫晓语立马把她拉怀里：“太激动了，没克制住。”
叶清羽脸颊泛红，小声说：“没事。”
莫晓语低头凑在她耳边说道：“江知禾吃醋了，占有欲太强！”
吐露出来的呼吸太热，烧得叶清羽神志不清，乱点头：“嗯嗯。”
莫晓语继续沉浸在磕CP的世界里，垂放在叶清羽胸前的手指转着一络黑发缠绕。
叶清羽半仰头看着比她高一截的女生，眼神认真。
属于高中的心悸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