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响起清脆悦耳的铃声,一只修长的手探出床沿捞起床柜上的手机挂断闹钟。
睡在最里侧的少年听到铃声翻了个边,江知禾倚在软枕上淡淡的看着手机屏幕。
不可置否的,彻夜未归,江向淮和周水定会发了疯,他们掌控于心的傀儡逐渐脱了束缚,他们会害怕,会急躁,会焦虑。
这是疯子才会有的行为。
疯子的儿子也是疯子。
江知禾面无表情地删除未接电话和微信信息,关双也给他发了,他一概当做没看见。
顾然习惯性缓和一下瞌睡,直到懒虫消失殆尽他才慢慢睁开双眼,眼睛没有完全睁开,他伸出右手摸着旁边的人,不轻不重地在江知禾露出的胸膛上似是弹钢琴般敲了几下。
江知禾握着手机,偏头看向顾然,顾然停下敲动的手指,改而轻轻抚摸,被抚摸的人没有任何表情,顾然忍不住闷笑出声。
等笑够之后,顾然收回手枕在自己后颈下:“几点了?”
这一出声吓了顾然一跳,他的嗓子像是砂纸在喉咙里磨似的,干涩又沙哑。
“疼吗?”江知禾把手机放在床柜上,倾身靠近,他用食指刮动着顾然正在发育的喉结,眼尾轻挑,示意他咽一下口水。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顾然羞红了脸,昨晚太过放浪,没有节制地做了他以前幻想过无数次的事儿。不知是不是早上的原因,江知禾指腹冰凉,顾然不太自在地应着他刮动的手指轻轻咽了一小口。
喉咙不舒服,咽东西时总能感觉到酸疼,顾然往被窝里缩,露出半张脸朝江知禾弯起浅眸:“没事,就是有点干,想喝水。”
江知禾抿着唇不语,替顾然舒解了一分钟后,这才掀开被子下床去倒水。
等江知禾走出卧室,顾然低声咳嗽了几声,他试着叫了两遍江知禾名字,声音没那么沙哑这才停下。
他的手机同江知禾的放在一起,顾然探出床沿摸过最边上的手机按亮屏幕。
屏幕界面是很陌生的背影图片,不是他的聊天背景墙,这不是他的手机,顾然沉默两秒,犹豫着要不要试试解开锁?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把江知禾手机放回去,抓过与江知禾同款同色的手机解开锁。
他记得这是高二上学期,江知禾忽然换了新款,他不得不把自己所剩无几的存款拿出来买手机。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想过要存钱读大学,只是一味地告诉自己不要用顾舟意的钱,尽量靠自己。
6:58,还有两分钟就到七点整,顾然低头翻看微博里小天使们发的私信。
官方昨天自动更新他的生日动态,小天使们一瞬间欢呼着给他祝福比心。
门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顾然回信息的手指一顿,他的视线挪向不远处的书桌上。
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精致小巧的盒子,正欲起身去拿盒子时,江知禾推开门走了进来,顾然立马对盒子不好奇了,乖乖滴坐在床上等他。
“有点烫,等会再喝。”江知禾把杯子递给他,就又转身离开。
顾然捧着水杯,视线追随着江知禾走出卧室。
地毯上洒落几件衣服,有他的也有江知禾的,顾然垂眸盯了几秒,默默收回视线喝水。
房间的温度很舒适,暖气开得很足,顾然弓身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摸索着爬出被窝。
江知禾正在收拾客厅,顾然倚在卧室门边看他忙里忙外。
“怎么出来了?”江知禾把两人的外套搭在臂弯上迈步过来:“水喝了吗?”
顾然歪头眨眼睛:“喝啦。”
嗓子被热水滋润,已经没那么疼了。
江知禾闻言点头,牵着他的手返回卧室。
顾然用眼神扫描江知禾精瘦漂亮的身体,昨晚两人胡乱搞了一通,顾然趁着动情揩了不少油。
江知禾停在书桌旁,偏头看顾然:“先回床上去,别裸着身体。”
“你不也一样裸着嘛……”顾然嘀咕着,没注意书桌上的小盒子。
他两手撑在床上后摇晃着一双颀长光滑的长腿看着江知禾。
江知禾在面前蹲下,单手捏着他的脚裸:“别动。”
“做什么……”顾然曲着脚趾,小声问他:“这个盒子是你的?”
“嗯。”江知禾垂着头,打开手里淡黄色的保护盒拿出一条银色链条。
顾然悄悄弯下腰:“这是什么?”
“脚链。”
“脚链……”顾然用额头碰他的额头:“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么。”
银色的脚链上垂掉着一颗小老虎,纯白色的羊脂玉被雕成一颗黄豆大小的生肖虎,光滑细腻的翡玉如玻璃般通透明亮。
等江知禾给他扣好链条,他随意摆动脚裸上的生肖虎,冰冰凉凉的触感一下一下击打着他的骨骼。
“很配你。”江知禾说。
心里似是被猫爪子挠得痒痒的,他撑在床铺上的手用了劲,语气轻快:“我以为你就是礼物。”
“我是。”江知禾看着他的眼神温柔:“我是你的,它也是,许你一生平安喜乐。”
顾然红着眼尾点头,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人爱他,现在,有人会疼他。
其实江知禾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陪着他,他也很满足。
他需要的不多,只是缺少心里的亲情和归属感。
气氛有点压抑,顾然用力眨动睫毛,对江知禾笑了下:“你真好,可是,我们是不是得去学校了。”
破坏气氛的顾然让江知禾心里越发柔软,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就算是得到了,他也会觉得自己不值得。
江知禾合上保护盒,用食指轻轻勾起他脚裸上的翡玉,问他:“我穿什么?”
顾然望着江知禾只穿一条内裤蹲在他面前,他刚被滋润过的喉咙又开始干涩起来。
时间不等人来,顾然尽力忽视眼前诱人的身体,偏开头轻声道:“要不……先穿我的吧。”
江知禾直起身体,眼神轻飘飘的扫一眼他的身材,单薄,瘦小。
“你衣服有大码的?”
“没有。”顾然说:“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总归有人捡回去了呗。”季林轻哼,朝莫晓语翻白眼:“一个两个都变心了,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莫晓语有点不耐烦了:“大家不都喝醉了吗?你咋那么多事?”
“嘤……”季林委屈:“你居然还说我,你是没心吗?”
确实挺没心的,莫晓语心想,大家都谈恋爱去了,只剩季林一个单身狗。
季林抖着腿朝教室门口颔首:“哟,又是一个没心的人来了。”
莫晓语侧身看过去,顾然正和江知禾肩擦肩一起进了教室。
哪里都很正常,但又哪里都很奇怪。
顾然对江知禾低声说了句话就朝后排走来,莫晓语歪头细看他们俩。
顾然很正常,除了脸上多了点笑容。
江知禾也挺正常的,就是衣服没换,还是昨天那套,没啥毛病,最多彻夜未归而已。
总体来说,都挺正常的。
“哎哟,踩点啊。”季林说“但凡再晚一分钟,你就迟到了。”
顾然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瞥他一眼:“咋了?不能踩点?”
季林忙不迭点头:“能啊,怎么不能。”
“但是……你就没发现你丢了什么吗?”
顾然抽出纸巾擦拭着桌上的灰尘,淡淡道:“我丢什么了?”
莫晓语没眼看,自己转过身去了。
“你还发现?”
“???”
“你真是……”
顾然也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那啥。”季林有点怂:“你丢了友情。”
早自习已经开始,顾然不想同他废话:“说清楚点。”
“你昨晚过生日,我就出去上个厕所回来,发现你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呆在雅座等到半夜。”
顾然:“……”
“我昨晚喝懵了,没注意到你。”
“我知道你喝懵了。”季林撇嘴道:“但……也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酒吧啊,好多坏人的。”
顾然闻言沉思起来,昨晚的事,他大概记得一点,他模糊之间好像听到江知禾让绉洽照看季林,顺便告诉他们一声,自己和他先走一步。
难道是他听岔了,在做梦?
“知道反思了吧。”季林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后悔了:“还好我没事,不然你以后咋办。”
“咱俩好歹十几年的基友了,要是失去我,那你不得难过死。”
“绉洽呢?”顾然突丌问他:“绉洽没去找你?”
豁,又是绉洽,季林这个恨啊,有个江知禾就算了,现在又多个绉洽,洽个毛线。
昨晚问他,今天又问。
“怎么又是他?”季林不满看他:“你怎么总是想他?我们在说正事好么。”
顾然头疼:“我是说,绉洽昨晚没去找你吗?还有,你是怎么回家的?”
七秒钟记忆的季林摇头:“忘了。”
“回家这个事……”
他有点犹豫,眼神飘向教室门口边上的人,绕开话题道:“就这样回家了呗,对了……你听我背一下单词,看我背得对不对。”
顾然敏感地察觉到季林的不同,但见他没有想多说的样子也就没再继续问。
季林桌上摆着语文书,刚刚说要背单词,就得拿出英语课本,他伸手摸进背包,低头翻起课本来。
指尖碰到冰硬的纸盒子,他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就随意抓起盒子角边抽了出来。
超薄,颗粒,冰火,六个大字,明晃晃地闪了顾然眼睛。
季林也很懵,呆呆地攥着套子不说话。
“你居然带这个来学校?”顾然不可思议道。
“不,不是。”季林把东西往桌洞一塞:“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掩饰,哦,不对,你听我解释!”
“你小声点。”顾然蹙眉:“怕别人听不见你说话?”
季林又把东西拿出来塞他手里,低着头说话:“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祝你□□满满……”
“昨晚一时激动,忘记给你了,我也没见你带女朋友过来……”
顾然无语,平静地看着手掌心的套子。
他也挺想用的,但江知禾不乐意。
昨晚都做到那种程度了,江知禾也不愿意要他,只是相互帮忙解决。
“咳。”季林不好意思道:“没办法,我想不出来什么好礼物啊,只有这个最实用。”
顾然默默点头,确实挺实用的。
“谢谢。”顾然也不害臊:“我替我对象谢谢你,他肯定很高兴。”
江知禾高兴不高兴,他不知道,但他挺高兴的。
季林听他道谢,瞬间不觉得尴尬了,乐呵呵地拿出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
顾然也时不时提醒两句,一心两用地刷练习题。
早自习下课后,季林扭扭捏捏说要出去一下,问他想不想吃什么?
顾然摇头说不用,他就一溜烟跑了。
与此同时,靠门边第一排的原玖也不动声色地起身跟了出去。
“小然。”莫晓语偷偷摸摸叫他:“我有东西要给你,你过来一下。”
顾然很是疑惑,身体朝桌子靠近,紧紧挨着书桌边缘:“什么东西?”
“底下。”莫晓语小声道:“桌子底下,你伸手过来拿。”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顾然自言自语了一句,慢慢伸手去接东西。
东西很凉,很硬,触感咋这么熟悉?
等他拿起来瞅了瞅,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又是超薄,颗粒,冰火,顾然眼神微妙地看着莫晓语,极力忍下崩溃:“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想着买这个?”
莫晓语无辜地眨巴眼睛:“这个你不用管,只管用就行。”
“对了,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昨晚忘记给你了。”
靠,顾然暗骂一句,敢情他的生日礼物全部集中在今天一起给了!
“你知不知道,季林给我送了什么?”
“不知道。”莫晓语笑嘻嘻道:“我管他给你买啥,总之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要□□。”
呵,□□,最好如你们所愿。
才一个早上,顾然就获得两盒套子,他觉得手里的东西很烫手,但也很让人兴奋。
他已经成年了,只能等江知禾愿意做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