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时分,苏玉婉才带着一位大夫回了沈家。
一进院子,就听到西屋传来沈宁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同行的张大夫听到这凄惨的叫声,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沈婆子从西屋出来,瞪着苏玉婉,怒声质问道:“让你请大夫,怎么去了一天才回来?”
明明交代了让她早去早回,却去了整整一天。
这个苏玉婉,是成心让宁姐儿受折磨是不是。
苏玉婉不疾不徐说道:“今儿镇上药铺的大夫都忙,很难请到出诊大夫,这位张大夫还是我软磨硬泡才请来的。”
事态紧急,沈婆子没再多说,缓和了神色后请张大夫赶紧进屋给沈宁看脸。
原本闹腾不休的沈宁终于安静了下来,满怀希冀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张大夫走到床边,对上沈宁的脸,被狠狠震惊到了。
这姑娘除了一双眼睛还算正常,脸上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他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患者,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见这大夫一脸没把握的神情,沈宁不耐烦地问道:“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
闻言,张大夫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沈婆子连忙上前打圆场:“不好意思啊张大夫,小女疼痛了一天,难免气性大了些,并没有恶意的。”
而后又看向沈宁,用眼神示意她收敛些。
沈宁只好闭上了嘴。
张大夫这才对着沈宁的脸进行检查。
“张大夫,小女的脸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变成这样的?”沈婆子在一旁急得不行。
“最近可使用过什么东西擦脸?”张大夫问。
沈婆子忙去梳妆柜上将沈宁用剩的最后半盒玉肌养颜膏拿了过来,“最近一段时间就是擦了这个东西。”
张大夫接过玉肌养颜膏,先是闻了闻,后又取出银针一试,银针并没有变黑。
“这东西并没有什么不妥。”
“这不能吧?”沈婆子愣了一愣,“这东西要是没问题,我闺女这脸又是因何原因导致的?”
张大夫还是那句话,“我已经检查过了,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这下换沈宁纳闷了,怎么会没问题,明明她这段时间就只接触过那几盒玉肌养颜膏。
若不是那东西引起的,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长满红疹。
苏玉婉一直没有说话,那玉肌养颜膏里的汞成分用银针是试不出来的。
前世罗三娘被衙门抓获后才供出来的。
“那张大夫,依你看我家闺女这脸该如何医治?”沈婆子问道。
张大夫直言道:“这姑娘脸上有多处脓液淤积,需得先将脓液排出干净方能用药。”
“那就请大夫快些为小女医治吧。”沈婆子面色微喜,语气也和善了几分。
张大夫让准备热水,沈婆子吩咐苏玉婉去烧,苏玉婉没说什么,去了厨房烧水。
接着张大夫又从药箱里掏出一把看着极为锋利的小刀来。
看见那刀,沈宁害怕地哆嗦了一下身子,颤抖着嗓音问张大夫:“大夫,你拿刀干什么?”
张大夫如是说:“先用刀划开你脸上的脓肿,将脓液引流排出。”
用刀划脸?
沈宁顿时吓得往后缩了一下,惊恐地看着张大夫,“我不要,我不准你用刀划开我的脸,走开走开......”
见状,张大夫无奈地朝沈婆子看过去,沈婆子也被他的话吓得不轻,不禁多问了一句:“张大夫,这、小女的脸本就破相了,再用刀划开...往后这脸还能看吗?”
沈宁的性格沈婆子最是清楚,她从小就十分在意自己的脸,现在说要用刀划开她的脸,她怎么会愿意。
张大夫迟疑了一下,说道:“令嫒脸上的脓肿过大情况十分严重,若不尽快将脓液引出,任由其深入到骨头的话,只怕到时会有性命之忧。”
沈婆子一听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脸色瞬变,握着沈宁的手安慰她:“宁姐儿别怕,听张大夫的,保住性命要紧。”
沈宁怎么也没想到,那玉肌养颜膏竟然还能让人有性命之忧。
顿时后怕不已。
但更让她害怕的是自己的脸要被划开一道道口子。
这岂不是比毁容还要可怕?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沈宁说什么也不愿意,她拼命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娘你让他走,让他走!”
苏玉婉将热水端进来后,就见到沈宁缩在床角,一个劲儿说着不要用刀划脸的话。
无论沈婆子怎么劝说她都不肯配合。
张大夫脸上呈现无奈之色。
苏玉婉将木盆搁在桌上后,静静站到一旁。
“玉婉你别干站着,快帮着劝劝宁姐儿。”沈婆子朝她看了过来。
闻言,苏玉婉走近了床边,看着沈宁那肿成猪头的脸,她劝道:“宁姐儿,你还是听张大夫的话吧,否则往后都要顶着一张流血流脓丑陋不堪的脸,就更没法儿见人了!”
沈婆子嘴角一抽,往苏玉婉这边狠狠斜了一眼,让她帮着劝劝,她却说这些伤人心的话,这不成心让宁姐儿难过吗?
原本还在拼命抗拒的沈宁,听到这话,倒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苏玉婉的话深深刺痛了她,她可不想变成那样让人笑话,尤其是苏玉婉。
后又在沈婆子的几经劝导下,沈宁才肯配合张大夫进行治疗。
苏玉婉退到一旁,暗暗看了张大夫一眼,张大夫也暗中朝她看了一眼,随后拿着刀在沈宁脸上脓肿的几处地方划开了一道道深口......
沈婆子不忍去看,别过了头。
约莫一个时辰后,沈宁的脸上抹了药,裹上了厚厚一层纱布,只剩眼睛鼻子嘴巴露在外面。
整个过程都没听到她哼一声,沈婆子还有些惊讶,但其实沈宁是硬生生忍着不敢叫唤,云溪村不大,邻里邻居有啥大动静都听得到,她要是大声叫唤的话,整个村子都要知道她毁容的事了。
以后就更没脸见人了。
事后,张大夫开了一瓶药,交代沈婆子:“这药有止血化瘀的功效,每日三次记得给她涂抹在伤口处。”
“好好好,辛苦了张大夫,我送您。”
苏玉婉上前道:“娘你陪着宁姐儿吧,我送张大夫。”
“也好。”
苏玉婉便送张大夫出了门,掏出了事先说好的二两银子给他,张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姑娘客气了。”
接了银子后,张大夫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