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很快到来。

夏天周末无休,学期末连着期末考试一连考了三天。

一周后才拿期末成绩,老师的暑假作业已经布置了下来。

这几天夏铁林不知道干什么去,接连几天都不在家,独自在家好几个晚上的夏天终于起了贼胆想要去找向晚晴。

向晚晴在便利店值夜班,夏天出现的时候夜晚的天黑的深沉,柳枝在轻轻晃动,马路上不时有轰隆的汽车声。

她正在往货架上摆饮料,门口的电动门自动向两边拉合,挂在门上的玩偶自动迎宾,“欢迎光临!”

她放下摆了一半的货物往收银台走,就见小小的夏天冒了出来。

“晚晚!”夏天叫道。

向晚晴愣神,“你怎么过来了?”

夏天不好意思道:“我考完试了。”她向向晚晴走过来。

向晚晴挑眉看她,“嗯哼?”

夏天偷偷瞅她,看她面色沉静倒也没有不高兴。

“我爸不在。”她想说夏铁林不在,所以她跑来陪她。

向晚晴却误会了,微斜着头看她,“害怕?”一双眼睛亮的如昨夜的漫天星辰。

夏天看她,缓缓点头。

她从未在其他人身上看到星星的眼睛。

向晚晴摸摸她头,“陪我摆饮料?”

“好。”夏天蹭着她的手,笑开了嘴角。

干完活,向晚晴奖励了夏天一罐饮料。

她单手拉开易拉罐,气泡水冒着冰凉的气泡,不停的破开又升起,一跳一跳的。

夏天就坐在收银台旁边的方便座椅上。

怕向晚晴说她,她还背了一书包作业。

看她正在往电脑上上货物,夏天拉开书包掏出暑假作业认真写了起来。

向晚晴工作的间歇看她一眼,嘴角边不自觉的流露出笑意。

叮咚一声,欢迎光临又响起。

这次进来的脚步异常急促,向晚晴抬头有些奇怪,“裴医生?“

裴雪额头冒着虚汗,“你怎么不接电话?”

向晚晴拿起手机,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还没说话,裴雪急忙道:“你妈被转院了!”

向晚晴头脑一片空白,“怎么会?”她喃喃道,眼神瞬间凌厉,“你是收治医生,她怎么会转院的?”

裴雪焦急道:“今天我值夜班,但是有两个手术难度很大,我上完手术院长给我放了假,我这晚上突然接到护士台通知才知道的!”

“你快跟我走,我刚看见他们正在转运病人,但我不是家属,又有院长的同意,我这边做不了主!”

向晚晴当下就跟裴雪走,又猛然停下。

夏天站在地中担心地望着她,向晚晴压抑下心中的波动,冷声说道:“夏天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店。”

夏天点头,她扭脸就跟着裴雪大步跑去。

夏天呆在便利店坐了一夜,半夜本应该值早班的店员提前来交接,她也没走,坐在便利店等消息。

这一待便是一夜,等到天亮了,今日的天空阴沉,夏天的心隐隐作痛,是不是出事了?向晚晴和裴雪这一去竟然一夜未归。

她落寞的坐在便利店的凳子上,值班的店员来来回回忙碌,看她呆呆坐着不禁劝道:“要不你先回去睡一觉?这都大晌午了,也许是有事耽搁了。”

夏天摇摇头,怎么会呢?

店里的自动门这时候朝两边打开,裴雪疲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夏天,”她叫道,声音里的沙哑清晰可闻,“向妈去了......”

夏天跳下凳子的脚一软,扶住旁边的凳子才站住脚。

“怎么会?”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裴雪。

裴雪声音悲痛,“你去看看她,她疯了。”

夏天咬牙说道:“走!”

裴雪路上边走边说:“昨夜她家里人想给向妈转院,她去阻拦爆发了冲突,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把氧气管打翻了,向妈当场就去了。”

夏天双手握拳,“她呢?”

裴雪无奈道:“她抱着向妈谁都不让接近,她父亲想接近却差点让割断了手。”

“什么?!”夏天转头看她,裴雪叹息,“向家已经报警......她拖着尸体竟然跑到了楼顶......”

“她可能不想活了。”裴雪悲悯地看着她。

她们往过赶的时候,一辆辆警车驶入医院,住院部的高楼上向晚晴正站在上面。向家人站在下面给警方解释事情的经过,不知是哪的媒体也得到消息拍个不停。

警方往楼上喊话,消防员也在楼下做好准备。

“女士别冲动!有话可以好好谈!”

向晚晴抱着母亲,向妈的身体已经冰冷。她只是用一张轮椅就把她运了上来,她这么瘦。

她垂眼看楼下,三叔也在楼下正焦急又愧疚地望着她。

她对这个世界再一次失望了,本以为会帮她的三叔,最终通知了向父,他们才会偷偷转运,还签署了一月后的拔管协议,只等保险公司的人员到位。

如他们所愿,本应该死得人提前去世了。

本不应该活得人,也不应该活在世上。

她凑近向妈的耳边,最后说了一句“抱歉,我没有长成你期望的模样。”

楼下惊呼,夏天瞪大眼睛,“晚晚!!!”

消防员刚展开的软垫啪得就落下一人,向晚晴被高高弹起,又跌落。

她最后睁眼看这个世界一眼,金灿灿的太阳破开阴沉的云,喧哗又吵闹。

夏天腿软了。

裴雪扶住她,嘴里喃喃自语。

“幸好幸好。”

夏天捂嘴忍不住痛哭起来,”晚晚!!“她撕心裂肺,跌跌撞撞往向晚晴的方向的跑去,手还没搭上她滑落在地上的手就被扯开。

“让一让!”急救人员立马冲上去检查,把人抬上担架送进了急诊室。

幸好这里是医院,幸好消防员的护垫铺得及时,幸好幸好......幸好她还活着。

无数个幸好在夏天心中盘旋,她跪在地上,眼泪大颗的滴落。

裴雪抚上她的肩也松了一口气。

夏天回家的时候,向晚晴也还没醒。

医生检查的时候说脑部没有问题,醒不过来很有可能是病人自己不想醒。

裴雪答应会照顾向晚晴,夏天毕竟还是个孩子谁都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医院。

夏天走到家门口掏出的钥匙还没插进锁眼,门轻轻一推就开。

她还陷在向晚晴出事的消沉里,没注意屋里狂风过境般的混乱。

打开灯,地上躺着一个人。

夏铁林呲牙裂嘴的扶住墙站了起来,“还不过来扶老子!”

夏天抿唇,走过去乖乖当个扶手。

夏铁林骂骂咧咧又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倒吸口冷气。

夏天这才发现家里的混乱,沙发都被掀翻在地上,卧室里更是被贼光顾过一样完全没法坐下。

“椅子椅子!”夏铁林指挥道。

夏天把椅子扶起来,扶着他坐下。

夏铁林皱眉,“你快点收拾收拾!”他说道,等夏天要走过去的时候,他又说道:“算了,你去把行李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就回老家!”

夏天惊讶抬头,手绞在一起,没有动作。

夏铁林皱眉,“老子吩咐你没听见吗?”

夏天不想走,向晚晴还没醒过来,她半天才说道:“我还要等成绩......”

“成绩有什么好等的?”夏铁林瞪眼,“讨打是吧?”

他一瞪眼,夏天就反射性的咬住牙,牙齿咯噔响。

她默不作声的转身把衣服都打包进了行李箱。

夏铁林在外面叫车很快两个人就摸黑下乡,回了乡下。

乡下一片宁静,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声,夏铁林急急得回来老家,连家中的父母都没通知。

张菊花和夏建业都已经歇息下了,又听有人打门,夏建业披着衣服开门。

“谁啊?”

“我!”夏建业压低声音,像是怕惊扰到四邻。

“你怎么大半晚上回来了?”夏建业说着打开了门。

夏铁林一瘸一拐的进了屋子,张菊花正说是谁大半夜的,就听见夏铁林叫道:“妈!疼死我了!”

张菊花急了,撒上拖鞋就下了炕,“出事了?出啥事了?”

灯一开,夏铁林身上的伤再无遮掩,张菊花心疼道:“唉哟这遭天谴的!谁打得你呀!”她捧着夏铁林的脸,“不行你这要去医院看啊!你看着脸肿得!”

“不行!”夏铁林抓住张菊花的手。

张菊花急道:“你这都啥时候了!”

夏铁林闷闷道:“有人再找我。”

“找你干啥哩?”

“要钱。”他低声道。

张菊花瞪大眼,指着夏铁林不争气道:“你是不是又赌了?”

夏建业锁了门进来,听到这话顿时也来气了。

“钱都赌没了?!你跑回来干什么!”

张菊花没好气的转身就拍夏建业,“儿子都被逼成啥样了!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她揉着眉头,看了一眼跟着夏建业默不作声的夏天,“你欠了多少?上次卖,咳咳定钱还在。”

夏铁林扭着脸比了个数字七。

“七千?”张菊花拍着胸口,“还好还好。”

“好什么好!”夏建业不乐意了,张菊花瞪眼啐他一口,他就憋气的不说话了。

夏铁林又低低的说道:“不是,是七万。”

张菊花刚还瞪夏铁林呢,这下瞪着眼睛一骨碌向后倒去,还是夏铁林扶住了她。

她一下嚷了起来,“我的老天啊,你这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咋能欠这么多呢?”

夏铁林:“我也不知道,但张老大说给我一周时间,我凑不齐钱他就就......”

“就什么就!”张菊花瞪眼,“现在是法治社会,他敢动你,我们就去找警察。”

夏铁林捂脸说道:“我们赌得是野牌,他进去你儿子也要跟着一起进去。”

张菊花顿时气极了照着夏铁林就打了起来,“哪有钱给你!你把我命拿去吧!”

夏铁林想说什么,看见夏天又吞吐了下去。

他不耐道:“没看你儿子都成这样了,你让夏天先给我烧点水,我身上都疼得厉害,那些王八羔子尽往我身上下狠手!”

张菊花还在哭着,夏建业已经抽了一根烟,“行了!”他又转头说道:“夏天你去给你爸烧锅水。”

夏天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乡下的夜空没有城市的光污染,星子闪亮,就好像向晚晴的眼睛。

她心不在焉的打水烧水想着怎么逃回城市去,这里距离城市并不远。

屋里夏铁林的注意正正。

“你说提亲让张瘸子把夏天接走?”张菊花拍着腿,“行倒是行,那张瘸子的钱可没这么好容易的拿。”

夏建业在一旁臭着脸抽烟一声不吭。

夏建业摸着脸颊难耐的疼痛,“我给张哥说就一周的时间他才放过我,一周如果凑不上......”他眼睛里难以抑制的恐怖,“张老大还砍了一个欠债的小拇指。”他比划道:“直接拿刀就砍了,这些可是不怕人命的人!”

张菊花在屋里转了几个圈,“你让我想想。”

还没等她想几天纠结的日子,就有人往夏家的院子扔死鸡死鸭,还有人往他们墙上画“欠人还钱天经地义。”

张菊花这屁股可彻底坐不住了,三天后的一大早就扭着屁股去找了张瘸子。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说,反正回来的张菊花老了不少,看着夏铁林期望的眼拿出了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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