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铁林抽着烟，蹲在一家服饰店门口，他脚下躺着一堆烟头的尸体。

夏天远远地出现在街头，他站起身，目光浑浊。

“夏天。”他踩碎了地下的烟灰。

夏天咬唇站在男人面前，他高大的身影依旧像座无法翻越的高山。

他大掌笼罩住夏天，夏天闭眼咬牙挺直脊背。

夏铁林手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眼神恐怖：“跑哪儿去了？”

夏天嘴闭得死紧。

旁边卖鞋的大妈正在收摊，看到这紧张的局势缓解了一句。

“有事好好说，看把孩子吓得。”

夏铁林松开手黑着脸没再说什么，更没有质问，连夏天想象中的拳打脚踢都没有，他只是吐掉嘴里的烟头，冷笑一声。

“走吧！”

夏天沉默着踩过地上的烟灰，跟夏铁林回了家。

一如既往的路，汽车颠沛在充满灰尘的路上。

张菊花看夏铁林两手空空，她皱眉问道：“你怎么什么都没买？这到时候...咳怎么办？”

夏铁林回到了自家的院子，不再憋着，一脚踹过去，夏天膝盖被踢到，直直跪在地上。

他低头黑影覆盖夏天，“这就要问问我的好女儿了，我找了她一天，出去就想跑是吧？你跑啊？还回来干什么？”

夏天咬牙否认：“我没有跑。”

夏铁林冷嗤，“没跑？我去你学校，你老师说你拿上成绩单就走了，所以你这一天是去干什么了？”

张菊花吃惊地张大嘴，看着夏天逐渐变了脸色。

她胸膛起伏不定，马上就要交人，这人要丢了他们那什么抵给张瘸子？

她神色冷漠地看夏铁林教训夏天。

夏铁林解开皮带，他狞笑着照着夏天的身上就抽过去。

这几天没活动筋骨他也怪憋屈的，正好好好教育一下这不听话的玩意儿！

夏天躺在青石板上抱住头，身子被夏铁林连踹带打在地上颤动。

她连连闷哼出声，却咬住牙，不张嘴大喊。

成串的汗浸透她的衣服在青石板上印出一串血与泪。

张菊花恨恨看她这才拦住夏铁林，“关仓库让她反省反省！”

夏天就这样被扔进了仓库。

夏铁林把皮带扔在地上，张菊花冷静说道：“不行，我们不能再放任她这样乱跑。”

夏铁林：“”嗯？妈你意思是？”

“把她关着，不到交人那天不能放出来！”

夏铁林无所谓的说道：“你别忘了给放饭就行。”

张菊花拍他一巴掌，“我还怕你闹出人命来呢！”

两个人就这样决定了夏天的命运。

一行麻雀飞上屋檐，在叽叽喳喳叫着。

夏天咳嗽了一声，摊开四肢，躺在地上。

灰尘在四散飞舞，她却觉不着这呛人的烟尘，只是盯着仓库唯一的一扇小窗。

晚上夏建业农忙回来，听到这母子俩的说法，也只是吃饭的动作停顿一下没说什么。

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

那张瘸子他看着也是不错的，起码人家也愿意给这个脸面。

关了一夜，夏天料想第二天就能放她出去。

她爸气性大来得快也去得快，毕竟还要她干活。

但是上午，张菊花只是从门缝递进来两个馒头，就又转身走了。

夏天拍着门，张菊花也只是说：“好好待着！”

等到中午又是张菊花送饭，院子里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人关注她这个被关到仓库的人。

夏天慌了，急急地拍门！

夏建业倒是打开门给她拿了一张折叠床和被子。

夏天身上的伤还痛着，她抱着双臂坐在地上，一双杏眼清澈如山上的溪流。

夏建业只是说了一句，“别惹你爸生气。”门上的锁扣又落下。

她呆呆看着，心想他们想干什么？是还在生气她不听话吗？

就这样待了几日，夏天被关的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

门突然又开了，张菊花脸上充满喜色。

她把夏天带出去，又是洗澡又是梳头，还把她自己都舍不得的面脂都拿出来涂到夏天的脸上。

夏天被换了一声红衣服，这衣服也不知道是谁准备的，大了一个号，长长的袖子被张菊花挽起来。

她脸上第一次出现慈爱的表情。

“乖，今天听话，以后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夏天只觉得怪怪的。

看窗户上贴了个简单的喜字，脑袋一片迷糊。

以前窗户上有贴这个吗？

这一□□完，太阳已经很大了。

张菊花把夏天放到夏铁林的电动车上，夏建业和张菊花也在后面骑着摩托车跟着。

夏天越发迷糊，这是要去哪？

路上遇到村上的人，也只说恭喜。

张菊花喜笑颜开，还给过路人塞糖。

电动车和摩托车突突突，夏天的心也突突突。

夏建业把夏天一趟拉到张瘸子家。

张瘸子家已经坐了两桌人，都是他家的人。

看到夏家来了，有人喊道：“新娘子到了！”

夏天面色瞬间煞白。

她再傻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再看着周边挂满的红纸，她不等车停稳跳下就想跑。

可还没等她跑出几步，跟在后面的夏建业和张菊花就抓住了她。

张菊花眼神阴霾，那双鹰爪死死抓住她，脸上还是笑的。

张家的人都知道这笔交易，很快有人来帮忙把夏天关进了屋子。

夏天拼命拍门，恐惧地听到窗外鞭炮声响起，有人喊道：“吉时已到！”

门接着开了，几个人进来压着她到大堂跪下，大堂还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

长长的一声“礼成”，夏天的所有挣扎都不过是杯水车薪。

她眼泪滴落，又被人抓住关进屋里。

门外的人在欢喜，门内的人在拼命。

她找遍屋子里的所有出口，全被封住，只能听到院子里的欢声笑语。

夏天绝望地拍打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卖了她？

她不认识那个人啊？

她不要嫁给他？

她有喜欢的人啊！

她喜欢的人还在等她啊！

她跪在地上哭泣，嗓音沙哑。

“求求你们放我出去！爸！我知道错了！”她好害怕，“爸！爸！我会乖的！”

门被踢了一脚。

张菊花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过来，“夏天，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们还是你的娘家。”

“奶！奶！不要！我不要嫁人！”

张菊花：“这由不得你！”她压低声音威胁，“你要敢跑！我们就打断你的腿！乖乖听话！”

夏天手木在门上。

她眼神麻木，长长的一串眼泪滑落。

那她喜欢的人怎么办？

她痛哭出声。

张菊花听到屋里的痛哭，循循劝道：“张瘸子他是做木工的，能赚钱，以后你再生个儿子，这辈子就稳了，你别嫌弃家里给你找的人，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

夏天身体颤抖，她重重捶在门上。

“我恨你们！”

她又一拳捶在相同的地方。

张菊花还在说话，“以后你就知道我们对你的好了。”

“我恨你。”

夏天眼泪不停，她像无了力气一般，轻轻捶下。

“我恨你们。”

她声音轻轻，飘散在空气中。

夏天一拳一拳捶着门。

门哐哐哐地响。

“我恨你们。”她嘴里喃喃自语。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反问。

张菊花已经走了，没有人再能给她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