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河畔,五位长老与族长齐聚在此,身前,是一座青石堆砌的高大祭坛,四方坐落,纵横约有近百平方。
祭坛下三阶,上面摆放着一尊青铜大鼎,内燃三炷香,大鼎前有一座案台,三个托盘中放着三颗血淋淋的头颅。
此刻早已过去黎明,外界天光大亮,但泗水河畔却黑如深夜,滚滚煞气弥漫在虚空下,耳边还有鬼怪在嘶吼。
回身眺望,远处,整片蛮族部落都被笼罩在昏暗的阴霾下,黑云压城,好似末日来临前的宁静,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族长,这家伙到底靠不靠谱?”
祭坛下,五位长老立于族长身侧,这时,听一位长老开口,望着祭坛上跳大神的驱邪师,有些怀疑道。
一旁,另外几位长老脸上也都带着几分质疑,毕竟有前车之鉴,心中难免打鼓。
“死马当活马医吧,如今这个时节去哪里再找一位驱邪师。”
叹了口气,族长也是有些无奈道。
如今时节,虽然有花宁留下的手段,但泗水的水位依旧在急速下降,昨夜冰封的河水今日已然再度汹涌,河水漆黑如墨,冰冷的煞气冻得人通体生寒。
故此,族长才会请来那位驱邪师,按照三年前那位老人所言,举行一场祭祀,期盼着能够化解恩怨,度过厄难。
“那个少年呢?那日我看他的手段非常高明,何不请他来主持祭祀?”
这时,其中一位长老想起了那日山洞所见,对花宁施展的手段无比钦佩,不由问道。
“他昨晚便出了部落,直到此刻都不曾回来,就算想寻他也找不到下落。”
摇了摇头,族长有些遗憾道。
若是能够寻到花宁,他自不会让这位驱邪师来主持祭祀,但花宁昨晚走后便不见了踪影,至今没有音信。
“他会不会已经走了?”
虽然这种猜测有些小人之心,但泗水之患绝非小事,动辄就会有数万人殒命,花宁与蛮族部落并没有太深交情,一走了之也并非不可能。
长老话音落下后,身旁几人也都陷入了沉默,是啊,他们部落的危机与那少年并无干系,与其让自身陷入危局,倒不如置身事外。
“小花并非那种人,就算他真要离开,也会留下音信。”
这时,居于几位长老身后的黎叔走上前来,语气坚定的反驳道。
“可如今情形绝非寻常,就算他心有情谊,但也不会陪着我们送死吧。”
瞧着黎刚一脸坚定的模样,一位长老叹了口气,反驳道。
闻言,黎刚脸色也是一怔,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无从开口。
他们对花宁是有恩情,但后者所帮助他们的一切早已足够弥补。
不过在心里,黎叔还是很相信花宁的,尽管他内心希望花宁就此而去,对蛮族一事置之不理。
“多说无益,我蛮族部落已经受了别人莫大的恩情,感激还来不及莫要妄加揣测。”
摆了摆手,族长呵止住几位长老的议论,瓮声道。
此言非虚,不谈花宁帮他接续断臂,单就是昨晚冰封泗水,暂压邪异一事便是蛮族承了一个莫大的人情,纵使花宁就此离去,也不会有人去怪他。
五人闻言,都是陷入一阵沉默,随即便将目光投向河畔的祭坛,定睛注视着。
祭坛上,那位被花宁戏称半吊子的驱邪师正在做法,身穿一身黄色道袍,手持桃木剑,上面串着一张黄符在来回蹦跳。
目光落去,这位驱邪师此刻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神情萎靡,看样子应该是那日吞噬邪气受的伤势还不曾恢复。
“天杀的贼小子,害得老夫被度灵反噬,丢掉了半数修为,别让我抓住你,抓住你一定给你点颜色瞧瞧。”
祭坛上,驱邪师一边蹦跳,一边嘴里念叨着,回想起那日被花宁戏弄的场面,他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将他活吃了。
“这泗水之凶太过恐怖,莫说我这点道行,纵使我那师傅在此,也万不可能将其镇压。”
思绪回归,驱邪师望着眼前漆黑如墨的泗水,心里直打鼓,那黑黢黢的河流散发着浓浓煞气,看的他眼皮直跳,后背不断的在冒冷汗。
不过在这湍急的水流下,有一股不俗的力量在抵御煞气,视线隐晦可见,那下面,似有什么东西在与鬼物厮杀。
“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竟然真的能暂时压制住泗水的煞气。”
来此之前,他曾听族长提起过,昨夜花宁曾经来此,在泗水中投入了物什,能够暂时压制住邪物,起初他还不信,但当亲眼见到后,心下不免大惊。
“不管了,反正出了什么事有那小子兜底,一切都往他身上推就行了。”
蹦跳中,驱邪师沙哑一笑,随即从案台上摄来一张镇邪祟符,上面用朱砂撰写着歪歪扭扭的图案,抖手丢入了眼前的石碗。
“天有天将,地有地祇,斩邪除恶,解困安危,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心下想着,驱邪师挥手洒出漫天纸钱,桃木剑蘸取黑狗血后开始凌空挥舞,漆黑的血迹洒的到处都是,嘴里阵阵有词,颂念着咒语。
“熊熊”
灵力迸发,沿着桃木剑灌输到符箓上,顿时火光大盛,祭坛下,漆黑的泗水开始有旋涡涌动,不少鬼物在下面张着血盆大口,面目狰狞。
祭坛上,驱邪师望着泗水下显露模样的众多鬼物,心中不断打鼓,不过牛皮已经吹下,总不能当着几人的面出丑。
心下这般想着,随后见他身躯一颤,身后黑光涌动,一只枯瘦的鼠鼬度灵随之显化,探出两个利爪朝泗水嘶吼。
“噗通”
度灵出现后,驱邪师的胆子壮了几分,袖袍一挥,祭坛上摆放的野兽头颅顿时滚了下去,噗通几声坠入了泗水中。
“桀桀”
头颅坠河,顿时听到几声凄厉怪叫,泗水下的狰狞鬼物瞬间将头颅吞噬,却根本不满足,脚踏旋涡,森森的身躯逐渐显化,几个呼吸就已与祭坛持平。
“死马当活马医吧,尝试着跟它谈谈,若是谈不拢再另想办法。”
双股战战,驱邪师身体有些发软,不过见身后族长与几位长老定睛将他注视着,只能迎着头皮走上前去,心下嘀咕道。
“通灵术,起。”
这般念叨几句,驱邪师探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用桃木剑串着,接着,咬破指尖甩出一滴鲜血印在了黄符上。
“熊熊”
低喝一句,驱邪师身后度灵顿时吐出一口黑烟,黄符随即燃烧,一股诡异的符号随之显化,射入了度灵眉心。
“我乃蛮族聘请的驱邪师,在此命你们速速退去,莫要破坏这一方安宁。”
符文射入度灵眉心之际,驱邪师两眼顿时泛白,浑身抽搐像中了邪一样。
接着,就听一声沙哑言语在鼠鼬度灵的口中响彻,在与泗水畔涌出的鬼怪交涉。
祭坛后,族长与几位长老望着驱邪师那诡异的模样,心绪都有些紧张,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桀桀”
度灵的话语让那只庞大鬼物身形一怔,眼里闪烁的目光像在看待一个傻子,接着,阴翳的怪叫一声,卷起滚滚煞气便向祭坛上袭来。
“果然,请这家伙来完全就是个笑话。”
如此结果自然预示着交涉失败,但几位长老脸上都没有半分意外,似是早已预料到这般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