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等一下，老头子我要找一下钥匙。哎…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年轻的都不管不顾地走了，留下你这样的小孩子该怎么生活啊!”老人边念叨着，边翻开抽屉寻找钥匙，“噢，在这儿!”

老人拿着钥匙打开了停尸间的门，一阵冷气袭来，男孩冻得打了个哆嗦。

老人见状解释着，停尸间因为要储存尸体，所以温度一般都是零下，即使你穿棉袄，也还是会感觉到冷。

男孩默默地把手缩进了衣服的口袋里，老人打开了停尸柜，女人的尸体就这么地摆放在了他的面前。

“小伙子，虽然我很心疼你的遭遇，但你还是只能看5分钟，我们这里有规定的!”老人说着，“我就在门边守着，5分钟一到，我就要来叫你了。”老人说完后，就走到了门边。

男孩看着眼前躺在床上的这个自己极其熟悉的人，她的面色通红，就好像她还活着一样，女人身上穿的衣服也被统一换成了医院的病号服。

看着安静睡着的女人，冯朝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落。

终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他颤抖着身体，趴在床前，哽咽地哭诉着，“骗子，你还说会一直陪着我呢!你说，你已经找到合适的地方继续干活了，就加这最后一次班了，你说，等以后有钱了，咱们的日子就能好起来了……”

“你不是说，那男人是渣男，你要好好地赚钱，让他后悔当年离开咱们母子吗？让他后悔当年骗咱们冯家的钱吗?让他后悔当年不珍惜你吗?”

“你不是说，你会努力赚钱，供我上学无论如何都会一直陪着我的吗?你不是说没生我之前，你没有想过未来，生下我之后，你想着让我好好上学，帮你完成你未完成的心愿…可是那一天还没到来啊，你怎么就离开我了呢…”

冯朝慢慢站起，看着脸上已经结出冰晶的女人，刚强制收回的情绪再一次释放了出来。

“妈，你之前说过你是你们姐妹中最活泼的，你说过，有你在的时候，永远都不会让我哭得，我现在都哭的稀里哗啦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教训我，对我说，‘冯朝，你小子不要哭了，谁欺负你，你应该打回去，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男孩的声音其实已经哑了，但就算很沙哑了，他还是不停地说着，说着自己对女人的抱怨，内心的痛苦……

“时间到了，小伙子，该走了。”老人走到冯朝身边，把女人重新放进了挺尸柜，推着男孩走出了停尸间。

走廊上，冯朝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情，放声痛哭，看着如此悲伤的男孩，老人的嘴巴动了动，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道，“小伙子，你这种情况，也就是死者家属是未成年人的，死者的处置，医院要尊重你的决定，是由你们带走，还是由医院联系殡仪馆送去火化…”

冯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慢慢地说着，“我…麻烦医院了…还请医院火化完之后麻烦通知我一声，我好为母亲寻处安身之所……”

冯朝说完，眼眶通红地走出了停尸房。老人看着吴桐的背影，感叹道，“哎…造孽啊…”

男孩坐上公交车离开医院，前往母亲工作的地方。

时间已是中午，辛苦了一上午的工人们随便找了个角落，蹲在地上吃着小茶缸里的饭。

冯朝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急忙挥手，“孔叔!是我，冯朝!”

男人放下手中的饭碗，用袖子抹了抹嘴上的油，“嗳!小朝，你怎么来了?”

“孔叔，昨天我妈干活的时候，你在这里吗?”冯朝小心地询问着。

“等会，你妈昨天在这儿干的活?”男人反问着男孩。

“您昨天没和她在一起干活吗？”

“昨天?昨天我请了一天的假，我儿子生病了，我就和他妈带着他去医院了!”男人回答着。

“怎么回事?你母亲出什么事了?”

“叔，我妈没了…”冯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将落未落。

“什么?”男人显然很吃惊，“你说你妈出事了?不可能，前几天她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男人的语气中充满了不相信。

“是啊，叔，我也希望这是假的…”冯朝哽咽着。

“他们怎么出的事?”男人询问着。

“医院那边说是高空坠落导致颅骨碎裂，脑死亡…”

“什么情况?你妈不是一直做轻活吗?怎么这次直接去高处了?”

“而且就算在高处，安全带没有系紧?可是不可能啊!这些高空作业的人的安全带都是之前已经检查过的，确定过绝对不会出问题的那一批!”男人皱眉说着，“走，跟着叔，叔去帮你问问!”

男孩跟着男人来到了监控室，想要调取昨天晚上的监控，结果监控室的人却告诉他们，这个施工现场的监控早在半年前就坏了。男人听到这话，瞬间就爆发了。

“可以，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说这个铁公鸡怎么突然间说要把这次的工资给我们结了呢!原来他是打算张冠李戴啊!”男人越说越气愤，“小朝，你在这里等着叔，叔要去找包工头理论理论!”

男人气冲冲地离开了监控室。听了监控人员的话，冯朝明白了母亲的死因自己暂时是查不出来了，孔叔这边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先回学校了……

男孩重新坐上公交车回到了学校，校门口的大爷看着冯朝出示请假条进学校，有些惊讶地说着，“我当值了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请假这么长时间，却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家的人!孩子，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节哀啊…”

面对门卫大爷的安慰，冯朝什么感觉都没有。

奇怪，明明母亲死了，他应该很难过才对，但是发生了这件事，他却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要比之前更加地冷静，也更加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

冯朝神情淡漠地朝着教室走去，进门之后，直接走到了座位上，直直地坐了下去。

【作者题外话】：可怜冯朝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