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来了!”苏兴胜一听,便立马站了起来,嘴里还一阵嘟囔,“咋这个时候来了?”
苏爷爷摇着蒲扇,慢悠悠的说道:“这批知青比之前说的晚了一两天,怕是中间出了什么事,你到了地方,不要多话,看着就行。”
“知道了,爸。”说着,苏兴胜便迈过了门,“大柱,走吧,咋这个时候通知去接知青啊?”
“听村长说,这批知青昨儿晚就到了,但是上头又临时送了几个改造分子过来,公社就让这些知青等着,今儿一起分配。”赵大柱一脸郁闷的说着,就怕到时候村里被分进几个改造分子,坏了风气。
“是嘛,那可要注意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苏兴胜和赵大柱的说话声。
此时,院子里听到两人谈话的大人们都坐得直直的。
“爸,改造分子,这……”苏兴言看了看自家老爹,欲言又止。
苏爷爷晃了晃蒲扇:“慌什么,还不一定分到咱这儿呢,就算分了,又如何,本就是这个年代造成的,大部分人本身哪来的错。”
听到这儿,苏颜微微睁大了眼睛,觉得自家爷真的是十分有眼界,不愧是敢组织人打鬼子的。
没错!苏爷爷虽然不是军人,却在十几岁的时候联合村里几个小子,结合地势,硬生生将预备侵略村子的鬼子拖住,等到了红军的救援,也是因为这个,整个村子的人对苏爷爷都十分尊敬,有事儿也爱听他的意见,甚至公社也因苏爷爷而优待小河村一两分。
“别急,要是真分过来了,等会国强小子会来找我的。”苏爷爷嫌弃的看了眼自家四儿,这小子,性格谨慎过了头,生怕麻烦找上门,还不如颜丫头,又看了眼支棱着耳朵听着这边谈话的苏颜,狡猾的笑了笑。
就在这时,只听院门传来了敲门声,也有人在喊:“建德叔,您在家吗?”
“国强小子啊,你叔在呢,直接进来吧。”苏奶奶看了眼自家老头子,起身去厨房为客人盛了碗水。
见人进来了,苏颜赶紧起身让了位置,说道:“村长,你坐这儿。”
“好嘞,颜丫头真乖。”笑眯眯的摸了摸苏颜的头,安国强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接过苏奶奶手中的水,“谢谢婶儿。”
“客气个啥,你跟你叔好好聊,我们就不打扰了。”苏奶奶随口应了一句,喊过几个儿媳走进了堂屋。苏颜也被带走了。
但院子就这么大,待在屋里,外面的谈话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叔,刚才公社给村里打了电话。”
“说什么了?”
“公社说,因为我们小河村前面几年一直没接受过知青和改造分子,其他几个村子很是不满,这次实在是不能再关照了,所以,这次除了有七八个知青外,所有的改造分子都放到我们村儿了。”安国强的语气听着十分着急。
“慌什么,知青来了,就分配个地,一切按照政策来。”苏爷爷的声音依旧平稳。
“可是叔,从其他几个村子的情况看,这些知青根本下不了地啊,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一来就是七八个,哪来的粮食啊,村里人自个儿吃都不够呢。”安国强急得脸上下起了雨,别看村里人平时对他挺尊敬的,但是一旦涉及到粮食,怕是要跟他拼命。
“你将村里的存粮拿一部分出来,够知青们生活到秋收就行。”苏爷爷瞥了眼安国强,“学学其他村,弄个借据,秋收过了,知青们就有粮了,再到年底,在知青们后半年的公分里将这部分部分粮食扣出来,他们不就可以了吗?”
“我们只管秋收前他们的粮食,其他的都让他们自己赚,赚多吃多,赚少吃少,到哪儿都是这个道理,公社不会说什么的。”
安国强听着若有所思,又听苏爷爷道:“你等会儿回去,和几个村干部商量下,先把事情安排好,然后下工后给村里人开个小会,落实一下,告诉他们这个粮食相当于借给知青的,而且是用的村里的存粮,让他们回去都把嘴关严实了,只说是村里人凑的,别把存粮的事儿暴露给外人。”
安国强心里有了底,复又问道:“叔,那这儿改造分子?”
“都是些什么身份?”苏爷爷沉吟了一下,问道。
安国强将身子坐直,音量小了几分:“我特意打听过了,一共五个改造分子,四男一女,一对夫妻和另两个都是大学教授,还有一个军人。”
听到军人二字,苏爷爷直起身:“将他们安置在村西边,知青们安置在村东边,别让他们凑在一起。”
安国强一听村西边,就知道苏爷爷的意思了,“可是,上边说是改造分子,要严苛对待。”
苏爷爷看了一眼安国强,说:“哪有什么改造分子,四个大学教授,都是难得的文化人,还有一个军人,那可是保卫过国家的,只不过生不逢时罢了。”苏爷爷叹了口气,他这辈子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打鬼子的时候了,那时候他和八路军相处过,知道这群人的可贵之处,那时又有谁知道今日啊。
“你将他们安排在村西边,把老赖头家的老房子给他们住,空间大虽大,但是看着破旧,上面的人不会说什么。”顿了顿又继续说,“把喂猪的活计安排给他们,等闲不让他们离开村西边。”
安国强应了声“是”,又说:“那粮食方面,我就暗中给他们和知青一样的安排?”
苏爷爷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安国强,说道:“恩。你记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这些所谓的改造分子哪天就回到了他们本该待的位置,和善点不会有错的。”
安国强听得一凛,郑重道:“放心,叔,我这就去安排,等会儿开会的时候也会说这件事,只是到时候要麻烦叔说下话了。”
“恩,你去吧。”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过会儿,苏颜听到了关门声儿,便知村长已经离开,于是,大大方方的从堂屋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