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通话算是讲到了背井离乡的流民心中,想到朝堂竟然这样快就派来了救灾御差,且救灾御差当真是事事为他们这一些无依无靠的流民们考虑,当场便有数人落下泪,疾呼千岁感恩。
独孤深盯着跪地疼哭的流民们,从宽椅上站起,慢慢走到刑台前,一直缄默不语的他可算是在此时开了口。
“丹阳灾难传至朝廷,至尊百官都放心中,孤王这回奉旨救灾,定会所有以灾难为先,决不会再叫丹阳、淮阳出现饿殍遍野的惨状。”
听见这声清寒中却夹挟着暖暖温情的声音,流民们更像是得到主心骨,连素来暗淡无光的眼都染上了晶亮的光芒。
独孤深作出个手势,示意长跪地的平头百姓们纷纷起身,同时又讲道,“只是,孤王在来到淮阳以后,却是听讲了件非常不快的事。”
纷纷起身的平头百姓们听见此话俱都一呆,不明白齐王此话是何意。独孤深两手负于背后,如在后宅中闲庭散步一样,缓缓的沿着刑台慢慢的走着,“淮阳民风淳朴,在胡知府的治理下路不拾遗,可是,孤王听闻最近淮阳城多处有暴民作乱,闯入商户之家伤人,更有甚者连无辜平头百姓之家都闯入去,作出让人发指之事,不知在场的人,可有听闻过?”
诸人全都想不到齐王会当众提起这事,一时人人脸色都有改变。
恰此时,有几个遭暴民扰乱的商户平头百姓之家纷纷站出,跪地下便向独孤深哭求着,“齐王,请你务必要为草民作主呀。”
“草民本是城东开烧饼铺子的,一家三代,都是忠厚老实的买卖人,可就在十日之前,忽的有一日有一群流民手持镰刀利器冲入草民的烧饼铺子中,抢走了店里全部的食量财务也就算了,更有几个黑心的看到草民的儿媳妇儿生的周正,妄图染指。可怜草民的儿媳妇儿那时已有四个月身孕,当场出血不止。事后叫来郎中救治及时,可算是救下草民儿媳妇儿的命,遗憾的是草民那还没有见过面的孙儿,便这样子走了。王殿下,胡大人是好人,不忍看到无辜流民流离失所,这才打开城门迎他们进来,可是,却有一些恶人乘机作乱,伤害我们这一些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还请王殿下作主,把恶人抓住,给我们这一些受害的平头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是呀王殿下,草民家里也曾遭受过恶人的抢夺,那帮该遭天杀的,临走前竟然连草民家里惟一的锅都砸烂了。他们这哪儿是受灾的可怜平头百姓呀,他们明明就是贼匪流氓,游荡在淮阳城中,专门欺负我们这一些平头百姓的。”
由这二名苦主挑头,跟着,便有陆续的人站出来,跪地下开始控诉暴民的恶行。
而这回,围观在刑台周边的平头百姓几近是淮阳城中的几分之一,人人听见这声声啼血般的话,都露出义忿填膺之态,更有甚者,居然当众脱口而出要把城中流民撵出去之类的话。
要知道,此时围在刑台周边的平头百姓,不单单惟有淮阳城中的原有平头百姓,更有从城北汇集过来的流民。
当听见城中平头百姓这么排斥他们这一些前来避灾的流民时,好多流民都因为羞愧而低下了头。
没人比他们更能感受此时这寄人篱下的体会,虽然是胡大人接纳了他们,可他们也明白,对像他们这般的外来人,淮阳城中原有的平头百姓本来便不是非常欢迎他们。
目前,对城北流民来说最不堪的事给人当众提出来,且盯着那一个个受害者声泪俱下的样子,他们只有低下头,把面上的内疚之色当心遮盖,连一句辩驳的话都不敢讲出来。
独孤深自始至终维持着冷淡的面色,便如同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眼巴巴的盯着刑台下的不少平头百姓都低下了头,而看他们的装扮,一眼便能认出这一些人是来自于城北。
再扫了眼对城北流民非常排斥的原有淮阳城的居民,独孤深缓缓的在心中数着数字,最终,待现场的氛围已然渲染到了顶点时,独孤深冲着坐立忐忑的胡正瞄去一个视线。
胡正立即如稚兔般跳起,小跑到一边,赶快打着手势就要官差将早便压来的人冲着刑台押送上。
刑台下的平头百姓仍然讲的唾沫横飞、脸红耳热,独孤深并不吱声打断他们,只是盯着他们在随着罪犯被压上来的那一秒,缓缓的从情绪激动变作为了愣愣出神,跟着,人众中忽的暴发出声尖叫。
“王爷,那人便是妄图欺辱我儿媳的混蛋,王爷,请你让老夫上来,亲自了解了这恶人的命。”
随着这一声的暴发,诸人纷纷反应过,感情这齐王王爷是已然抓住了在城中作恶的恶人,而且还要在今天把他们处决了。
怨不得官府张榜要平头百姓们今天汇集在这儿,怨不得先才齐王王爷讲了那般一通话,原来都是为接下来的事做铺垫。
盯着呼啦啦的被押上的罪犯,独孤深面向诸人,道,“不必孤王多做说明,料来此时这押送上的人,在场已有许多人将其认出了吧。”
盯着欺辱自己家人、抢夺家里财物的恶人,刑台下的不少平头百姓都已红眼。此时如不是甲兵驻守侧,只怕早已掀起民乱,冲上来把这叩跪地下的恶人生撕活扒。
胡正慌张的盯着这氛围绷紧的刑台上下,当真是为齐王王爷捏了把凉汗。
要知道,当初在听王爷说,他要将这一些被抓住的恶人当众惩办时,他可是第一时觉的不妥的。
淮阳城中近些时间不停发生暴民作乱的案件,便在前几日,还死伤了人,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受害家属的情绪安慰好。
目前在这种状况下把这群作乱的暴民押上来惩罚,恐怕还不等侩子手手中的刀将恶人的头砍下来,平头百姓们就要冲上来把这一些恶人们撕吃了。
果真,他的揣测一点也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