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问道:“然后呢?”
琼芳的目光似乎在看向很远的地方,如梦呓一般说道:“我想到这一层,当时就拒绝了他。他犯傻,回家就央告他的父母,让他们托人上门提亲。他父亲转头便请旨,让狗皇帝给傅鹤宣赐婚了,女方是清贵世家四品文官的嫡女。”
琼芳轻轻地摇摇头,苦笑一声,说道:“你看我,一说起来便话长。后来,狗皇帝要将我全家满门抄斩,傅鹤宣冒着风险,想办法买通了牢头和监斩官,用一个西夏的女战俘将我换了出来。”
琼芳表情很痛苦,她看了荷香一眼,问道:“荷香,你这里有烈酒吗?你说说我活下来有什么用?我以为能替家人报仇,结果呢?有一次我几乎要成功了,谁知道狗皇帝的轿子里坐的居然是个替身,我杀死了替身,你说搞笑不搞笑?”
荷香抱了抱琼芳,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苦,今日我陪你喝酒,咱们一醉方休。”
荷香陪琼芳喝闷酒暂且不提,另一边,华君泽打定主意要去燕京,便去县衙开路引,谁知道县衙的官差说,如今暂停开路引,除非是朝廷支派的公差,否则一律不开。
华君泽:“???”
华君泽心急如焚,便径直去找县令谷玉东。谷玉东说道:“华大人啊,从今日起,我就不是谷玉东了,我的新名字叫谷武东。”
华君泽闻言惊讶地愣了片刻,问道:“你为何改名字叫咕咚?”
谷玉东凑近一些,小声说道:“这不是为了避新皇的名讳嘛。”
华君泽看他一眼,说道:“又不是同一个字,不避讳也可。再说了,你就是改名字,也没必要改成咕咚啊。”
谷武东:“……”
谷武东一琢磨,失算了,这么念着是有点像咕咚。
华君泽不耐烦地挥手说道:“你爱叫啥叫啥,咕咚啊,给我整个路引呗,我要回家。”
咕咚呵呵笑着说:“华大人,你回家就回呗,回个家还需要路引?不要拿我取笑。”
华君泽无语地盯着咕咚说:“我要回京城的家。”
咕咚这才恍然大悟,羡慕地说:“唉呀,我都忘了,你也是在京城有宅子的人了,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
华君泽一拍咕咚的肩膀,说道:“兄弟,少废话!快给我开个路引。”
咕咚行礼作揖道:“我的华大人啊,如今路引真不能开,这是上头的命令,我有几个脑袋够新皇砍啊?这样,你先稍安勿躁,等能开路引了,下官第一个就给你开。”
华君泽如今比咕咚还高出半品,丁忧的官也是官,可他软磨硬泡纠缠了半晌,咕咚就是不敢给他开路引。
华君泽心想,朝廷为何不让人员流动?事出反常必有妖。
没有路引,华君泽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能以身试法,将小辫子主动送上去给人抓。
大顺人不能远行,但肉眼可见的是,小小的安邑城里,北元商人多了起来。
华君泽冷笑道:“新皇可真是能干,不给大顺官民路引,却任由北元商人在大顺四处活动,真是荒谬至极!”
华君泽越说越气,手狠狠地拍向桌子,荷香眼疾手快,喊道:“住手!不要拍!”
华君泽好不容易才收住力道,诧异地看向荷香。
荷香的心这才放到肚子里,干笑着走过来,捧着华君泽的手说道:“相公,咱生气归生气,可不要跟自己的手过不去,若拍疼了,娘子我可是会心疼的。”
华君泽此时突然发现桌子不对劲,他诧异地问道:“那一个黄花梨的八仙桌呢?怎么换了一个?上面的花纹图案都不一样了。”
荷香忍住心痛,低头说道:“前几日,琼芳来这里做客,说到激动处,一掌把八仙桌给拍烂了。”
华君泽深有同感地问道:“一定是在说如今朝廷的事,对吧?”
荷香点点头,华君泽摇头叹了口气,气得直咬牙,他挥起一掌……
华君泽瞥见荷香忧心忡忡的样子,还是将手掌转换方向,拍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荷香对华君泽的识时务很满意,凑近他耳边悄声说道:“我倒打听到一些消息,说皇上驾崩之时,皇宫里似乎走了水,场面十分混乱。”
华君泽点头道:“乱臣贼子,阴谋篡位,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与番邦。若果真如此,我宁可辞官隐居,也绝对不去为这样的朝廷效命。”
荷香坚决地点点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就在此时,琼芳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八仙桌再次应声而烂。
荷香心都碎了,她一脸哀怨地看着琼芳,琼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疑惑地说道:“我没使多大劲儿啊,你们家在哪里打的家具?工匠偷工减料了吧?”
荷香苦笑道:“大姐,这是黄花梨的八仙桌,木质已经够坚硬了。罢了,原是我不配用黄花梨。明日,我便让家丁们抬一块大青石放在这里。”
琼芳失魂落魄地说道:“完了,全完了。”
荷香温柔地笑道:“无妨,你不用担心,咱俩这交情,我还能让你赔咋的?”
琼芳神情严肃地说:“荷香,我没心情给你开玩笑,出大事了。”
荷香与华君泽对视一眼,荷香正色问道:“出什么事了?”
琼芳抬头看着荷香,眼神中的绝望令荷香心惊。
琼芳缓缓说道:“傅鹤宣率二十万大军出征,几乎全军覆没。”
荷香:“!!!”
华君泽腾地站了起来,大惊失色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琼芳惨笑一下,说道:“这些伎俩,我猜也猜得出来,可以做的手脚多了,比如说,大军行进,若有人有心使坏,故意切断粮草供应,那大军无异于腹背受敌。当年我祖父与父亲便吃过这样的亏。”
荷香想起云心,焦急地问道:“傅鹤宣呢?他杀出来了吗?”
琼芳摇摇头说:“不知道。荷香,你误会了,我不是在忧心傅鹤宣,我是在担心,大顺这次恐怕真的气数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