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惊慌地站起来去夺,可惜晚了,井县丞和长孙院长已经站到华君泽的身后看了起来。
他们的第一印象是——这字体不好也就罢了,怎么还有这么多错别字呢?
他们哪里知道有简体字。
华君泽翻着看了几页,说:“我家娘子就是脑子灵活想法多。娘子,这是你写的传奇吧?”
社会性死亡,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社死。
荷香红着脸,点了点头。
华君泽夸道:“你看看,一千年以后的世界,有位才子爱上了一位富家千金。他们要去坐能带着两三百人一起飞的——叫什么,哦,飞机。他们两个相隔万里,却能用手机听到对方的声音……娘子,你想象力真丰富!”
荷香苦笑着挽尊道:“这是我闲暇时写着玩的传奇,写得不好,快收起来不要看了。”
长孙院长心想,这都什么荒诞不经的传奇,嘴上勉强尬夸道:“哈哈,有想法。”
在当时的传统文人看来,科举才是正途,写才子佳人或者鬼神志怪的传奇都是消遣,激进的人甚至会认为是玩物丧志。
但荷香又不是书生,写写才子佳人的传奇也不失为一桩雅事,虽然在长孙院长看来,她写的不咋地。
荷香是文科生,但她尽力把能记得的所有物理、化学、生物知识都揉进了这本传奇故事里,什么手枪、子弹、杂交水稻、赤道之类都写了进去。
荷香想,也许这能给大顺人以启发,让更多发明创造提前问世!
反正是以传奇的形式写的,也不会被人怀疑穿越之事。
科学的一小步,也许就是人类的一大步。
井县丞感慨说:“君泽啊,我看你们家文风挺盛,你得空时多劝导劝导永年,希望他好歹考个功名。”
华君泽满口应下。荷香想,别让井永年再把华君泽带偏了,但想想华君泽很快要在书院闭关读书,他俩就难见面了,才放下心来。
等离开的时候,井永年找借口返回来一趟,问华君泽道:“你家娘子写的传奇可以给我看看吗?”
荷香在身后听到了,忙说:“才写了一点,等写完了再给你看吧。”
荷香就是随口糊弄井永年。
荷香还没有从社死的尴尬中恢复过来。原本就算出书,也是用笔名,这下等于不穿马甲裸奔了。
回到内院,华君泽对荷香说:“娘子,我考中书院了,乙级一班。”
旭阳书院的书生被分为甲、乙、丙三级,培养的目标分别是进士、举人和秀才。每一级都按成绩分班,最优秀的学子在一班,其次在二班……
华君泽能进乙一班,应该是这批备考举人学子中的佼佼者了。
荷香问:“成文被分到了哪个班?”
华君泽骄傲地说:“成文在丙一班。”
也在一班,这就说明,成文是备考秀才的种子选手了。
华君泽人逢喜事精神爽,跟在荷香身后说:“我让听雨准备些好酒好菜,一会儿咱们庆贺一番。”
荷香心情郁结,正想喝些酒,就扭头说:“好,多准备些酒。等着我。”
华君泽觉得,娘子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回到内院,荷香去将华成俊寻来。华成俊蹦跳着来了,全然不知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荷香神情严肃地问:“成俊,母亲是不是该喝些雄黄酒?”
华成俊奇怪地说:“母亲怎么了?这又不是端午节,为何要喝雄黄酒啊?”
荷香哼了一声,笑道:“母亲不是鬼,这你已经试过了。可万一母亲是妖呢?我喝些雄黄酒,现出原形,你可挥剑将母亲斩去,世上也少了一桩祸害。”
原来母亲已经知道了,那她方才还跟井县丞说他是好孩子?
华成俊刚才听到这句话时,心中又高兴又羞愧,所以,他才想找补一下,拿母亲写的传奇出去炫耀。
此时,母亲当面问起来,华成俊一下子涨红了脸。
他低着头,眼睛噙着泪花,上前来拉荷香的手,嘴里嘟囔着:“母亲,儿子已经知道错了,母亲不要生气好不好?”
荷香推开他的手,说道:“母亲不是生气,母亲是伤心……”
荷香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荷香稳稳情绪,接着说:“你前些天不好好读书,若母亲觉得你性情大变,就怀疑你鬼上身,用鸡血淋你,你作何感受?”
华成俊低头抽噎。早在那日被父亲拿着棍子打时,父亲骂了他许多话,他就知道错了。
后来荷香来救他,他就更后悔了,觉得愧对母亲。
这几天,母亲怎么温言软语地教他,华成俊都看在眼里。如今,他和母亲亲近都亲近不够,想想鸡血之事,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荷香接着说:“母亲是如何对你的?母亲让你们练功,让你们读书,给你们多吃肉奶蛋,桩桩件件,哪样不是为了你们好?”
华成俊轻轻摇晃着荷香的胳膊,哭着说:“母亲不要再说了,儿子知错了。”
荷香叹了口气,拥华成俊入怀,说道:“母亲近来太忙,对你们哥俩是有些疏忽,有时也的确烦躁了些。可母亲精力有限,哪能处处周全?”
华成俊擦擦眼泪说:“父亲已经给儿子讲过这些道理了,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荷香摸摸他的后脑勺说:“今后,你若有心事,就来和母亲交流,切不可再搞些小动作恶作剧。”
华成俊吐舌头说:“我知道了。母亲,你那传奇……”
荷香打断道:“住口,以后只要不提传奇,咱俩还能母慈子孝。否则,你当母亲因为一碗鸡血就不敢教训你了?”
华成俊有些怕,耸着肩膀,吐吐舌头,难道自己又闯祸了?
华成俊睁大眼睛,好奇地问:“母亲写得这么好,为什么不让儿子拿给旁人看呢??”
荷香想了想说:“母亲觉得,你的对子和诗写的很好。以后家里来了客人,我便拿出去给客人看,可好?”
华成俊赶紧摇摇头:“不好不好!”
然后,他突然想明白了:“我懂母亲的意思了,您是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