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了?跑了?”
“副教宗”几乎是颤颤巍巍说出这话的……他是气的。
安安静静撒了一地的沙子像是在无声又无情地嘲笑着他,让他觉得一阵热血直冲脑门。
于是他不堪忍受地怒吼:
“他能去哪?这是在天上,他一定还在飞机上!快去搜!”
于是所有人都去搜,每个人都不放过。
可他们注定失望。
莱默真的跑了。
虽然没人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可毋庸置疑的是,这个善于逃跑的男人再一次成功地逃脱升天,即使高远的天空也没困住他。
没人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大概就像他告诉自己的那样,他真的就只是冒着风险试了试,
在确定即使他留下来也不能让其他人先走,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大家一起死之后,他不再犹豫,近乎干净利落地做了逃兵。
这个选择其实可以理解,甚至不能因此说莱默做得不对。
毕竟他留下来和不留下来似乎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还不如能逃就逃,至少他尝试着努力过了,姑且能够因而少点愧疚。
可比企谷还是不爽。
他先是看着沙子傻了眼,后是觉得自己瞎了眼。
——当比企谷搞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虽然即使连他也觉得莱默的选择倒也还好,甚至如果是一个月前还没成长过的比企谷去选,也会这么选择……可这和比企谷选择觉得不爽应该不冲突。
他蹲在地上,趁着没人注意,满脸晦气和不爽。
亏他还觉得那个叫莱默的男人做出他欣赏的选择,亏他还说“去见喜欢的女孩的男人不应该被阻拦”。
亏他还琢磨怎么快速干掉这些鞋教徒,救下莱默呢。
错付了。
虽然错付这个词可能用的有点不对,总之比企谷就是觉得很不爽。
果然还是少和陌生人打交道,更不能轻易对别人的行为有所期许。
……挺能跑的啊,莱默。
那就跑吧,跑的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你。
比企谷咬牙切齿:
“虽然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可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是会打爆你的脑袋。”
……
日本,千叶。
小町中午午休的时间本来是要在学校里吃便当的,可她今早出门的时候太着急,忘带了。
依赖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习惯了比企谷每天晚上督促她睡觉和每天早上给她准备早餐,比企谷一不在家,小町就容易学习的忘了睡觉的时间,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也会手忙脚乱。
难以想象小町要是哪天嫁了人,离开了比企谷会怎么样……也难怪比企谷偶尔会觉得小町要是不嫁人就好了。
今天,小町本来想着在学校超市里买点简单的便当就得了,可是早上出来的时候小町不仅忘了拿便当,还忘了拿水杯,考虑到这个,小町索性直接回家吃口热饭,顺便把水杯带回学校。
在家里的时候,小町给自己煮了碗面——美名其曰说是煮面,不过是拿了口小奶锅,加上半锅的水,放进泡面和泡面的调料一起煮开而已。
泡面是泡的面,只要煮过的面就不是泡面,所以泡面没有营养和煮面有什么关系?
——每当比企谷提及泡面没有营养这个问题时,小町的回答都是这套理直气壮的歪理邪说。
面煮开了以后,小町把面拿漏勺捞出来倒进瓷碗里,又双手握住锅子的把柄,把海鲜味道浓郁、飘着油花葱花的面汤倒进装面的瓷碗里。
小町喜欢喝泡面的面汤,所以每次煮泡面都特别用很大的碗装面,并把瓷碗装上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面汤。
——这里要另外说个小町的小窍门:煮过的泡面,面汤比泡出来的面汤要香太多太多。
端着泡面到客厅的茶几上,搬过来个小板凳坐在茶几前,任由浓郁咸香的香气弥漫整个客厅,小町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这个时间没有好看的电视节目,所以小町调到了午间新闻。
——要捋清这个关系,不是小町喜欢看新闻,只是考试偶尔要考到时事,小町才不得不被迫成为“常看新闻的无名观众”。
“嘶溜——”
挑起面的瞬间面条自然弹卷,迸溅半透明带着油花的面汤在桌子上,味道弥漫开来,小町幸福的吸吸鼻子。
小町嘬了口面,煮面的火候刚刚好,滚烫的面裹满浓稠的刚刚好的咸香汁水,弹牙的口感在口腔回荡,虾与鱼的鲜咸在味蕾炸开,暖呼呼的感觉顺着嘴巴到了胸口,又从鼻子里呼出来。
正对茶几的电视机上,上个新闻刚刚播完,一架客机的图片出现在新闻主持人的旁边,主持人坐在黑色的桌子前脊背挺得笔直,脸色严肃而沉重,
“插播一条新闻,就在刚才,我国从关西国际机场始发的第200次航班遭遇一伙悍匪劫持,世界媒体纷纷报道了这一新闻。”
“7月21日上午,日本大阪航空公司第200次航班从关西国际机场准点起飞,终点是伊拉克巴格达。”
“执行本次航班的是大阪航空公司新购进的波音777-666型大型客机,机上有66名乘客和15名机组乘员。”
“日本东京时间7月21日11时55分,日本民航局官员传出一条震惊的消息:日本大阪航空公司第200次航班遭到劫持!该航班的飞行员通过无线电向关西国际机场空中交通管制人员报告说,航班已经被劫持,劫机者要求该飞机不改变原定轨道,继续朝伊拉克巴格达行进。”
“据悉,虽然距离目的地伊拉克巴格达还有很遥远的距离和时间,可伊拉克方面依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国际机场此时戒备森严,安全部队将蜂拥而至的记者通通拒之门外,记者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救护车、消防车和加油车风驰电掣般驶入机场。”
……
这条新闻播放到这里还没有停下,看得出来这个新闻一定在世界范围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不然记者可不会在那拿一个不重要的新闻叭叭叭那么长时间。
本来也是,飞机很少出事,一旦出事就容易引起世界范围的大事,尤其是这种国际航班,动辄就牵连多国,会引起广泛关注是很正常的事,小町完全能够理解。
也许这个月考试的时候,会考到这个事件的相关题目也不一定?
小町没有换台,一边专心致志地吃饭,一边漫不经心的听主持人在那念叨虽然影响广泛、可其实和她一个普通学生并不相关的国家大事——
……
“伊拉克国防与航空助理国防部部长说,伊拉克方面秉承人道主义,承诺绝对不会拒绝该航班的降落,并会努力做好该做的一切准备。”
电视机上同步有画面转换,从主持人的画面转到伊拉克发言人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场景,和新闻的内容相对应。
声音依然还是那个主持人稳重的旁白:
“据悉,伊拉克文化新闻部很快就发表了一份书面声明称:“我们一定会像关心伊拉克公民一样关注被劫日本飞机上的乘客的安全。在此,我们向乘客的家属们保证伊拉克政府会尽最大的可能照料好他们亲人的安全的。”
“伊拉克官员和日本官员随即分别与劫机者展开谈判。其中一名官员直接跟机长和副驾驶通上了话。不过,在谈判进行到最紧张的时候,劫机者再次威胁说:“我们随时会让飞机爆炸!不要试图拦截这家飞机,不要小瞧我们的决心和意志!”
“根据大阪航空公司官员提供的情况,被劫持的200次航班上共有51名乘客和15名机组乘员,机长是日本大阪人,乘客中包括26名日本人、5名伊拉克人、4名沙特人、2名伊朗人、2名英国人、2名肯尼亚人、法国、澳大利亚、印度、黎巴嫩、尼日利亚、沙特、西班牙、瑞典、瑞士和美国各1人——其中疑似有近三十名乘客是劫匪伪装。”
“对这伙劫匪如何携带武器登上飞机上这一问题,日本官方正在问责彻查日本关西国际机场相关责任方。”
“此外,有伊拉克记者采访到,有满心欢喜要迎接亲人的朋友或亲属还没来得及出发去机场接人,就突然被告知,他们亲人所搭乘的日本航班在日本海上空遭劫持。晴天霹雳的消息顿时让他们全都惊呆了。”
“还有人虽然时间尚早,却已经提前整整半天的时间去机场迎接,准备给对方一个惊喜,
听闻这个消息后,大约有5位亲属被安排机场专设的抚慰舱,其中包括几位手持鲜花的小朋友,
还有人却悄然离开机场,他们实在无法忍受机场里的久久等待,宁愿回家与其他亲人分担这份担心。”
说这话的的时候,电视机里还穿插了几个手捧鲜艳鲜花却可怜巴巴的小孩子的图片,眼神黯淡的模样让人揪心,
即使是记者也不忍心再去问他们什么,只是远远的拍了张照。
……
“真可怜……哧溜溜。”
一边低头大口嗦面一边翻着眼朝上看电视的小町心里莫名觉得难受。
这难受来的莫名其妙,然而来的汹涌,甚至影响到了小町的食欲。
大概是有点感同身受了吧……小町思索自己难受的原因。父母去世之后,她也常常在家里等比企谷兼职到很晚才回来,
……那个时候的她,心里就总是很担忧和煎熬。
……算了,都过去了。
小町摇摇头,筷子在碗里心不在焉转动,翻转面条,
还好,自己家的老哥现在很让人省心,生活慢慢变好了不说,还不到处乱转悠,平时也没什么需要坐飞机的情况。
“这要是飞机上的人们的家属,现在都得多难受啊。”
砸吧下嘴唇,小町心里想道。。
……
小町看见的这个新闻,全国居民都看见了。
劫机事件的影响伴随知名度的扩散而不断暴涨。
对于这种比较敏感的事情,比新闻更早知道这件事的当然是“有关部门”,比“有关部门”更早知道这件事的是监听全球的协会。
萨卡斯基不仅知道飞机失事,还知道飞机上的人有个比企谷。
——他太知道了啊,他早上才刚把这趟航班的班次告诉比企谷,让比企谷去坐。
没曾想这才多长时间啊,这飞机就出事了。
——真就活煞星,
本来萨卡斯基还觉得总部那边的决定还是有点不照顾比企谷的感受,现在看来,把他送去伊拉克的决定一定是协会总部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他甚至不用看报告也能确定,被劫持时的比企谷肯定还没飞出日本的范围。
不过还好,萨卡斯基也在日本,没感到有什么邪神的波动,因而事情还没那么糟糕。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请进。”
高山达从门外走进来,面色凝重。
“大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关西国际机场200次航班被劫了。”
“这我知道。”萨卡斯基指指放在自己面前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我看见这个了,这种小事也至于和我汇报?”
“不是,这不是问题。”高山达连连摆手,“可是我们的文职在例行公事的检查分析飞机乘客名单的时候发现了比企谷探员的名字,
——更关键的是,通过对比伪装成乘客的匪徒名单,再比照数据库的各种数据,文职得出一个结论:
那伙劫机的悍匪有很大概率是流窜于亚洲的一伙鞋教徒,是诡秘的成员!”
“嗯?!”
萨卡斯基的脸色从轻松变成凝重——虽然萨卡斯基轻松的表情在外人眼里也足够严肃可怕的。
“你是说,这是一起诡秘鞋教案件?”
对这个问题,高山达予以确认:“对!”
萨卡斯基声音立刻变得急促而认真,带着刀疤的脸一板,满是严肃和威严:
“他们有多少人,携带什么装备,是什么实力!”
急促不是沉稳的三连句句点中关键要害,高山达也明显早在来之前就准备周全,回答的时候语速同样快捷且思路清晰:
“乘客合计51人,作案者28人,比例甚至超过一半!携带的都是轻型附魔武器,多是采用附魔子弹的手枪,而且附魔子弹数量有限,只有一个疑似该鞋教副教宗的人带了件C+级收容物。”
——听着好像有点寒酸,拉出个市级支部都比他们富裕,
可诡秘世界里协会只有一个,只有协会探员才有弹药管够、收容物随便用的条件,连十字教斗富起来都差了不止一点意思。
对于一伙流窜在外的鞋教外派队伍、而不是鞋教总部来说,这样的装备已经堪称诡秘成员中的豪华配置了。
“实力的话,根据协会档案记录的信息显示,那个副教宗在第三阶段的位置打磨了很久,常年不出手,神神秘秘的,有很大概率是第四阶段,
其他人里,有四个第三阶段,其他人都是第二阶段或者刚刚启灵的程度。”
萨卡斯基越听高山达说话,反而严肃的脸色越来越缓和,最后竟慢慢把立的笔直的后脊背倚靠向真皮办公椅。
“哦……这伙鞋教实力不错,竟然有办法通往第四阶段。”
说这话的时候,萨卡斯基的声音表面上听不出来差别,可高山达清晰的感受到他觉得没有刚才的重视程度了。
——这是怎么回事?高山达感觉自己说的那股力量搭配劫机案已经足够引起重视才对,
“是啊,这伙鞋教起源于中东地区,传承历史差不多高达千年,期间被协会覆灭过几次,可每次又总能死灰复燃重新发展,这才流传至今,在亚洲地区算是一股不大不小的鞋教力量。”
萨卡斯基冷冷轻哼,
“这群杀不完的老鼠……这次既然探出头来,就继续追查下去。再覆灭他们一次,看看能不能还死灰复燃?”
“是!可是大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啊?”
高山达急迫地问萨卡斯基,
“这伙人实力不弱,而且劫机事件已经在世界范围里引起了广泛关注和恶劣影响,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诡秘事件啊。”
萨卡斯基刚才说的没错,大部分诡秘组织都没有完善的,八成的非官方诡秘组织成员都只有不完整或有弊端的启灵方式,成功效率低下和以后晋升极其缓慢不说,上限也锁死,一生都只能止步于第三阶段。
启灵方式能完善到足够晋升第四阶段,这意味着该组织极可能拥有不止一位第四阶段,
第四阶段是诡秘世界货真价实的“大人物”,这就说明鞋教组织已经不弱了。
而且他们能在协会的手底下死灰复燃好几次,可怕与难缠的程度比高山达说出来的只高不低。
不过“大人物”再大……
萨卡斯基慢慢悠悠地回了高山达一句:
“那架飞机上有比企谷,怕什么?”
“啊?”
萨卡斯基伸手从办公桌上打开的烟盒里夹起根雪茄放在嘴里,他继续倚靠办公椅,抬手搓出团火苗,点燃粗大的雪茄,火星顶端明灭不定。
在这种轻松的姿态下,他露出些许轻松的神情——这在他的身上极其少见,似乎现在的比企谷已经能够分担他的一些压力,值得他信任了。
“你不是也说了吗,比企谷探员也在那架飞机上。”
抬手从嘴里拿开雪茄,吐出口灰白烟圈,萨卡斯基说了句让高山达一头雾水但是能明白大概意思的话:
“他确实能招灾惹祸,可他就是有那个摆平祸患的能力。”
高山达悚然一惊,经过最初的错愕之后,高山达回过味来,喜出望外,“是啊,比企谷探员根本不能算是受害者和人质啊,大将英明!”
比企谷,受害者?人质?
那何止不叫受害者和人质,那伙人要是知道飞机里有个比企谷探员,怕是能当场掉头就跑,绝对不会有劫机案件发生。
高山达想起当初比企谷拯救世界斩杀八岐大蛇的英姿,又想起传闻里这位年纪轻轻的京监察使大人堪称辉煌的探员履历,
鞋教第四阶段的“大人物”比如八岐大蛇怎么样?
高山达还听说吗,当初喰种案里面,也有第四阶段的喰种“大人物”和比企谷探员对打,然而被刚晋升的比企谷探员三拳就锤死了。
高山达现在甚至有理由怀疑,萨卡斯基是提前得知了什么情报,故意派比企谷探员上了那架航班,阻止鞋教徒阴谋的。
高山达越想越振奋,他好像明白萨卡斯基这会儿怎么表现的有点轻松了。
萨卡斯基那边又话锋一转,
“当然,只有比企谷一个人也是不够的,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不过我相信日本协会支部长十三号探员的反应应该比你这边更快,他现在绝对已经联系伊拉克方面的探员做好接应准备,也绝对已经在排查关西国际机场了
——你待会儿去问问他,看看他有没有这么做,如果没有,就让他立刻去做,并立刻来见我。”
高山达:“那飞机上面?”
“为了以防万一,你找到十三号探员,就说我说的,立刻安排几架卫星时刻监视飞机动向……再派遣三队有空中行动能力的探员,立即投放至飞机周围,让他们做好监视,并派几架完全隐形战机远远跟着,不要被发现。”
“是!可是,这些人不用突击进去吗?”
高山达大概能知道萨卡斯基对这个问题回答,可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要问问萨卡斯基。
萨卡斯基晃点手里的雪茄,自然燃起烟雾在空中划过淡淡的轨迹,
“不用,这些都是备用手段,但是容易导致人质受害。”
“飞机里有比企谷探员,那就是我们的第一作战方案,外面的人做好准备静观其变就好。”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比企谷过去的表现属实争气,所以萨卡斯基现在选择相信比企谷,像过去相信十三号和有马贵将一样。
——他本也该相信比企谷了,就事实而言,比企谷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被外派出去执掌一国了,
“半路上出点小插曲,对他来讲也不是坏事。”
又抽了口烟,萨卡斯基对高山达以感慨的语气说,
“这次他会成为英雄,那架飞机上所有人的英雄、飞机上所有人的亲属的英雄、世界的英雄、正大光明、无可置疑的英雄。”
“他会用一个合适的身份和一个合适的理由,成为见义勇为拯救那架飞机的英雄,虽然诡秘世界的隐秘性决定这件事情不会发酵太久,可至少在短暂几天的时间里,他会收到世界如果雪花般多的感谢。”
“——这本就是他应得的。在拯救了好几次世界之后,他终于能够正大光明的享受一次英雄的待遇,接受他早就该得到的感激和馈赠。”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
萨卡斯基朝高山达摊开双手,露出欣慰的笑容,尽管这个欣慰的笑容出现在萨卡斯基凶恶的脸上还是很狰狞且违和,
“比企谷探员的运气不错。”
——虽然出于谨慎起见,萨卡斯基还是给这家飞机安排了无数层保险。
可实际上,在心底里,从始至终,萨卡斯基的话里都没担心过如果比企谷失败了会怎么样。
——因为在萨卡斯基的眼里,这些穷凶极恶到让世界惶恐让高山达着急的鞋教徒,充其量,只是比企谷探员的踏脚石而已。
既然命运和这个世界给比企谷套上了救世主和勇者的标签,就没道理让他在小人的手里栽倒;在消除那该死的标记之前,就算死,比企谷也只会死在邪神的手里。
所以,萨卡斯基就在这个办公室里,静静欣赏比企谷献给这个世界的表演。
……
……
飞机上的人们丝毫没有在外界掀起轩然大波的自觉。
最初被“劫匪”震慑的死寂过后,被挟持的人质纷纷展现出不堪入目的丑态,这样的丑态和崩溃有时连他们本人都无法控制,因而也没办法被“劫匪”制止。
事实上,他们越是动手越会引发更多的崩溃。
有人大声嚎哭,有人低声啜泣,有人失魂落魄,还有人当场昏厥,更甚者有老头当场心脏病犯了,被飞机上同样被挟持的航班医生手忙脚乱地抢救。
当这些人们从劫匪的口中知道自己成了“人质”后,不知为什么,许多人都想去厕所。不管同样被劫持的空中小姐如何劝说,机舱内都是一片骚动。
还有一个妇女挺起肚子,说她是孕妇,有人哼哼吁吁装病,几个不知道哪个国家的男人更令人作呕:有的抱着头,有的捂着胸,大声地呻吟着不知所谓的言语,似乎他们只要这样做,就会受到鞋教徒们的特殊对待似的。
——他们确实收到了特殊对待,可却不是同情和宽松,而是来自无情“劫匪”恶狠狠的唾骂和拿匕首砍断一根手指的凶厉惩罚。
在极度的混乱中,比企谷表现的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只是他的“崩溃”更体面一些,他只是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死鱼眼半睁不睁,失魂落魄的模样。
“殿下,我们可以杀了这些人吗?难道我们真的要拿他们做人质?”
西装革履,身材壮实的鞋教徒拿了把手枪立在那里,觉得有些烦躁,
他一直觉得自己做事足够有耐心,
可是现在,
“他们真的太吵了。”
他抱怨道。
他本觉得自己这些鞋教徒已经足够丑陋,尤其是有隆重祭祀的时候,他们总是丑态毕露……可他没想到,这些所谓的普通人展现出的疯狂和丑态竟然不输那时的自己。
他忽然好像有点明白教宗说过的教义了……原来这个世界,最丑陋的就是人类自己,这是潜藏在人内心深处的东西,和信仰谁并有根本关系。
“人质?怎么可能有人质?”
坐在位置上发呆了好久,副教宗这会儿总算是缓过劲来了,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接给所有被劫持的人判了死刑,当场就有更多的人崩溃,现场轰然一声变得混乱无序,然而这些人的数量甚至还没有
伴随一声枪响,一朵血花溅起,人群迅速恢复平静。
即使他们已经知道一会儿他们就都要死了,可看到有人遇害的时候,他们刚刚鼓起的勇气还是被浇的冰凉。
——可能他们不仅怕死,还怕单独死,早死。
只有少数几个人被这声枪响激起心头的怒火和叛逆,想要行动却又被强而有力的鞋教徒空手摔在地上。
这摊浑水甚至没能溅起水花,就被迅速镇压下去。
“……说到底,”
“副教宗”甚至没有看向人群,不紧不慢地说话,声音听起来沙哑又难听,喉咙像是漏风似的嗬嗬作响,听着特别阴阳怪气,
“那是暂时骗协会和外界人的,来都来了,做都做了,还能留下活口?”
“说不定,莱默其实就在这些人里面,伪装成他们的模样,内心忐忑不安的看着我们呢。”
老头慢慢舒展筋骨,拎着权杖站起,权杖上闪烁普通人感觉不到的疯狂而令人作呕的邪恶波动。
“其实我们都知道,案子已经做下了,协会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和那些政府谈条件,是为了迷惑他们,试试有没有机会逃出生天。”
“可如果最后真的归于死亡,也没什么好怕的。趁现在死前拉几个祭品献祭,死后,神明就会更加眷顾我们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头的眼里甚至燃烧起几分狂热的光。
“太好了,这个交给我。”
老头的话才刚说完,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一个空姐打扮的鞋教徒就越众而出,拎着乌黑反光的手枪径直走到人群,
于是所有鞋教徒都看过去,包括“副教宗”老头。
比企谷正蹲在地上低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就感觉自己面前的光线被一个阴影遮住。
“……”
比企谷抬起头,无神的眼睛看向面前,
“……”
顺着黑色半透明的丝袜包裹的丰腴大腿朝上看,“空姐”正居高临下地俯视比企谷,带着厌恶的眼神。
“咔嚓——”
毫不犹豫给手枪上膛,冰冷契合的枪口直接顶到比企谷的脑门,冰冷的触感激的比企谷清醒了一些。
女人的枪往前一递,比企谷的脑袋被顶的生疼,无力的向后仰,身形晃动。
比企谷面无表情,任由摆动的样子在女人眼里就像个任由摆布的破烂布娃娃,
这让女人满意。
她先是近距离打量比企谷的脸,然后看向比企谷无神的死鱼眼,露出嫌恶的表情:
“多好的脸袋,怎么偏偏有了这幅眼镜?”
“我讨厌你之前的眼神,真够下贱和恶心。”
声音还是很甜,但内容和里面蕴含的情绪都很恶毒,甚至有点扭曲的意味。
……比企谷继续面无表情,像极了泥塑的粗糙玩偶。
“现在,你是不是很害怕?”
嘴角轻轻勾起,女人声音越来越轻,手指微微弯曲用力,准备按动扳机,
“可是害怕,也没有用哦!”
——普通人就是这样,无论他在那个普通而平凡的世界里有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当他面对诡秘世界的成员时,总是这么地无力。
他们本来永远也不会知道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活的像极了痴愚的井底之蛙,生命完全没有意义。而她,即使在那个风云激荡的诡秘世界也是堪称中坚力量的“第三阶段”,是队伍里仅有的四位“第三阶段”之一,在教派里颇有地位。
因此像比企谷这样的渣滓,和她本来应该是两个完全截然不同的世界的人,各方面都有天壤之别……然而在今天,他竟敢用那种眼神看他?
你凭什么?
不过还好,现在的女人气消了,她甚至勾起嘴角有了笑意,
因为她知道,伴随“啪嗒”一声响,
这个人马上就会露出屈辱而绝望的眼神,在无力和错愕中死去。
——这才是像他这样的世界底层,应该有的眼神嘛。
真是愉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