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机轰鸣的那一刻,比企谷的心里就楚出现不详的预感。
——确切地说,连预感都算不上了,不详的情况已经快要怼到脸上来了!
——这俩人要开车走了!
怎么办?
倒不是比企谷跟不上吉普车……笑话,不就是吉普车吗?瞧不起谁呢?
比企谷开着真物的状态下确实能跟的上吉普车,就算速度超过一百码他都能轻松跟上,连比企谷自己都不知道他全速奔跑能跑多快多久。
但他不可能真的这么干啊。
厉害归厉害,这要是路人看见比企谷,得是什么反应?他们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而众所周知,暴露诡秘存在是违法行为。
再说了,他总不能把胖子和瘦子俩人当瞎子。
这么大个人在后面撒丫子狂奔追赶跑车,人家怎么可能看不见?
那……不跟踪了,记下来车牌号上报给协会?
比企谷看了眼那个车牌号,鬼知道吉普车的后备箱里有没有多余的备用车牌,他就是走一段路换一个车牌,比企谷都觉得很正常。
——那怎么办?
比企谷皱起眉头,看了眼旁边的莱默。
莱默看着都快四十岁了,年纪不小还趴在脏兮兮的草里,脸上灰扑扑的,也挺不容易的。
恰在此时,莱默也看向了他。
两人的目光在这时交汇,比企谷给了莱默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意思很明显:
如果你是冲着那俩人来的,现在你要怎么办?
…比企谷打算借鉴一下莱默的做法。
莱默沉思了一会儿,也给了比企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意思是:
“我也没辙。”
啊这。
不愧是你,老狐狸。
莱默到底有没有办法继续跟上胖瘦俩人,他不知道。
可莱默显然是不打算和比企谷打更多的交道,一点诚意都不给。
比企谷心里骂了句,对莱默这个“小偷”的观感更差了。
那边高大军绿色吉普车的两台大车灯罩子打开光亮,两柱光束超前超出去很远。
仓库的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熄灭,只剩下车灯闪耀,发动机轰鸣,蝉在叫,闪烁的星空下,大院更加安静。
草丛里,比企谷听着耳边虫子鬼鬼祟祟爬来派去的声音,眯着眼睛陷入沉思。
哎?
比企谷八幡脑海里突然有了点想法,
他抬起头,一眼看见吉普车又高又大的轮子。
——还有四个轮子中间,远比一般汽车高的地盘。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办法了。
……比企谷的嘴角,轻轻咧开。
“轰!轰!轰轰轰!”
发动机震动,吉普车打着车灯开始前进,四个大车轮子碾过花花草草和泥地,花草伏低了身子,土地凹陷印记,留下一地车轮印。
来了!比企谷双手扶住地面,两脚悄然蹬地,整个人伏地,像在做俯卧撑似的趴在地上,安静等待吉普车的到来。
一旁的莱默看了眼比企谷,奇怪地眨眨眼,不知道比企谷忽然摆出这副姿势来是要做什么。
吉普车行驶到大院门口停下来,大院三米高的生锈大铁门是锁着的。
胖子打开车门下了车,晃晃悠悠地走下去开锁。
就是现在!
比企谷瞅准机会,绷紧肌肉的四肢用力,趁着夜色飞速爬行于草丛之间。
他爬的轨迹全都是草丛最旺盛的地方,他行走的路全都精准避开后视镜能看见的范围。
夜色之中,一个黑影倏地钻进车底下消失不见,全过程不超过一秒,甚至胖子都没开完锁。
车里的瘦子还在熟悉车。
成功了!比企谷松开了口气。
车底下,比企谷双手抓住车下面突起的零件,两脚蹬在另外两个零件上,真物时刻运转,整个人牢牢抓在车底下,像是悄无声息的寄生虫,又像顽强妖在人身上的蚂蟥。
“嗡嗡嗡……”车身的震动和发动机的轰鸣,都传递到比企谷的身上。
在车下面,比企谷摇摇脑袋,安静无声地抖落头上的草屑,仰头看看头顶的胖子的两脚,又扭头看看远处潜伏在草丛的莱默。
正好,比企谷的视线和莱默对视。
莱默傻了眼。
还能这样玩的?
对比企谷来说,他当然想亲手给莱默点厉害尝尝,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他必须选择更重要的那边,所以他选择跟上来上车,继续紧跟胖瘦二兄弟,丢下莱默。
如果她留下来,固然可以抓住莱默,但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反正莱默也跑不到哪里去,他的身上还背负比企谷亲自签发的通缉令。在协会这么多年的历史中,似乎还从来没有人能在背负通缉令的情况下逃过追捕。
那边,看着比企谷成功蹭上车,莱默似乎有所意动,想要模仿比企谷的行为。
——可还没等莱默行动,胖子就已经打开生锈的铁门。
大门打开,瘦子踩下油门,军绿色吉普车在嗡鸣中向前行进,驶出门外后停下。
“来了来了。”
胖子一边嚷嚷,一边转身低头锁门。
“吱呀吱呀。”生锈的铁门慢慢闭合。
莱默潜伏在草丛里,眼睁睁地看着大铁门被一点点关闭……直到“咔嚓”一声,彻底锁死。
莱默眨眨眼睛,沉默着从草丛里站起来,脸色古怪,良久,叹了口气。
胖子屁颠屁颠地回来打开车门上了车。
“啪嗒!”打火机打响的声音。
胖子从衬衫里掏出根香烟,用大火点上,脑袋探出窗户,胳膊拄在车窗摇落的窗边,指尖拿的香烟在夜色中火星闪烁明灭不定。
“嘿嘿。”胖子看着外面的夜色,长出口气,神色轻松的嘿嘿直笑。
还别说,穿着宽松白色衬衫,坐车抽烟的他,还真不像个鞋教徒了。
“瘦子啊,我们暂时是自由的了!”
比企谷在下面听见胖子高呼:
“现在,我们出发!”
“嗯。”瘦子轻轻点头。
瘦子脚下油门一踩,手上方向盘一打,于是发动机轰鸣,车轮转动,军绿色吉普车顺势上路,扬长而去。
于是,比企谷确定自己没有被发现,成功蹭上了车。
所以上车不一定要车票,也不一定非要有座位,甚至不必要坐在车里。
作为一个合格的探员,就要有硬核蹭车的功力。
不是有那么首歌来着?“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上面,胖子和瘦子的谈话隐约传来:“瘦子,来根烟?”“不要。”
——车里是甜蜜的胖子和瘦子,车底是孤单的比企谷。一辆吉普车,总共三个人。
嗯,所以才说这不是巧了吗?仨人的现状和歌词,竟然全对上了。
……
比企谷在车底下打量两边,大概能看得出,现在他所在的路是公路。
……也就是说荒废大院的外面就是公路?他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荒凉?
比企谷在特意观察之后还发现,院子外面的表面门脸是家已经关门的汽车修理店,修在公路旁边可以说合情合理,
保证了人迹罕至的同时,从里面开车出来又不显得突兀,来之前又转来转去,走了好几次地道,小心经过几次中转,可以说把谨慎小心做到了极致。
如果不是比企谷误打误撞遇上了这俩人,在线索极少的情况下,连胖子瘦子两个人的存在都不知道,就想从巴格达把把这哥俩寻摸出来,那可要费太多太多劲了。
说起巴格达……这里应该还是巴格达吧?
比企谷心里寻思,这么一条公路的两边脸店面都没几家,公路也坎坷不平,感觉像是郊区了。
也就是说这伙人兜了半天的圈子,不是已经走出巴格达,就是即将走出巴格达。
再顺着这条思路考虑,现在他们车也有了,汽油也有了,食物和水也有了,还有几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大行李箱……有了这些东西,基本上没地方是他们不能去的。
那他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呢?
车底下,汽油的浓烈味道让人上头,滚滚热浪非常烫手,飞速行驶的车速加上车身与地面的狭管效应导致中间的位置风速极大,狂风灌耳头发危险。
然而,比企谷就像块吸铁石似的牢牢附在车底下一动不动,两只抓着车身的手坚如磐石,半垂眼袋,表情平淡没有变化。
看他的表情,好像这行为风轻云淡简简单单;可其实只要比企谷的手稍微松一下下,人就掉下来。
只要他的脑袋在这个过程中稍微后仰两厘米,就会被飞速后退的地面亲密接触,使劲摩擦;只要他的胳膊肘朝两边稍微伸展几厘米,就会被卷进飞速转动的车轮里。
……仔细想想,比企谷认识的人里面,好像也就是他自己能以最低的风险完成这项工作——因为他有真物。
军绿色的吉普车发动机震动的声音震得比企谷心里烦躁,轰轰轰的声音比比企谷听过的任何音响都响,可他不得不忍受着这种痛苦,谁让他是探员。
车上面的俩人在闲谈,在猛烈的风声中,比企谷隐隐约约能用真物听见他俩的谈话。
比企谷撇撇嘴,听得还算津津有味。
——权且当做是车载广播来听了,这可以打发他在路上的无聊时间。
路上,比企谷还在想,伊拉克协会支部那边发现他失踪了没?如果发现了,现在他们又追踪到哪个地步了呢?
是守护者真教总部的那份房间,还是早市,亦或是更进一步,公共厕所的女厕?
如果他们能够查到这边来的……比企谷在废弃仓库的房顶上留了一件探员风衣,在地面还有比企谷弹下来的子弹头。
但愿,他们能够发现比企谷留下来的东西,并顺藤摸瓜跟上比企谷的轨迹。
……这样想着,比企谷嘴巴砸吧一下。
虽然不清楚伊拉克协会到底怎么个情况,但毕竟是协会。协会的工作能力还是值得相信的。
唯一让他遗憾的就是,那场庆功酒、或者说接风宴,他是去不了咯。
……
……比企谷的猜测对了一半。
探员们确实发现了比企谷的失踪,也确实在顺藤摸瓜,但距离跟上比企谷的轨迹,恐怕还有段不小的距离。
——守护者真教在巴格达的据点,依然尘土飞扬,几乎到处都是落得灰尘。
挂满画像的房间里,被挖出一个看不见尽头的地道。
隐约在遥远的地方传来人呼喝的声音,
几个探员守在地道入口,保持警惕。
按照艾哈迈德的指挥,大家挖新土而避开旧土,顺着挖过去。地道的挖掘工作很快进入尾声。
“总指挥,不太对啊。”哐哐当当的声音停下来,带头挖地道的组长放下手里的自定化合金铲,抬手关掉头上的手电筒,扭头问艾哈迈德,“再向前的土里有虫子,潮湿板结,不像新土。”
地道里没有比企谷来时的乳白光芒,只有一片独属于地下、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以及一个半极度缺氧的环境。
因此在下地道前,每个探员都喝了可以让人自我供氧药剂,也带了强力手电筒。
艾哈迈德思考组长的问题,回答说:“是不是地道在这边拐弯了,往前后左右各个方向都看看。”
艾哈迈德说的很有道理。可这一点组长已经想到过了。
“我都试了,都是旧土啊。”
“哦?”在后面站着一只面无表情不知道思量着些什么饿的艾哈迈德走过来。站在组长面前的泥墙前,凑过脑袋小心观察。
“这里,应该就是地道的出口所在了。”
确认组长的说的话后,艾哈迈德想了想,抬起头,看向头顶的泥土,深深的望了几眼
“出口应该在头顶,挖上去。”
“啊?挖上去?如果外面有的人,看见我们会不会……”
艾哈迈德摆摆手,“我们不想被人看见,他们更不想,我相信这里就是出口,你挖就是了。”
组长咬咬牙,点点头:“好!大家都跟我一起挖!”
“砰!砰!砰!”
铲子、锤子、凿子……等等工具不一而足。
各种工具齐齐招呼过去,一下一下,尘土漱漱落下,落到探员们的制服上、头上和脸上,眼睛里甚至嘴里。
探员们不在乎身上的泥土,脸上马上就变的风尘仆仆,一张张脏兮兮的脸上是坚毅的神色。
反倒是制服最干净,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那些尘土落在风衣上之后,根本不在风衣上停留,大部分明显的大颗粒顺着风衣径直滑落,根本停留不住。
小部分不太明显的,以微不可查的方式在风衣上化开……就像雪花化在炎热的地面似的。
协会探员的衣服确实比胖瘦俩火种人兄弟的黑袍高级,这点比企谷还真没夸张协会。
“哗啦——”就像雪山的雪崩,又像装盛满盆的水从空中倒落,大片土块直接分离坠落,把探员们砸地模样狼狈。
伴随土块坠落,就像打开天窗,昏暗但洁白的灯光与璀璨的星光顺着破碎的洞口照进洞里。
“……”
探员们谁也都一声不吭,抬头看洞口外的天空,像坐在井底遥望月亮的青蛙。
外面的寂静还有天空莫名的回响穿进探员们的耳朵,周围除了隐约听见蝉鸣的声音,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组长脚下一蹬,直接飞身而上,打量周围。
仔细打量了一圈,确认没问题以后,组长又趴回洞口,和总指挥说:“外面没人,是早市!”
“早市?”艾哈迈德眉毛一挑,“是巴比伦罗纳塔酒店旁边的那个早市?”
“对,应该是这个。”
“我知道了。”艾哈迈德点点头,没做评价,招呼众人先上去。
他没说的是,这个熟悉的地方很难不让他想起昨天比企谷才通缉过的早市怪人。
一说早市,就想起三件事。
比企谷住在巴比伦罗纳塔酒店,伊拉克协会支部安排的。
早市在巴比伦酒店旁边,比企谷在这里遇到早市怪人。
还有就是,他艾哈迈德包下了今晚的巴比伦罗纳塔酒店,让他们准备了被欢迎人缺席欢迎晚宴、和没有胜利凯旋者的庆功晚宴。
——总感觉这里面有种莫名的联系。
……一行探员全副武装地冲出地道,线索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组长挠了挠头,“总指挥,这里好像没有鞋教徒啊?”
艾哈迈德想翻白眼,又因为这个动作太女孩子气所以没做。
我又不瞎,我看的见。
组长见没得到艾哈迈德的回答,补充追问了一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立刻致电总部,让他们查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近一个小时里的所有录像!”
艾哈迈德眯起眼睛,分析道,
“我想,支部长就在监控里“等”着我们呢。”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艾哈迈德一句话传递回去,总部协调全国清剿鞋教行动的文职人员立刻抽调部分人手,放下手头的工作去查早市的监控。
这个时候,是晚上八点半。
距离原定的所有任务理应结束的时间,也就是9点整,还差半个小时。
……
……
距离早市不远的地方,就是艾哈迈德心里念叨的巴比伦罗纳塔酒店。
今晚的巴比伦罗纳塔酒店格外忙碌和精彩。
有贵不可言的神秘大人物包下了这座巴格达最豪华的酒店,并使他们准备了整整一天。
上到董事长总经理大堂经理,下到服务员门童收银员,都全副武装兴奋不已,该洗澡的洗澡,该化妆的化妆,确保以最精神焕发的状态迎接贵客们的到来。
这会儿,经过紧张刺激的忙碌,酒店终于在预定的时间前完全准备齐全,到处都是花团锦簇、张灯结彩。
门外,红的紫的各色的名贵的花摆放地一丝不苟,修理地精致好看;那条河水波荡漾,波光粼粼,弯弯腰就能打捞一河星光。
红色的地毯从门外直通宴会大厅,音乐舒缓而香薰恰到好处。
宴会大厅,精美的水晶吊灯高挂,宽敞的空间到处都是金碧辉煌,各色名牌且年份恰到好处的红酒在小桌上摆放整齐,只能贵客一来,立刻酒瓶起开,自助的小食也会马上把小桌摆满。
后厨,各色精美的食材琳琅满目,摆得满满当当,该处理的处理,该腌制的腌制,时间全都掐算的恰到好处,只等贵客一来,立刻下锅的下锅,装盘的装盘。
门童早早地等在门口,酒店的总经理却没在前台等着。
他正在后面陪着一个男人喝茶……这男人从六点多的时候就过来了,一直等在这里。
他自称是个司机,而且一开始的时候坚决说自己只是个司机,就是提前在这边等着大家过来,不用给他特殊对待。
可酒店的总经理哪敢真这么干呢?他认得这个叫阿本的司机!而且记忆非常深刻!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叫阿本的司机先生被他标记为绝对不可招惹、绝对要礼遇的“大人物”。
因为他作为全巴格达最豪华酒店之一的巴比伦罗纳塔酒店总经理,曾经亲自接待过伊拉克不知道多少达官显要。
于是来带与达官显要有关系的人们,就成了他格外注意的对象,比如说,这位在眼前安静喝茶,无论怎么看都平平无奇的司机先生。
司机厉害吗?不厉害。就像秘书一样,秘书厉害吗?不厉害。
但这得看秘书是谁的秘书,司机是谁的司机。
举个简单易懂的例子:日加洛夫将军家的狗可以让奥楚蔑洛夫警官弯腰屈膝,而普通的野狗却只能被他弄死,狗不重点,狗的主人才是重点。
而这位司机呢?老天,总经理知道他,他是阿卜勒的司机!
阿卜勒这个名字在伊拉克有很多,放到整个中东地区看更多,可是能让他害怕成这样的阿卜勒只有一个。
——那位伊拉克的副总统、前代管临时总统,伊拉克幕后的真正主人,站在权势之巅的男人,阿卜勒先生!
他对伊拉克的功绩真是数也数不清,因为他既受人尊敬,也让人敬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紧握权力数年之久的代管总统不仅没有如世界所想的那样把代管的名头去掉,反而会这么轻而易举又突然的提出辞职,交出手里的权力,
更没人想到临时管理委员会直接予以同意,拖了数年之久的新任总统会这么快从提名到当选,权力和平且顺利的移交完毕。
可就算这样,总经理也丝毫不怀疑,那位现在已经行踪不定的阿卜勒先生,依然拥有他难以想象的权力。
作为这样一个人的司机,阿本也成了当之无愧的“大人物”。
可阿本却一直说他已经不再为阿卜勒先生开车了,他现在为另一个人开车。
不过这不要紧,这不会降低阿本先生的地位——试问过去那种身份的阿本先生,会给一个普通人开车吗?
再加上今天这场宴会的参会者们,都是名副其实的顶天大人物……所以总经理丝毫不怀疑,这位阿本先生是在给一位身份同样高贵伟岸的男人开车。
——这,就是阿本被拉到总经理办公室喝了俩小时极品红茶的原因。
总经理看得出,阿本先生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太高,甚至有点失落。
于是,这两个多小时里,总经理小心伺候,不停找话题陪阿本聊天,让阿本不至于觉得无聊。
“几点了?”
喝了一肚子水的阿本都去过两次厕所了,他喝着喝着,忽然抬头看墙上的挂钟。
“你那个时间,准吗?”
墙上的挂钟指向8:40。
"准!"总经理说,"肯定准的!这钟表买的时候花的钱特别多。"
阿本点点头,不关心总经理到底花了多少钱,也不关心这钟表是什么钟表能卖很贵,他只关心时间快到了。
“不喝了,时间差不多了。”阿本“啪嗒”一声放下装红茶的杯碟,“我们去门口等着吧!”
“好。”总经理欣然同意。
两个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坐着电梯直达楼下,走到门口的旋转门那里。
明明时间还没到,阿本就已经面表情严肃起来,低头一丝不苟地整理衣着,小心捋平身上的褶皱。
做完这些,阿本双手交叉刚在腰前,脸上微微露出笑意,耐心地在门口等待比企谷到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
九点很快就到了。
没有人来。
不仅比企谷没来,其他人也都没来。
阿本脸上的微笑,缓缓消失。
他又站着等了十分钟。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十分钟又过去了。
现在是9:10分。
阿本清楚地记得,在他送比企谷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扫清余孽的阶段了。
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都这个时间了,还一个人都不来。
如果只有几个人没来,阿本不会这样。可如果所有人都没来,就说明一定出了问题。
凯旋而归的探员们呢?
凯旋而归的比企谷支部长呢?
该来的人,一个都没有来。
阿本慌了,深吸口气,在总经理小心的询问声中,他急急忙忙拿出手机。
……也许在诡秘世界,从来没有既定的胜利,即使是协会探员也不存在必胜的说法。
即使真有“必胜”的形象,也不过是牺牲的人数足够多,付出的代价足够大,强行达成的目标而已。
不是一定会赢,只是一定要赢。
至于时间?从来没人说得准。
艾哈迈德更不行。
……
……
挂念比企谷的不止阿本一个,也不只巴格达的探员们。
这天的深夜时分,一架客机抵达伊拉克上空,距离巴格达越来越近。
阳乃、雪乃、诗羽、辉夜、夏娜……比企谷一无所知的“五等分的惊喜”正在坐飞机赶来的路上。
商务舱只有五个人,分别是阳乃、雪乃、诗羽、辉夜、夏娜,她们包下了商务舱。
没包机是因为要考虑到安全问题,多几个乘客掩人耳目,不然像辉夜大小姐这种,要是搁在以前,出门基本上就没做过私人飞机以外的飞机。
坐在商务舱的左面第一排,雪乃腿上盖着毛毯,安安静静淡雅静姝。
她侧着脑袋,额头轻贴玻璃,安静地看向窗外的风景,澄澈的黑色瞳孔倒映窗外的星光。
向下看,一片漆黑;朝上看,星光璀璨,银河漫天,星空从未如此触手可及。
“……”
机舱里静谧的吓人,灯光调的非常昏暗,耳边仅能听见若有如无的嗡鸣,说不好是飞机发动机的声音,还是来自大气的回声。
机舱仅有的五个女孩,谁也不说话,可谁都瞪着俩眼睛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半点困意都没有……不知道是因为出国了,还是因为要下飞机了,又或者,是因为要见到比企谷了。
雪乃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目光迷离,放空大大脑没有来由的想了些东西。
下飞机后,要多久能看见比企谷呢?
今晚可以吗?会否太晚?
那,明天早上呢?
其实,她本来想要责怪比企谷的不辞而别,给他点教训尝尝。
可是上了飞机以后,雪乃又觉得这家伙也挺不容易。
坐在万米高空之上的飞机,远离地面的失重感太强,即使身边都是同伴也觉得孤单。
那,比企谷先生呢?
比企谷先生一个人来取匆匆,还在飞机上遭逢变故,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这样辛苦的比企谷先生,她不舍得教训怎么办?
现在,她只想要和比企谷分享她在飞机上的见闻。
倒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甚至不太有趣,
比如说,她想告诉比企谷,她在飞机上看到了一些可爱的云朵,形状很好看;
再比如告诉他,她今天喝的空姐送的咖啡里放了不知几勺糖,有点甜。
还有,外面的星空好亮,这片浪漫的银河里,到底有星星几颗呢?
雪之下小姐当然不关心云是什么形状,也不在意机上的咖啡加了几勺糖,更不会在乎天上的星星有几颗。
可她所有要跟比企谷讲的其实没有意义的事情,本质上都是希望比企谷先生能够参与到她的生活里来,本质上都是想和比企谷有一个话题。
归根结底,就是雪之下小姐想和比企谷先生保持私密性的联系。
虽然雪之下小姐的日常实在枯燥普通,和比企谷波澜万丈的救世主生活没得可比性……可因为比企谷先生这个有趣的人存在,她觉得它们比以前有趣多了。
诡秘的黑暗没有边际,比企谷先生就是她的稻草。
普通的日常虽然无聊,比企谷先生就是她的奶糖。
就是这么简单的想法——只是聊聊天,分享些东西。
雪乃现在只想做这个。
这么想着,看着窗外的星空,雪乃眼里倒映的星空更璀璨了。
旋转的银河繁星闪烁,雪乃看见窗户里的自己,蓦然发现,自己眼里的银河竟然如此好看。
听说牛郎和织女之间隔了一条银河,
所以他们想念心心所念的彼此的时候,看向对方的方向,眼里都有银河的倒影。
……雪乃眨眨眼睛,嘴角轻勾,想到有趣的地方,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就像,
现在这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