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一个温暖的小岛上。有个身材高挑而且很瘦的中年男人懒散地坐在自家办公室里。

他穿着黄白色条纹的西装和白色的皮鞋,正百无聊赖地搓着自己黑色自来卷的短发。

这似乎是个怪人,即使在室内也还是戴一副黄色金边的太阳镜。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宁静的天空,东边暴动汹涌的灵子让他把放在头上的手拿下来,若有所思得搓起嘴边一圈不修边幅的邋遢胡茬。

"啊啦啊啦!这股力量是什么啊?"

他的嘴巴夸张地撅起来,

“好可怕呢~”

……

北美洲,端坐在冰霜王座之上的高大男人两腿岔开。

他穿着白色西装背心和深蓝色衬衫,后背披着和萨卡斯基有点类似的白色大衣作为披风,上面什么字都没写。

他的一双眼睛周围有非常明显的黑眼圈,额头上带着绿色的眼罩,懒散且没有精神的模样。

冰冷的气息蔓延整间屋子。

他轻轻抬头,泛起白色冰霜的耷拉眼皮微微挑起,

“又强了啊,萨卡斯基。”

……

南美洲,有个老头正像个普通人类一样穿行在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磨练自己的军道铁拳。

这个老头的身材高大、胸膛宽阔、肌肉非常发达,灰白的头发爽朗干练,白色的西装蓝绿色的领带,外面还披着白色的大衣披风。

他举手投足携带铁血霸道的惶惶大势,令人窒息。

左眼上有一道伤疤,这个人深蓝色的眼睛既像天空也像海洋,这会儿眼神里闪过欢喜的神色。

“真不错啊真不错!哈哈哈哈哈!”

他很突兀地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这样,不断向前,萨卡斯基!不断向前!”

……

非洲,有个中年男人的脸上长着弦月状向上弯曲的白色胡子。

他的体型十分巨大健硕,敞开的上衣坦露布满刀疤的胸口。

这位本来正安静地翻阅资料文献,忽然有所感言地看向窗外东北方的天空——

“咕啦啦啦!那小子越来越厉害了啊……协会的未来越来越有盼头了啊!”

他上半身后仰,豪迈地咧开嘴大笑。

……

大洋洲,有个红发的雄伟奇男子,身材修长,红色的中长发随意披散,头顶还戴着草帽,衣着打扮看得出来非常随性。

他的眼睛很大而且没有半点阴沉,给人爽朗欢快的感觉,坚毅的脸部线条又显得他很有男子汉气概。

他正独自走在大洋洲的沙漠戈壁上,似有所觉,抬起头看了看北方的天空。

轻轻颔首,他说:

“不差。”

抬手拉低草帽的帽檐遮住视线,微微低头他继续前行,消失在戈壁沙漠里面。

……

还有统御四大洋的将军罗杰,他正在太平洋上坐船飘浮,黑色的头发和蜷曲的长胡子,红色金边的大衣作为披风,里面是穿得有点破旧的深蓝色的短款风衣。

他的腰间还用布制的腰带别了把古董似的燧发枪,手里拄了把西式军用指挥刀。

他有些神经质地大喊大叫,语气里满是快活:

“萨卡斯基,你这家伙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啊”

“很好,这个世界越来越精彩了!”

……

……

阿拉伯大沙漠。

赤地千里,百孔千疮、疮痍满目。

233万平方公里沙漠中每一粒沙子都被高温煅烧成像红色琉璃一样的东西,高温嗤嗤冒烟。半透明的晶体在滚滚的烟幕中美的惊心动魄。

233万平方公里的天空全都是火烧云似的暗红岩浆大片大片地肆意流动,云卷云舒,向四周荡漾涟漪,层层叠得地涌去,魔幻的不像现实,荒诞的像是中古世纪欧洲诗人对地狱的想像。

到处都是滚滚的黑烟裹挟滚滚的岩浆喷涌,隆隆的回响像是汹涌的雷霆。

在黑色的烟幕与黄色的硫磺下,萨卡斯基被暗红的熔浆和炙热的流火缠绕,安静立身在两万米的高空之上俯视众生,如神似魔。

就是这个男人抬手招来火山流星,精准地毁灭233万土地上除探员以外的所有生灵,甚至永远改变了这里的地貌。

每个圣人都是行走的天灾……比企谷现在才格外明白其中的含义。

改变天象和人型天灾其实都不足以彰显圣人的恐怖,说一个圣人能吊打二十个第五阶段其实也不够直观,所以萨卡斯基就给比企谷看了点直观的。

横亘在亚洲边际的阿拉伯大沙漠自古长存,是连普通的小学生都知道的著名地标。可萨卡斯基一出手却永久改变了这233万平方公里沙漠的地貌,从沙漠地貌变成不可思议的红玻璃地貌,而且这样的地貌将会这么永远长存下去,被世人逐渐习惯。

——那是永久改变地貌啊!是让高山变成峡谷,让海洋变成平原,让沙漠变成赤地的恐怖伟力啊!不是233万个人,而是233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甚至萨卡斯基的气势依然雄浑恐怖,看起来并没有花费过分的代价……于是比企谷又想起萨卡斯基可以改变阿拉伯大沙漠的233万平方公里地貌并不是因为他只能改变这里,而是因为他只需要改变这里而已。

如果他想,这并非他的极限。

——这样的恐怖就足够直观了。

……这一刻,比企谷从未觉得诡秘的距离和普通世界的距离会这么接近、又是这么遥远。

“噼里啪啦!”空气劈啪作响,所有探员看着周围炙热的红色晶体,站在扭曲的空气里胆战心惊,站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额头上的红色火焰形标记闪闪发光。

如果没有这个红色标记,他们连这个时候空气里那一两千度的高温都承受不住,恐怕会立刻变成焦炭。

“阿拉伯大沙漠已经不复存在了。”

参谋长平静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看来协会得好好想个借口应付下普通大众了。”

比企谷忍不住吐槽:“从万里沙漠到完全赤地……这种程度的变化可不好找借口。”

“不好找也得找。”

参谋长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萨卡斯基支部长这么做有他的道理……你不会真以为,他花这么大的功夫,整这么大的阵仗改天换地,就只是为了那几万只怪物吧?”

比企谷眉毛一挑,转头目光看向参谋长,听参谋长细说:

“借助怪物军团的行走于分布,阿拉伯大沙漠都已经被邪神的力量污染,以后会诞生各种各样的怪物不说,普通人根本不能踏足沙漠半步,不然就有90%的概率被污染。”

参谋长砸吧下嘴巴:

“这种邪神的直接污染是非常严重而且难以根除的,在这种情况下,萨卡斯基支部长的办法虽然简单粗暴,倒是挺一劳永逸。”

“……确实一劳永逸。”比企谷心里想吐槽,可当吐槽的时候又不知道从何吐起。

——有这个一位护短又实力滔天、报复又异常猛烈的“暴脾气大将”在,对亚洲协会的探员来说似乎不是坏事。

如果说踏足诡秘从此一去不返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那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遇到萨卡斯基这样的上司,就是不幸里的幸运了。

“战争结束了。”

萨卡斯基站在天上,轻声地说。

抬起手,覆盖233万平方公里天空的火云旋转,滚滚黑烟倒卷,“轰”地一声烟消云散,眨眼全都消失一空。

“协会再一次取得胜利,并且,还会永远胜利。”

“轰隆隆——”

天空的火球缓缓落下。

天空放晴,火红退去后,真正的太阳的天光和浩瀚清爽的蓝天重新照进现实。

地面的温度在萨卡斯基特意的操控下以非正常速度飞速降温,嗤嗤冒着浓烟。

“呼呼呼——”白色的雾气蒸腾在233万平方公里的每寸土地上,一时间壮观极了。

比企谷的视线被完全遮挡,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向警惕的比企谷本应该谨慎小心打起精神来才对,可他却似乎浑然没有什么危机意识,反而渐渐放松心神,不仅眼前的视线朦朦胧胧,连心里也朦朦胧胧起来了。

啊,结束了。

邪神走了,复祂的仇去了。

怪物走了,解它的脱去了。

战争这才算是彻底结束了。

没有硝烟没有战火也没有刀剑交击的声音,和平的世界回来了。

比企谷收官高潮,萨卡斯基清理后续的尾巴……故事到了这里算是彻底有了尾声,如果还强行有后续,这个故事就实在有点不像话了。

比企谷累了,该休息了。

人一直绷得死死的精神一旦松懈了,就容易出现点反应。

比企谷一松懈精神就发现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本来强打精神站立的血肉模糊的身体摇摇晃晃个不停。

“啊,我好像要昏迷了。”

穿过白茫茫的雾气,看着太阳单纯的光和干净的青空,感受到萨卡斯基盲目的tm看着亮堂堂的天空,比企谷和自己说:晚安,比企谷。

其实比企谷前不久才和自己说了晚安。

……不过这一次的晚安和前不久的那次不一样。

那次的晚安是抱着长睡不醒的想法,想着再也不会有工作打扰他了。

这次的晚安是短些的安眠,但至少应该可以睡个爽。

他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萨卡斯基他们,等睡醒之后,身体的伤势就好了,吃嘛嘛香,凭借立下的功勋还能小小地期待一下升官发财……

这不是未来可期吗?

生活大概确实没多美好,但也不是没有值得期待的地方。

又是生死走了一回之后,本来一直都是悲观主义的比企谷像是大彻大悟似的……反正都要活着嘛,快乐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乐观积极些看未来呢。

那现在,我可以睡了吧?

比企谷问自己,因为显得有点自在

因为真的好困,太困了,困死了。

他期待醒来之后遇见更好的自己。

——可是在入睡之前,不知道是不是比企谷的错觉,他好像听见摩托车发动机隆隆的轰鸣?

——可是像这种环境,连探员们都不敢动弹一下,怎么会有人敢骑着摩托到处晃悠……是欺负萨卡斯基的岩浆温度不高还是威力不强?就算人真的厉害,摩托也早该被烧爆炸了。

于是比企谷不再多想,放心地闭上眼睛,身形在原地摇晃了几之下之后倒下,跌倒在身旁一个探员身上。

——然而还真就有人不怕死的全力穿行在烧得火红的晶体大地上,冒着一千多度的高温和温度可怕的水汽白雾,心急如焚地朝这边飞驰而来。

在她的额头上有火焰的标识闪烁,淡淡的红光笼罩她与她的摩托。

如果不是这层红光,她可能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千了

她奔驰在红色的晶体大地上,一路横淌岩浆跨越流火。

她行走在地狱,风尘仆仆地走来,脸上却没有半点惧色。

她叫雪之下雪乃。

……

雪乃的摩托赶到现场的时候,雾气已经好了很多,起码能看见几米内的人了。

刷拉一声,雪乃车尾调转,一个漂移帅气地刹住车。

比企谷血肉模糊躺在探员怀里的样子很引人注目,雪乃一眼就看见了他……还好抱着昏迷的比企谷的探员是个男的。

……一开始看见血肉迷糊的比企谷时,雪乃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很快雪乃就反应过来,比企谷只是受伤,没有死亡。

参谋长一眼就认出来人,脑子稍微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嘴角扯出暧昧的笑容。

他对雪乃说:

“不用着急,比企谷还活着,他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不过不要吵醒他,他很累了,才刚睡下。”

“这……”雪乃停在原地。

——“啊,下雪了!!!”几个周围探员忽然惊呼起来。

雪乃戴着头盔的脑袋扬起,冰凉的触感落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地轻轻抬起右手,雪花落在掌心又在视线里逐渐融化。

……真的下雪了。

可是这是夏天啊,而且是炎热的热带地区!前不久还是沙漠地貌……这可真魔幻。

“沙沙沙”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

雾气慢慢散开,露出雾气后的清冽天空。

流火消失,岩浆不见,宁静的天空与平和的土地一样安逸,干净的一塌糊涂。

转眼之间,就连风的气味都所改变,天空从前蓝蓝的色调也变了,变成一望无际的白,于是从晴天递变成下雪天。

蒸腾的雾气太多,地面回凉,集聚的云遇见风凝结,因为特殊的化学反应而凝雪落下,纷纷扬扬的大雪缓缓覆盖233万平方公里的赤色大地。

清白的雪色掩盖遍布尸骸的广袤大地。

所有探员们都停下各自的动作,抬起头望天,听雪落的声音。

很莫名其妙地,大家或是焦躁或是悲伤的心情都在雪落声中变得平静,每个人都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模样。

雪乃下了摩托车,摘下头盔,安静地向前递出右手感受雪落,雪女般清冽目光却看向一旁昏迷的比企谷。

萨卡斯基降落在地面,火焰收起来,化作正常人的姿态……他也在地上静静地看雪。

哗啦啦雪落的声音可以净化心灵,平静人心。

疲劳也好,分离也罢,全都被雪花静静地埋葬。

“……”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雪乃和比企谷,萨卡斯基的目光越过他们极目远眺。

时值下午五点,才刚退去火红的白色天空的天际线上,出现几点夕阳的颜色。

残虹如血,即使是再辉煌的太阳也有老去的一天……可是老去的夕阳里却能孕育这种能埋葬一切的大雪,有新的什么力量在夕阳的颜色里酝酿。

天气是这样,约莫人也是这样,诡秘世界也是这样。

一如今时今日,过去的辛苦终于告一段落,有幸活下来的人们该朝前看了,向前走了。

他们每个人都有责任背负死去者的名字继续战斗,更有义务背负死去者的期盼活的更好。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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