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比企谷和辉夜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那个女人在说什么,他们怎么听不太明白……他们前脚还担心自己的生死,现在却看见对方主动递过来的橄榄枝。
这就像一个工业革命时代的应该乞丐得罪了高高在上的资本家的儿子,正瑟瑟发抖以为自己要被套麻袋闷死成为伦敦下水道老鼠的口粮的时候,那位大少爷笑着问乞丐要不要加入我的团队一起创业?
——就很突然很违和,不给人准备和反应的机会。
不过总而言之,这个时候劫后余生的感觉是占据了大多数的。
最后对视一眼,比企谷和辉夜在很短的时间交错中交流了许多,没有再过多犹豫什么。
“好。”他说,“我们愿意加入您的麾下。”
别扯什么探员的身份和清高,比企谷可没有那种东西。
他刚才解释说他们是从第七层里上来的,而不是实话实说打穿了七层,就是为了不被发现他们和协会有关……不然打穿了七层固然说出来挺帅气的,可用脚趾想都知道这个监狱里的人没谁会对协会有好感,他们可都是被协会亲手抓进来的。
而如果是罪犯的话,以比企谷现在身份,按照常理推断,会愿意圣人的麾下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答应才是有问题。
……再说形式比人强,在圣人面前谁都硬气不起来,除非你也是个圣人。
“不过,我能够知道是为什么吗?”几次欲言又止以后,比企谷还是问出压在心底的疑惑,“我们对于您来说应该很微不足道吧?难道我们的身上有什么让您在意的东西吗?”
那个叫做克鲁鲁的女人说的话实在让比企谷非常在意。
金属与火焰,月亮和竹节,阴与阳,真实与虚幻,还有漆黑凶厉的妖气……她好像真的知道些什么,可就连比企谷和辉夜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意思。
比企谷对其中的一些大概是关于他的词汇有一些想法,比如说金属与火焰,比如漆黑凶厉的妖气,听起来应该和神赐炼金术与百鬼夜行浮世绘有关。
可是关于辉夜的部分……比企谷又转头看向辉夜,起码辉夜的眉头拧的很死,她看起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克鲁鲁的声音带着轻度沙哑和不加遮掩的冷傲,听着让人感觉心里痒痒的,“理由可以有很多,我该从何说起呢?”
“首先,微不足道这个词是不准确的,能够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杀掉了第七层地狱的最强者,被协会认定为不适合呆在第七层的不安定分子的你,单凭这个经历就已经比绝大多数第八层地狱的人都要更危险、更强。”
“毕竟第七层的最强,放在第八层恐怕也绝对不是弱者了。”
“——当然了,你强不强其实和我都没有关系,反正你再怎么厉害,也绝对没有我强。”
克鲁鲁的话虽然犀利且不礼貌,但是确实是实话实说,
“我真正看重的是其他的方面。”
“有些东西,我看出来一些,可我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被我点明出来,所以我只说一个。”
“比如……”
克鲁鲁稍微低头,思考了几秒后嘴角轻轻勾起,一字一顿突出几个字让比企谷和辉夜心神震动,
“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这个名字让比企谷和辉夜眼睛瞪起,大脑里的神经绷紧。
果然,这个女人知道什么东西!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可你们根本没有必要担心什么东西,在担心我图谋不轨之前,先想想自己几斤几两。”
“我明着告诉你们我就是要利用你们……可要不要被我利用,要不要为我爪牙,是你们自己来选择!”
这人说话可真不客气啊……比企谷心里吐槽。
可是老实说,她这些话说得一点都没问题。
比企谷和辉夜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对她很有利用价值,这一点比企谷用脚趾想都能够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无论那个高傲强大女人想做什么,企谷和辉夜都没有还手的余地,她是没有必要周旋什么的。
所以也许跟女人走确实不是坏事?有被利用的价值不是坏事,只有自己有被利用的价值,才能反过来利用对方。
“……”比企谷低头斟酌着跟女人走的好处与坏处,想通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之后他开始思考能得到的好处。
一方面可以迅速适应第八层地狱的环境,另一方面也许可以从她身上得到阿卜杜拉的相关线索,一举多得,比两个人在危机四伏充满未知的八层地狱横冲直撞要省事安全太多。
“好……看来我们有很多可以聊的东西,我们愿意跟您走。”
最终,比企谷和辉夜达成共识,这么回应克鲁鲁道。
“明智的选择。”克鲁鲁嘴角带着笑意哼了一声,环抱着的双臂中右手抬起手指轻轻敲击一下左手肘,七层高塔就产生无穷的吸力把比企谷和辉夜吸过去。
“嗡嗡嗡!”他们两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举着,和那八件发光的神物一起围绕高塔漂浮。
经历最初的惊慌和下意识的紧张以后,比企谷和辉夜迅速接受现状,不过俩人都有一点点轻微的恐高,还有那种悬在半空没有凭依的非常强烈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让两个人浑身不自在。
“轰隆隆隆——”高塔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比企谷和辉夜跟着塔一起飞升高空,直冲穹顶之上。
凶恶的飞鸟四处退避,高空的怪异惊慌逃窜,这座浮屠高塔就跟净街虎似的在高空横冲直撞,威风凛凛,霸道得不可一世,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要退避三舍,空间都隐约被浮屠的重量压出裂痕。
于是比企谷视线被猩红的天空填满,低头看脚下的时候一切都很渺小,荒凉恐怖的地狱突然间好像也不过如此。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灌满,大风像刀子似的挂在脸上,比企谷下意识眯起蓄满泪水的眼睛。
不安全感依然存在,可是紧张和担忧渐渐散去,可比企谷感觉到大脑里隐约有种莫名的安静与空明,好像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比企谷以前和邪神在天空大战的时候无心他顾,现在却有心思看看脚下的风景和眼前的云气。
毕竟除了那种紧张的时候,比企谷是没有机会本人飞到这么高的天空上的。
于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圣人眼中的天地和第四阶段眼中的天地是截然不同的,在圣人的眼里一切都实在太过渺小。
很莫名其妙,也突如其来的,比企谷的心态发生了某种极其微妙且难言的变化。
——显而易见,这种变化是向好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