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企谷现在的气势显得很凶,因为他已经听明白那个黑影的意思。
……那个黑影大概就是路西法,而路西法的这具分身似乎并没有死透,他竟然还想着与比企谷互换身份,让比企谷顶替路西法躺在棺材里不死也不生,而路西法本人则顶着比企谷的身份,合理合法的出现在命运与世界的注视下,回归这个世界。
比企谷曾经在一些档案里看过类似的古老案例,他一点也不怀疑鼎鼎有名的堕天使路西法能够做到这个……可恰恰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有怒火直冲脑门,肆虐在心里,满溢出眼睛。
他马上就脑补出来路西法顶替比企谷以后可能会做的事情,先不说这位邪神会不会毁灭这个世界,也不管祂会不会颠覆脆弱的人类文明,只说比企谷身边所珍视的人们……
祂会不会冒充哥哥的身份对小町做不好的事情?
祂会不会盯着挚友的身份对雪乃他们不利?
祂会不会以徒弟的身份接近萨卡斯基,趁萨卡斯基没有戒心,在背后捅这个对邪神来说最大的“刺头”和“阻力”一刀?
拿最近的来说,走出秘境以后,祂又要怎么与辉夜相处?
单纯只是想想,比企谷就已经快要发狂,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这些还真不是比企谷危言耸听,而是确确实实可能存在的事情,他完全可以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地狱的撒旦路西法,因为祂只会比人们最大恶意的揣测来的更恶更坏也更凶。
比企谷心里的怒火蹭蹭上涌,这种愤怒被他毫不遮掩地显示出来,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死路,不得不在最艰难的困境中背水一战。
比企谷曾经设想过在炼化神尸的过程中遇到种种困难,他甚至想过自己的炼金阵过滤的速度跟不上灵子的涌入,他被庞大的灵子洪流活活撑死,
……可他就是没想过,这个阿卜杜拉的宝藏的一部分,据阿卜杜拉说已经死了整整几千年的路西法分身,竟然还没死透,阴魂不散孜孜不倦地想要回归世界。
一边愤怒一边警惕,比企谷还同时沉下心来感应自身。
虽然现在只是意识体,可比企谷竟然还是能够感受到体内那几件顶级收容物的存在,这让他安心不少。
邪神路西法确实挺厉害的……然而当初的那位巴比伦大淫妇可一点也不比路西法差啊。=
可比企谷愤怒下说的话却不被路西法放在眼里,这个该死的邪神甚至因为“虫豸的狂言”而哈哈大笑,十分得意的样子,可得意的同时又不失高高在上的威严:
“几千年了,几千年我一直都在等待活物的到来。”
“你是否是对我的尸体动了贪念?那不怪你,这是我从几千年前就在命运河流的深处设定好的,任何人得知我的相关信息,就一定会产生各种各样的贪念。”
“可惜天堂遗迹一直没有进来,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人上钩,却是阿卜杜拉这个不该来的小东西。”
提到阿卜杜拉的时候,路西法低沉威严的声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在他身上布局的神与恶魔太多,我反被那些‘老朋友’算计了一次,被彻底镇封在棺材里,又多等了两千年。”
“你知道当天堂以及的空间出现不稳定情况时,我是有多么欢喜吗?这说明我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我费了不知多少心思释放自己身上的波动诱惑人来,还要同时避开外面那个阿卜杜拉分魂的耳目,就为了让人发现这个地方,就为了让人为得到我的尸体而深入过来。”
“……万幸的是,我成功了,你来了。”
“在我设定好目标以后,命运不断修正,经历坎坷曲折的过程,指引正确的有缘人打开镇封我的棺材。”
祂的声音充满愉悦与欣慰,却带着强烈的扭曲与疯狂,,
“——你就是我的有缘人啊。”
“阿卜杜拉以为我死透了,但祂还是不了解神明的不朽,只要我不想,谁都不能将我杀死!”
“谁都不能将我杀死!哪怕是上帝!哪怕是地狱那些撒旦,哪怕是旧神们!我将会是第一个以全盛姿态抵达现世的人,我将比任何一个邪神都先得到这个世界,然后我还要……”
“……”
事情的真相在路西法喋喋不休的描述中缓缓揭开,也许是憋了太久太久,面对比企谷这个久违的活人,她似乎格外有表达欲。
他在钓鱼鱼执法,生前在最后拨动了命运的长河,用最小的代价,最少的改动,做了一点有利于自己的设定。
可是第一次上钩的鱼是阿卜杜拉,牵扯太多的阿卜杜拉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他置换身份的“容器”,甚至导致路西法被彻底镇封在棺材里不得逃脱,以至于哪怕后来协会来到这里,再有很多罪犯进来,都没能有人发现祂的存在,也就一直没人能够脱困。
直到这一次,刚好赶上地狱空间不稳定,八层地狱出现大变,秘境现世,这才给了路西法可乘之机。
现在看来,动了贪念的克鲁鲁和她派出来地调查的人,其实就是路西法钓上来的鱼。
这其中路西法的布局能力与把握时机的能力都精准的恰到好处,但凡换一个人来,路西法现在其实就已经成功了。
"很厉害,不愧是堕天使路西法。"比企谷抬起头,灼灼的目光直视黑影却不怕污染,声音认真且低沉,“你差点就真的成功了……真的差一点。”
“可惜你遇见的是我。”
【真物。】
比企谷发动真物,然后反手握爪挖向自己的心脏。
他面不改色地撕裂肌肤、纤维与层层血肉,右手在自己的胸腔中部偏左下方里噗嗤噗嗤搅来搅去,鲜血迸射场面血腥,可比企谷却只是皱皱眉头,似乎浑然感觉不到疼痛。
如果这是现实,比企谷不敢这么做,因为他可能会当场死亡。
可现在在这站着的是他的意识,意识想死亡很容易,但也很难……只要比企谷相信自己死去了,那他就真的脑死亡了,或者比企谷的意识维持不下去了,他也会死去。
可是比企谷最强的地方可能就是意识方面了,经过这么久的磨砺,他自认为在意志力方面还算不错。
所以他就敢在这里面不改色地掏出自己心脏,掏心狂魔终究还是没放过自己那颗灼热且砰砰跳动的心。
比企谷在胸腔搅动了好半天,总算是把自己的心脏找出来。
在天上凶恶黑影困惑的视线里,比企谷向前递出右手,右手掌有一颗鲜红的、跳动着的拳头大小的东西。
比企谷的身形有一点摇晃,但他的脸色却因亢奋变得潮红,眼神里是沉默承受痛苦后产生的倔强与疯狂。
那是一种“你不让我活,我就先杀了你”的倔强。
比企谷八幡这个人的人生虽然不值得羡慕,可是只有比企谷自己才能经历和评价,任何其他人都不能代替。
比企谷掏出心脏的行为当然不是为了自残,而是有自己的目的。
他常常能够感觉到,在他的心脏里有一面镜子的存在,镜子上记载刻录了《汉谟拉比法典》和《死灵之书》的内容。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也不知道是不是比企谷感应出错,那些顶级收容物似乎就寄存在他身体里不同的器官上,平常默默蛰伏着。
它们总是不太听话,不能在比企谷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所以比企谷现在就在想是不是可以逼它们出来?他决定赌一把。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他手上的心脏开始发光,金色夹杂白色的流光在手上升起,心脏缓缓变化成一面浮空的镜子,镜面辐射无量光,“嗡”的一声,匹练千万条照射四面八方,气象万千十分惊人。
安倍晴明的神镜开始发威,曾经封印过一尊全盛降临的恐怖邪神、横压诡秘世界无数年的神物再现世间。
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连锁反应,嗡嗡的长鸣响在这片沉寂了两千年的幽暗空间,一团团亮起的强光把深沉的黑暗撕裂,就像长夜过后的晨光升空。
法与理交织纵横,神与人与文明的白光掀起黑暗的动荡,真理的光芒凝聚成书,
混乱疯狂而无序的呓语凭空出现,黑气伴随绿光幽幽照亮,一本人皮书出现在绿光的正中,荡起的波动充满不详。
踉跄一声剑鸣,剑气纵横三万里,一把洁白华贵的骨剑出现在比企谷的左手手心,汇聚成江洋大海的剑光锋芒无所不破,撕裂路西法身前的黑暗。
……
光芒里,浴血站立的男人抬头瞪眼望着路西法,气势如虹且越加高昂。
“没有人能够不死。”
比企谷认认真真地说话,好像没有针对任何人,只是在讲述一个客观的道理,并打算加以证明,
“人被杀就会死,神也一样。”
各色规格高的可怕的光芒与黑暗激烈碰撞,转眼间天地大变,左白右黑。
现在这里哪里像是路西法的主场,倒像是几尊神明正在这激烈交锋,战况焦灼。
路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