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瑟搬过来后,席沐白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很大改变。
他从前生活作息不太规律,常常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或者在家里的书房通宵。
有一回席沐白因为项目收尾的事,忙到了凌晨一点,提前给明瑟发了信息,要她先睡。
回家开门时,他轻轻地,虽然知道卧室门的隔音好,依旧怕吵到她。
可一开门,客厅的灯还亮着,沙发前面的电视上不知道在放什么节目,在深夜里有些喧嚣。
就这样,沙发上的人还能毫无顾忌地睡着,根本不受电视声音和灯光的影响。
席沐白哑然失笑,轻手轻脚地换了鞋走过去。
他手一碰到明瑟的腰,她的眼皮就惺忪地半睁开,机械地坐起来,揉着眼,盘腿坐在沙发上,伸手搂住席沐白,脸往他衣服上靠。
她呼吸之间有沐浴露温热的气息,全身都是软软的,嘟囔一句“你回来啦”,席沐白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明瑟困得迷迷糊糊,还记得正经事,指一指厨房:“你饿吗?我给你煮了夜宵,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能吃。”
她说了这么几句话,已经差不多清醒了,打了个哈欠,跳下沙发就要去给他热夜宵。
还没走两步,被席沐白一把揽住腰带到怀里,打横抱起来:“大半夜折腾什么,你快睡觉,我自己去热。”
她在他怀里,瞪了半天眼,最后弱弱地说:“我饿……”
最后,二人在凌晨两点,面对面吃蔬菜饼和鱼片粥。
因为放得太久,蔬菜饼再加热一次,已经不太酥脆了,鱼片粥也成了鱼片饭,米粒吸满了水,个个晶莹鼓涨。
可依然是好吃的,在深夜,热香气扑鼻,轻易勾起人的食欲。
这姑娘在和他日渐相处中,也敏锐地察觉出他不吃甜食,每每都记得规避。
吃完饭,明瑟又要再刷一遍牙,洗漱台上摆着一墨黑一粉蓝两只牙刷,连杯子也是配套的。
她搬来后,原本简洁的洗漱台上多了一堆瓶瓶罐罐,甚至还买了一个黑陶的小罐子,在里面插上薄荷放在旁边。
席沐白从镜子里,看见她像个小仓鼠,鼓起腮帮子,然后低头,连着牙膏沫一同吐出来。
摇头晃脑地,半闭着眼,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他擦干嘴角的水,侧首低头捧起她的脸吻下去。
明明用的是同一管牙膏,怎么她口中的香气就要好闻一点。
这天之后,席沐白就再没有在公司待到过深夜。
偶有急事,也是带回家处理。
他的书房大,找人在里面单独辟出了一角,给明瑟做画室。
席沐白看文件的时候,一抬头,目光就能落到窗边的人身上。
书房清冷的光洒到她身上,都无端柔和了几分,晕出毛绒绒的轮廓。
她不画画的时候,点一堆奶茶甜品,抱着pad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看电影。
甜腻的香气传来,席沐白竟然没有从前的排斥。
小时候,林栖还在,就爱做各种各样的甜品,和他一起吃。
或许是那时候吃多了,林栖去世后,席沐白闻到甜的香气都要皱一皱眉。
现在他却没有那种感受了,放下钢笔绕到她旁边,低头去品尝她嘴角残留的一点蛋糕碎屑。
她刚喝过奶茶,口中还有巧克力的香气。
席沐白逗她:“小甜食-精,吃独食呢,忍心叫我看着?”
明瑟微愣,脱口而出:“你不是不大碰甜的东西吗?”
“谁告诉你的?”
明瑟一头雾水,她明明记得席沐白每次吃饭都几乎不碰的。
还没想明白这件事,那人已经俯下身,带笑的嗓音送到她耳边。
他说,原本是不爱吃的,但是,谁让我宝贝这么甜。
明瑟瞬间上头。
她深以为,每天忙于商业事务对席沐白实在是屈才了,他随便找个富婆,几句情话就能把人逗的心甘情愿献上家财。
席沐白哈哈地笑,手搁到她腰上:“好主意,要不我傍你怎么样?”
明瑟斜睨他一眼:“我可养不起席总。”
他挑挑眉:“那可不一定。”
明瑟隐约知道一些,他们这种家庭,结婚前都要做什么财产公证,以保证离婚时不会被别人分走财产,可席沐白从来没提过这档子事。
她突发奇想:“如果我未来跟你离婚,是不是能分到很多钱。”
席沐白眯眼:“还没结婚就想着离婚了?”
明瑟更兴奋了:“我分了你的财产,不就是别人可以傍的那种富婆了?”
她没注意到气息悄然变的危险。
席沐白的手从腰间向上,捏住她一块软肉:“看来我挡着你了。”
明瑟识趣地换上甜甜的笑:“哪儿的话,我这不是想变成富婆养你吗。”
“是吗?”席沐白勾起笑,把她圈到怀里,手指插到她盈润发丝中:“那富婆要不要先试试……”
她吃到一半的小蛋糕被席沐白丢到了一旁。
和剩的半杯奶茶一起,孤零零的,见证旖旎。
席沐白和明瑟的婚礼订在了八月底,在他们之前,文颂和程砚先举办了婚礼。
经过那一遭事之后,程砚不知道和程母怎么说的,总之顺顺利利和文颂结婚了。
他们结婚那天,七月盛景,夏色撩人。
明瑟喝了酒,离场时,席沐白就察觉她脸色不太对。
她是真的酒量不好,所以不常碰酒,一到车里,就像小猫一样缠到席沐白身上。
司机一路狂踩油门,努力忽略后座。
她在席沐白怀里,勾着他的脖子,说文颂多么多么漂亮。
酒香混合她身上的甜气,席沐白一忍再忍,把她拉远点,低声警告。
偏偏明瑟一醉起来,脑子混混沌沌的,眸子里像含着汪汪的水,一撇嘴,说你嫌弃我,都不让我抱抱你。
席沐白的那口气,一叹再叹,还是伸出手去抱她。
七月衣衫薄,她柔嫩的手指透过薄薄的衣服,十分依赖地揽着他的腰。
像灼了火。
一路下车按电梯,明瑟怎么都不老实,左捏捏右戳戳,还一边嘟囔他的肉不软。
席沐白哭笑不得,只能庆幸这姑娘对自己有自知之明,从来不在外面喝酒。
所以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她喝醉之后的样子。
把人按到沙发上,席沐白怕明瑟第二天头疼,洗了两个苹果切开煮醒酒汤。
才削了皮切到一半,身后覆上一个软软的身躯。他低头,正好听到小醉鬼的声音:“席沐白,我要吃苹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了,她说话还拖着尾调,趾高气昂地指使他。
席沐白无奈,捏起切好的手指长度的苹果条,递到她嘴边。
她张开粉唇咬下一小口,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的手。
手型流畅漂亮,肤色冷白,像雕塑的艺术品。
席沐白见她不知不觉吃完一整根,最后一口的时候,她不小心咬上他的指尖,湿润的舌尖在微凉的皮肤上舔过。
像验血时医生拿一根细针刺破指腹的微痛感。
席沐白啧了声,心想自己真是昏了头。
煮什么破醒酒汤。
他撂了水果刀,弯腰绕过膝窝把人抱起来。
明瑟喝了酒,脑袋懵懵的,歪头问他:“你要抱我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他问。
她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说:“去哪里都行,只要和你一起。”
席沐白听到自己胸腔一阵喟叹的笑意。
把人放到床上,手撑在她两侧的时候,这姑娘还在浅浅地笑。
她眼中是晶莹的光,抬抬手,描摹自己上方人的轮廓,赞叹地说:“席沐白,你长的真好看,我好喜欢你。”
“就只是喜欢?”他摩挲到裙子拉链。
“不是喜欢还能是讨厌吗?”明瑟一脸天真的疑惑。
席沐白动作顿了顿,严肃解答:“可以是爱。”
“哦~”她思考后说:“那我爱你。”
“你爱谁?”
“爱你。”她甜甜地勾上他的脖子。
他轻柔地去吻她的耳垂,故意使坏问:“我是谁?”
身下人的声音已然有些难耐,还要回答他的问题:“你是席沐白。”
席沐白的吻移到她发红的眼眶,引诱着:“再说一遍你爱谁?”
明瑟难受地哼唧两声,顺着他的话:“爱席沐白。”
“谁爱席沐白?”
“我。”
她一下用力地咬在他脖子上,断断续续地出声:“我爱席沐白。”
席沐白眸中浮现出星点笑意,把她被汗水浸湿的长发拢到上面。
明瑟在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他也说了句:
“我也爱你。”
宿醉之后又放纵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起来头疼。
明瑟不仅仅是头疼,连整个人都像散架了一样。
她完全回忆不起来昨天晚上的事,只记得自己坐进车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问始作俑者,他却一脸无辜,说美人投怀送抱,没人能做柳下惠。
气得明瑟狠狠吃了两人份的早餐。
这天原本计划要去领结婚证的,席沐白一大早没去公司,吃完饭就到衣帽间找白衬衫。
明瑟也找出白衬衫穿上,回头看到席沐白拉开了领带的抽屉,兴致勃勃走过去要帮他打领带。
席沐白欣然松了手,顺着她坐到一旁任人摆布。
那姑娘挑了个黑色领带,又跑出去,拿了手机折返,当着他的面开始看教学视频。
看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相信我,两分钟我就学会了。”
在学习模仿这块,明瑟对自己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可事实证明,天才的木桶偶尔也会有短板。
十分钟后,明瑟和被自己折得皱巴巴的领带大眼瞪小眼。
她深呼吸了一下。
你怎么和视频里不一样呢?
领带:怪我?
明瑟大受打击,扔了领带给席沐白:“你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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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分费解:“你是怎么打的,我都没看清。”
席沐白挑挑她下巴:“喊一声老公就教你。”
“谁稀罕学。”明瑟切了声:“我平时又不打领带。”
“好吧。”席沐白从抽屉里取出一条同色的女士领带:“不喊我也教你。”
他冲她勾勾手:“过来。”
明瑟狐疑地走过去:“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他眉梢眼角都是舒散的笑意,把领带绕过她脖子,弯下腰修长的手指灵活打结,打完在她耳边说:“因为,‘我爱席沐白’。”
他故意学她昨晚的语气。
明瑟一瞬间被唤回了记忆。
是自己主动说爱他。
最后被翻来覆去地折腾。
她“砰”地拉上衣帽间的门,还能听见席沐白在里面畅快的笑声。
到民政局领证时,明瑟眼尖的瞟见了席沐白身份证号上的日期。
八月十六。
和他们定好的婚礼日期是同一天。
明瑟自己从小到大没过过生日,所以没有这个概念。
到看见席沐白生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
去年席沐白生日的时候,她好像沉迷于《人间》的创作,一整天都没有去见席沐白。
明瑟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席沐白弹弹她的脑袋:“在想什么?”
“在想……”明瑟话到一半改口:“婚礼的日子和你的生日是同一天哎。”
他笑:“婚礼日期不是你挑的吗?”
说来也是神奇,她随手指的一个日子,竟然就是他生日。
她忽然去牵他的手:“席沐白。”
席沐白侧首:“嗯?”
“你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明瑟轻声问。
席沐白失笑,眼底倒映着她期待愧疚的神色,握紧她的手:“你忘了,今年生日,我已经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什么?”
他俯首轻吻在她额头上:“我的新娘,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没有什么比你,更让我欢欣。
这天是七月十六,京都日光大盛,万里好夏色。
他们头微微相靠,拍下红底白衣的结婚照,牢牢的印在红本本上。
民政局阿姨把结婚证发给他们的时候,笑眯眯地:“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席沐白牵起明瑟的手,温柔一吻:“席太太,新婚快乐。”
她终于是他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