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惦记着姜司眠养的那些鱼,一条条娇贵的跟公主一样,生怕有一点闪失,于是趁着不忙赶紧抽了个空开车去了雀屏山。
路线还是那个熟悉的路线,只不过以后来的次数应该就少了。
到大门口的时候,门卫本来看到一辆陌生的车辆还起了疑心,待时欢落下车窗,看到她的脸,他才热情的跟她打招呼,“时小姐,您回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给她放行,时欢说了声谢谢,就开车进去了。
她没有跟姜司眠说自己过来,想着喂完鱼就走,到家拿钥匙开门,在玄关处换鞋开灯,动作熟练到几乎是一气呵成。
常说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时欢都快要和姜司眠离婚了,以后她们甚至会变成陌生人,可她毕竟在雀屏山住了小半年,很多行为都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下意识就那么做了。
比如她喂鱼之前,看到未清理的垃圾桶,条件反射就想去收拾,再比如她收拾垃圾的时候,还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烟缸,姜司眠不抽烟她是知道的,那肯定就是家里来别人了。
她想了很多,明明这些都不关她的事。
时欢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打算把垃圾放门口,等一会走的时候拿出去,谁知道刚放下去,就听到了开锁的声音,起初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发现是真的有人在开门,她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以为姜司眠不在家,有人来家里偷东西。
人在害怕的时候,智商会降低,她完全没想过,怎么可能有人偷东西偷到姜司眠头上,心里一早认定了是坏人,所以在门打开那一刻,她拎着垃圾袋就往来人身上砸,期间还伴随着她变了音调的尖叫声。
刚进门就被砸了一身垃圾的姜司眠:“……”
她是个危机感极重的人,看到言今秋的资料,就知道没法再继续呆下去了,立刻召集几个高层开会,把原本需要十来天要解决的事情压缩到三天之内,高层们被折腾的差点猝死,姜司眠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连日来心情憋闷,加上休息不好来回跑,从南到北,天气一热一冷,所以下飞机喉咙就一直不舒服,坐上车的时候身上已经开始冒冷汗。
她撑到家没倒下去已实属不易,谁成想刚进门就让人来了这么一下,本来身体就虚,砸的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时欢发现来人并不是什么土匪,而是这家里的主人时,她愣住了。
姜司眠皱眉看着一身的脏污,虽然没什么特别恶心的东西,但是那些烟灰味儿也挺上头的。
“你干什么?”姜司眠本来要发火的,看到是时欢,生生忍住了。
时欢怔楞的看着她半晌,“你不是出差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姜司眠关上门,脱了脏掉的外套,“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
她这两天一直在想她,想她会不会因为找到其他和姓裴的相像的脸,就‘喜新厌旧’,想她和那个言今秋有没有每天都在联系,又或者她们已经发展成了其他关系。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思容易变得敏感,所以姜司眠胡思乱想了好多,回来路上身体难受都不影响她思考,思考怎么找借口去见时欢。
结果一开门,她就在她家里。
能回来就看到她已经是意外之喜,扔她一身垃圾倒也不算什么。
然而内心百转千回,表面却是波澜不惊。
时欢红着脸,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是你,刚才听到动静,还以为有贼想来家里偷东西……”
姜司眠看她,“你是不是傻,谁敢来我家里偷东西。”
说的也是。
时欢更加难堪了。
“来喂鱼的?”姜司眠边换鞋边问道。
时欢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喂的,那么贵的东西,就怕给饿死了。”
她说着,看了眼姜司眠里面也脏了的衬衣,“你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洗洗吧。”
姜司眠差点就拒绝了,先不说脏了的衣服她不会再穿,她也不能让她给她洗衣服。
可心思一转,如果时欢帮她洗衣服,她是不是就能多留她一会?
“麻烦你了。”姜司眠淡淡说道。
时欢没看出她的想法,满脑子都是自己竟然蠢成这样,之前住这里的时候,她明明知道周围都是有人守着的,更何况这可是雀屏山,谁会想不开来偷东西。
她很懊恼,一是觉得自己蠢,二是觉得自己竟然在姜司眠面前犯蠢,她嘴上不说,内心肯定在嘲笑她。
太没面子了。
时欢先去喂了鱼,想着等姜司眠洗完澡,她再给她洗衣服也行。
谁知道在楼下等了半天不见她下来,等的她都有点着急了,没办法只能上楼去找她。
卧室门没关,搁以前时欢打死都不会进,现在她自以为两人关系平等了,所以就大着胆子推门进去了。
“姜司眠,你好了吗?”
她说完,里面半天没人说话,房间里只开着小灯,时欢又往里走了几步,这才看到床上躺着个人。
怎么还睡上了?
时欢心里嘀咕,“你衣服放哪儿了,我拿出去给你洗了。”
还是没回她。
时欢本能觉得不对劲,她快步走到床边,就看到姜司眠穿着睡袍躺在床上,身上搭着被子,头发还没干,只有脸露在外面,小灯把她的脸照的通红。
“姜司眠?”时欢又喊了她一声。
姜司眠听到有人叫她,动了一下,因为头疼的厉害,就懒得出声了。
时欢吓坏了,伸手就去摸她的额头。
滚烫。
这是发烧了。
时欢不敢耽误,赶紧跑到楼下,在熟悉的位置找到医药箱,她把电子体温计拿出来,上楼回屋,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就要去扒姜司眠的衣服。
姜司眠人都烧糊涂了,却清晰的知道跟前的人是谁,所以一动没动,任由时欢把她的睡袍扯下去一半。
时欢因为着急,动作有些大,不小心往下多扒拉了些,所以看到点不该看的。
入目的肌肤雪白细腻,锁骨精致又漂亮,看的人直眼晕,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占人便宜的时候,默念一遍色即是空,就把体温计给她放好了。
等了约莫五分钟,时欢把体温计拿出来一看,39.6。
她眉头紧蹙,刚才在医药箱看了,家里已经没退烧药了。
心里着急,时欢弯腰又去叫她,“你烧的太厉害了,咱们得去医院。”
姜司眠闭着眼睛,头晕目眩,吐出两个字,“不去。”
时欢气结,“不去医院你想死吗?”
姜司眠说话都没力气,又不能不理她,“没事,熬一熬就过去了。”
时欢急道,“是,熬一熬你就过去了,到时候全家人来吃席。”
姜司眠说,“那不正合你意。”
时欢看她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忘怼她,她也不示弱,“前提得是咱俩离婚了,随便你怎么死,没离婚你死了我怎么办?”
姜司眠开口,“能怎么办,当寡妇。”
生是他们姜家的人,死是他们姜家的鬼,也挺好的。
时欢听出她的话外之意,冷笑道,“想的美,你死了我还能改嫁。”
姜司眠原本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改嫁给谁?”
时欢一下子对上她的视线,心脏一紧,“你管我改嫁给谁,反正你都死了。”
她存心想气她。
姜司眠头痛欲裂,再次闭上眼睛,“我还没死。”
时欢不耐烦,“你到底去不去医院,程梦今天有手术,肯定来不了。”
姜司眠不为所动。
时欢简直要气死,“我不想当寡妇行不行,你快点儿的。”
姜司眠睁开眼,看着她因为着急泛着红的脸蛋,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支起身子起来。
她烧的浑身酸疼,起来的动作都比平时慢。
时欢又跑去衣帽间帮她找衣服,原本拿了件大衣,后来觉得不够厚,翻了半天才翻出来一件羽绒服。
姜司眠看到直皱眉,“我不穿。”
“不穿也得穿。”时欢看了眼时间,报复般的说道,“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你换完衣服下来。”
姜司眠听到那个五分钟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这女人比她还记仇。
都决定要去了,姜司眠没再磨蹭,换了衣服就下楼跟她一起出门。
往外走的时候,她脚下步子都是虚的,只能跟着时欢上了她的车。
现在天冷的厉害,刚上车开暖气还得等一会,时欢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条围巾,倾身过来就给她围脖子上了。
姜司眠:“……”
时欢看出她的抗拒,“这是老太太给我织的,我都不介意让你用一下,你就别嫌弃了。”
姜司眠看着她,漆黑的瞳孔中泛着浅淡的光,“我没嫌弃。”
时欢说,“你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姜司眠不是矫情的人,发个烧而已,她还没那么脆弱,可时欢这么体贴的照顾,反而让她生出一种自己是林黛玉的感觉,这让她想到了当初时欢生病的时候,她是怎么‘照顾’她的。
心底浮起些许的愧疚。
“谢谢。”姜司眠由衷说道。
时欢目视前方,随口回道,“不用,我是怕你死雀屏山,到时候警察来了,我几张嘴都说不清。”
姜司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