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谁设下的,还用多说么?况且……”他话音一顿,几许意味深长的目光扫向江岁寒身后,“应该就是冲着你的好徒弟来的。”

这件事不用沈云昆细说,江岁寒就已经料到了。

从魔讯中读出的讯息来看,必然是沉辞派人欲想将沉烨带回魔域

——未必要揭穿沉烨是龙的真实身份。

只要青年的身份坐实成魔人,就必然会被众仙门排斥和猜忌,甚至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将秋露涧也拉下浑水。

但眼下,魔讯却因为那个弟子的缘故没有被顺利送到收讯人手上,反而阴差阳错地落在了仙门手上。

想来魔人不知魔讯可被破解,沈云昆的如此一作为,既可令那魔人为暴露自己的身份而胆颤心惊,又同时将主动权送到了他的手中,可谓是一石二鸟了。

现在就看他们要怎么做了。

想通了这一点,江岁寒的心神终于也不在时刻紧绷着了。

不多会儿,那个离去的护卫使就独身返回了,他神情不变,面上仍旧冷冷淡淡,无一丝情绪起伏。

“这个人失踪了。”

聂晁面色当即就难看了下来。

此次的苍山之行,无疑是魔人的圈套了,但是他们的用意究竟何在,莫不是想将他们引来苍山,自己独自往镜虚天去对付龙?

想到这一点的不止聂晁一个人,周遭几个门派的掌事人面色也阴沉了下来。

“快,”有人反应极快,“去请柳道君过来,龙珠在他手中,只要一验便知真假。”

昆仑中有人愤忿忿不平,“我就知道魔孽必不会如此好心,什么送上宝贝助我们一臂之力,原来不过是想让我们放轻松的调虎离山之计!”

众人议论纷纷,道是必须请来柳风痕一验龙珠真假才行,但他们说来说去,却也说不好由谁去请人,最终一个个的目光又都往沈云昆和江岁寒这里瞧。

沈云昆轻笑一声,“你们看着我们做什么?”

凌山弟子道:“江仙师不是柳道君的徒弟吗?理应由他去请。”

沈云昆:“这么说,是不是你叫我一声师兄,我就能将你管教一顿了?”

凌山弟子:“……”

“师尊,由我去罢,”沉烨忽然出声,将众人目光引来。“这种跑腿的事理应由我去做,怎能累师尊再跑一趟。”

和沉烨目光对视一刹,江岁寒微一颔首,就同意了。

在场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江岁寒看着沉烨,若他所猜不错,龙珠此时应该就在沉烨手中,而且经这一事后,他并不担心柳风痕会在为难青年了。

得了江岁寒首肯,沉烨十分恭敬地垂首朝他和沈云昆做了告退礼,身影渐行渐远了。

不知去请人的青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聚集在这里的众仙门开始纷纷商讨起关于此事的对策来。

东一句西一句,有人说沉辞话中的他很有可能是魔域出的叛徒,得知了什么重要信息,毕竟修卫庭中有少数魔修的存在,很有可能是从前埋伏在魔域传递情报的细作。

此观点立马赢了不少人的赞同,但显然,这次出行的队伍中并没有魔修,当然也可能是故意掩盖了身份。

“说起这龙,莫不是前蜮的沉吟魔尊也是条龙?嗐,这瞒得可真够深啊,当年竟然骗过了整个修真界,那些死去的英灵难合眼呐。”

众说纷纭中,江岁寒忽然听到了沉吟的名字,他转脸朝那边望去,见是茗剑轩的两位长老正在攀谈。

“可不是嘛,你说,当年究竟是谁有这种本事,竟能帮助龙……莫不是……”

中年男人微一顿声,另外长老却一点头接上了他的话。

“……天玄族。”

江岁寒心下微一诧异。

天玄族?莫不是镜虚天里他看到的那个天玄族?

那边长老叹了口气,“看起来,当年确实也只有他们能做到这样的事了,只是可惜,如今这世上再无天玄族人,就是想深究也无处寻了。”

“不过若此事当真是天玄族人所为,也算是一番因果报应了,救龙者终丧龙口。”

“当年……”似是注意到江岁寒的打探视线,将要再说什么的长老一噤声,和蔼地笑了笑,“不谈了不谈了,都是些陈年往日的旧事。”

江岁寒眉心微微一蹙。

“阿岁想知道沉吟和天玄族的事?”.七

江岁寒转脸去,目中映入风姿卓越的男人身影,“师兄……知道?”

许是在那双浅茶眸底只看见了自己的身影,沈云昆很是愉悦,连唇角的弧度都扬起了些,当然也十分乐意解答江岁寒的疑问。

“师弟知道天玄族吗?”

江岁寒颔首,他在古书中看过。

天玄一族有着极其卓越的炼丹天赋,更是天生的药人药骨。

其间族人的血肉骨脉,皆可化抵这世间的任何一种珍惜灵药,若是族人自愿以身魂投丹,还可炼做同天地齐寿的不死丹药。

沈云昆点点头。

“没错,早年间,沉吟的名声曾一度很是好听,凡魔二界的关系也不似如今这般紧张,但自从沉辞被寻回魔域,没过多久,沉吟便开始大肆寻找丹师。”

“天玄族就是这场凡魔战役的导火索,丹师之于修界无比珍贵,尤其是天玄一族。虽有不少人藏了龌龊心思,但其间绝大部分的人都受过天玄的恩惠,沉吟为寻丹师,以至天玄族彻底灭绝,以此开展了多年前的那场讨伐之战。”

“至于结果,沉吟夫妇身死,稚子失踪,沉辞上位,而天玄么……”沈云昆眯了眯眼看着江岁寒身后由远而来的身影。

“表面上是为沉吟所害,众说纷纭,有说被投身丹炉炼了不死丹,有说被囚禁魔域,随着沉吟身死而不知踪,但无论如何说……天玄一族至此覆灭,世间再不见天玄人。”

“换句话而言,”看着愈发走近的沉烨和柳风痕,沈云昆侃侃道:“天玄族灭确实是因为沉吟……至于剩下的,晚些时候再同你说罢。”

将话听进耳中的沉烨脚下一顿,面色倏而沉下,他对上沈云昆那双含着温柔笑意的桃花眼,心里升起控制不住的燥闷,还有些强烈的不安感。

只是这种不安毫无逻辑,如深崖旁看起来岌岌可危的悬石,是一种对即将发生危险的预感,又像只是他胡思乱想的错觉。

注视着眼前背朝他,露出一截细白脖颈的青年,沉烨喉骨滚动一刹,“师尊,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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