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俱是怔住,一时无人妄动。
灵鼠被沈寻捏着后颈,四爪乱舞,叫声愈加尖锐。
“你们觉不觉着,这三道门,正是我们来时的那三道门?”
枕星河凝眉瞧着,“很像”。
沈寻道,“它们怎会又突然出现了?......”
林尚琂觉着很冷,心头抑制不住地狂跳,那门后,似是有什么,难以言明的巨大恐惧将他攥住了,“要么,机关被复原了。要么,这并非是原来的那三道石门”。
灵鼠仍是不肯安静。
“进去瞧瞧”,沈寻的手触到了第三道门旁嵌进墙壁中的铜环。
“等等,沈姑娘”,枕星河拔出右手的剑,“我来”。
“不必,你护好小鬼”,沈寻已扣下了铜环,石门应声而开。
幽暗不见尽头。
无人,无风动。
沈寻深吸一口气,正欲进入,手中的夜明珠被枕星河拿了过去,“我来开路,劳烦你断后”。
言毕,不由分说已当先而行,林尚琂旋即跟在他身后。
灵鼠觉察出他们的去向,稍稍安分了些,沈寻抚了抚它的脑袋,将它揣进怀中,警惕着随在后头。
枕星河走得不慢,却极是仔细,稍有点风吹草动,便要停一停。
“我记得,先前并未走这许久的”,沈寻忍不住地想要回头,黑暗弥间,只有枕星河手中的夜明珠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可愈是什么也看不清楚,愈是心里忐忑个不住。见过的未见过的,听过的未听过的,甚至是脑中胡乱臆想的,此刻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踏向不可知之地。
呼吸似乎变得困难起来,心口处的跳动如擂鼓一般,声音竟是这般震耳欲聋。灵鼠自她怀中爬了出来。
就在这时,枕星河又停了下来,这一次,他并未静待,而是默默瞧着身旁的石壁。
灵鼠吱吱叫了起来,沈寻回了回神,“怎地了?”
枕星河的手触上石壁,“先前便是走到这里”。
沈寻疑惑道,“这一路上岂非都是一个样子么?你怎会认出来的?”
枕星河道,“两千五百五十二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沈寻有些吃惊,“你的每一步之间都是分毫不差么?”
枕星河道,“一尺八寸,大体不离”。
沈寻啧了一声,道,“这只是一面石壁,先前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石洞”。
枕星河道,“沈姑娘还记得,我们所在的石洞是几号么?”
沈寻忖道,“应是七十九号”。
枕星河将夜明珠举起,照着石壁上的一处,“这里刻了几个字”。
歪七扭八的几个篆体字凸出来:七十九。
沈寻道,“这是一道门......”
“不只一道门”,枕星河道,“既是七十九号,那么我们一路走来,想必已经过了不少的门”。
“又是门”,沈寻心头没来由地一股怒火,“这个青面君,倒是很喜欢门,总是把人关在外头,也不怕将自己困死在里头”。
灵鼠吱吱叫了起来,在沈寻肩上跳来跳去。
枕星河举着夜明珠细细瞧着,“要如何打开?”
沈寻道,“先前我们来时,这门是开着的,我还以为它只是一个挖出来的石洞”。
林尚琂伸出手,勉强探到那三个凸出来的字,摸了一阵,瞧向枕星河,“用力按下去”。
“你们退一边”,枕星河将夜明珠交给林尚琂,一手握剑,另一只手放在三个凸字之上。
稍稍使力,刻着字符的那一块向下凹陷进去,一声闷响,门向一边缓缓滑开,柔和的光大片地洒了过来。
枕星河闪身进入。
沈寻啧了一声,“你说叶惭怎不教你些功夫呢?便是打得开机关,逃不出去也是白搭”。
林尚琂撇了她一眼,“我有星河”。
沈寻也撇了他一眼,“他是你的奴隶么?总不见得要他跟你一辈子”。
林尚琂转过了头。
“小琂公,沈姑娘!”,枕星河的语声惊诧不已。
沈寻与林尚琂急忙奔了进来,“怎地了?”
枕星河站在石栏旁向下望着,“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不见了?”,两人到了石栏旁,不由愣住了,巨大的石台上空空如也,不见棺木,亦不见人。
环目去瞧那百余个石洞,夜明珠的光芒将整个洞穴映照如白昼,却不见一个人影。
静无人声。
“所有人......都不见了”。
沈寻目瞪口呆,“这......怎一回事?”
灵鼠自沈寻肩上溜下,跳在石栏上冲下头吱吱叫着。
林尚琂道,“我们下去”。
枕星河挟起他,一踩石栏,一个翻身落了下去。沈寻抓起灵鼠,跟着跳了下去。
才落地,灵鼠便自她手中挣了出来,一路发足狂奔,奔到石台边缘镂着的一朵石花旁,自花心里叼出了一样东西。
三人围了过来,沈寻自灵鼠口中将那样东西取下来,是一只镂刻精致的沉香木牌,上头只刻着一个奇特的符号。
“这木牌,同你的那只很像,只是这字不太一样”。
林尚琂眼睛亮了起来,将木牌收进手心,“这是兄长的东西,一定是他留下来的”。
沈寻盯着那朵石花,“为何要将木牌留在这里呢?”
枕星河道,“莫非大公子是在给我们指路?”
林尚琂默然道,“那何必要点我的穴......”
“他希望你能置身事外,可也知道拦不住你,又怕你没头苍蝇般不管不顾地”,沈寻柔声道,“替别人的路做抉择,莫不是残忍。那么,由你自己来做选择”。
林尚琂低着头,细细的手指触着冰凉的石台边缘,以石花为中心,一寸寸地摸过去,指尖微微发着颤。
“沈姑娘”,枕星河欲言又止。
沈寻瞧向他。
枕星河踌躇半晌,也未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沈寻无奈道,“你问便是,我打又打不过你,还能欺负你不成?”
“我并未是这个意思”,枕星河脸顿时红了,“只是想......想问姑娘是否在遇到我......我们之前便已认得我们了?”
这少年怎地总是莫名其妙的脸红,沈寻瞧的呆了一呆,道,“我并不认得你们,不过确是为寻你们而去的,当时林府已是进出不得,本在犯愁要怎么想法子寻到人,未想到你们居然闯入了我的房中,也算是惊中之喜了”。
“实在是唐突了......我大哥......”,枕星河脸更红了,“他知道你来寻我们么?”
沈寻笑了笑,道,“算是知悉,离开前我曾寄信给他”。
林尚琂已围着石台绕了大半个圈子,在一处停了下来,蹲在那边许久未动。
枕星河不由奇怪,“小琂公?”
林尚琂没有反应。
枕星河大步奔了过去,扳过他的肩。
林尚琂呆呆地瞧着他。
枕星河被他的神情吓住了,用力晃了晃他,“小琂?”
沈寻蹙眉,“小鬼,你是怎地了?见鬼了不成?”
林尚琂转了转眼珠,回过神来,“没什么”。
沈寻与枕星河对瞧一眼,咬了咬嘴,道,“若是不便被我听到,我先走开”。
林尚琂道,“这是个机关”。
沈寻顿住,回过头来。
林尚琂接道,“我解得开,并非是什么复杂的机关”。
沈寻瞧着他,“只是?”
“只是......”,林尚琂犹豫了,“我也不知是否是我多想了”。
“你若仍是无法确信,最好先莫要说出来。不过”,沈寻道,“有时候,相信自己的感觉”。
林尚琂目光落下,“星河,你去将方才兄长放了木牌的那朵石花拔起来”。
枕星河依言照做,试着拔起石花,听得咔嗒一声,石台中央半丈长宽的一块竟向下陷了进去,直陷进去尺深。
沈寻颇为好奇,才走过去,却听林尚琂在身后暴喝一声,“莫要踩上去!”
沈寻被骇了一跳,面色惨白地回首,“小鬼,你做甚?”
枕星河闪身奔回林尚琂身旁。
林尚琂语声平静了些,“那是个陷阱,你若是踩上去,瞬间便会踏空,谁也不知下面会是什么”。
沈寻将信将疑,却再未动。
林尚琂将手边的另一朵石花用力按了下去。
方才陷下去的那一块又慢慢升了起来,很快,石台恢复如初。
正疑惑间,脚下猛地一震,巨大的石台竟自中间裂开,缓缓地向两边各自移动。
又是一条通道。
“这个青面君,属兔子的么?”,沈寻幽幽开口。
灵鼠自沈寻脚边奔过,跃下了石阶,只是未跑下两阶,便被沈寻提了回来,塞进林尚琂怀中。
林尚琂一把按住,道,“看来他们确是从这里离开的”。
沈寻仰头道,“稍等我片刻”。
言罢,身形向上一掠,已窜上了一个石洞,眨眼工夫,又掠出,窜至另一个石洞,只听得叮叮当当声响,一道明光直划过来,“枕公子,劳烦接住”。
枕星河伸手一截,手中已多了一颗夜明珠。未及思索,一颗接着一颗,不一会儿,枕星河已抱了足足二十几颗璀璨如星的夜明珠。
沈寻一跃而下,手中也抓着四五颗。
枕星河愣道,“沈姑娘,你这是做甚?”
“这通道这般深,总不好摸黑走在里头”,沈寻四下里扫视着,“再者,我的盘缠快要见底了,这夜明珠价值连城,却被随意地丢在这里。青面君不仁,便莫怪我不义,他做局给我们,拿他一些东西,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