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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室幽香,花间清凉。

这雅室花儿,开的傲气,风刀霜剑无可惧。

纵是惧,却不能惧。

有些人走的路,本就是非生即死。非常路,从来尸骨遍地。

以为近神人,多半已非人。

无论他愿或不愿,上了高台的人,再也下不来。

活着,已不为己。

“爷?”,门外侍卫小声通报,“乐师到了,在外头候着”。

焦灼已久的心重又燃起了一隅,“带他进来”。

他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在他面前垂手侍立的青年人,一袭白衣,长发垂过腰际,不卑不亢的神情,身后一如既往背着一把以黑布覆起来的琴。

“乐师”

“太子殿下”

“但愿你带来的消息,能够让我今夜睡个好觉”

“林府的眼线断了”

“......人呢?”

“死了一个,另一个被关起来了,现在应是尚未开口”

“森罗,哼......当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还是需要他们来做替死鬼的......我去将他处理干净”

“不必,我自有安排。书生那边如何?”

“已在寻人了”

“叶锋......究竟有何重要?值得这般费时费力去寻么?”

“殿下爷可还记得一个人?”

“什么人?”

“易嗔”

“林尚璜的灵卫?他岂非早已死了?”

“易嗔确实已死,但他的死,并不简单”

“我们吃酒时,林尚璜曾提过这件事,仵作验尸,是自尽无疑”

“他是死于自尽不错,可那是他自愿而为么?”

“你想说什么?”

“易嗔并非一个人自尽”

“还有其他人?”

“他的发妻,尚过门半年”

“我并未听林尚璜提起过”

“只因驸马爷并不知这女子的存在,可以说,知道的人本就不多。他们结为夫妻时,易嗔本想送一封信过去的,可当时正被一件事缠身,便想着事毕回来再办喜宴,到时亲自去请也不迟,怎奈天道无常......他们夫妻二人的尸身是叶锋发现的,当天他本是应易嗔之请前去替女儿送药的”

“女儿?莫非易嗔的发妻,便是......”

“她叫叶灵歌,是叶锋的独女”

“叶锋带走了女儿的尸身?”

“不错”

“......这何怪之有?”

“易嗔是个极重情义之人,念恩专情,也正是喜他为人,叶锋才愿将女儿许配给他,莫说是叶锋,我亦无法相信他会抛下妻儿自尽而死。叶锋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他坚信易嗔与女儿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是什么人?”

“易嗔死前在追查的,便是青夜赌局,为此他不惜成为青面人,但究竟为何要去查,叶锋不知,我自然更不知。只知道叶锋想尽办法终于找到了青夜赌局,却不料死在了青面君手中”

“可他并未死不是么?”

“书生始终不信天下无双的机关鬼才叶锋会死的这般潦草随意,何况一直未见尸首,他在各处布下了眼线,果然,在不久前,终于寻到了一点踪迹,正是在苍欻道”

“他如何知道那人便是叶锋?”

“叶锋的右手少半截食指,据说是他年少时被机关斩掉的”

“书生付出这般代价去寻叶锋,总不会是因他为界无品之一罢?”

“呵......殿下爷岂非一直在怀疑青夜赌局与一人有关么?”

“......悯王”

“书生与悯王的仇怨,殿下爷是知道的。贺家军入关,林尚瑎失踪,青夜赌局时隔多年再现江湖,叶锋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苍欻道,实在不能说是不巧......若易嗔之死确与青夜赌局有关,也许他是发现了什么......”

“这些只是猜测,不过是捕风捉影,眼下尽快寻到书信与诏令才是重中之重,莫要本末倒置了”

“殿下爷以为,东西真的是在林尚瑎手中么?”

“他若仅仅只是叛军脱逃,悯王何必如此上心?”

“也许,她是为了林玄嫮”

“哼,悯王若真是会沉溺于温柔乡之人,便不会有如今局面了”

火焰虽小,光仍亮着。

枕星河本想熄灭火光,敌暗我明,幽暗战场上的火光无异于自寻死路。

沈寻却按住了他,“该来的躲不过,那人既能在这黑暗中来去自如,想必对这里极是熟悉,这柔丝不知还有多少,若是熄了火光,只凭你我二人,无法顾得周全,反倒正中对方下怀”。

“来了”,丁瞳简直已有些站不住了。

几人俱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幽暗深处。

“嗯?”,丁瞳冷不丁地出声,颇为疑惑与惊惧。

沈寻心头咯噔一跳,全副集中的神思乱了几许,“噤声!”

丁瞳闭上了嘴,旋即又忍不住开口,“那个人的声音突然不见了,又来了另一个人......”

还未及几人细思,明暗交错之处勾勒出了一个人影。先是窄窄一条,慢慢地,愈来愈宽,直至火光虚虚裹住了那身形。

胖胖的店主,脸上的肉挤在一起,笑得眼睛也瞧不见。他走得慢慢悠悠,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他的走路方式很奇特,左脚先迈出,右脚在地上划出半个圈,慢慢地将腿拖过来。

腿脚不灵便么?

再近了些,火光照亮了他的脸,脸上的笑容一直未变。

沈寻终于觉出不对劲来。

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绝不会那样子笑的。

一种癫狂后的痴迷。骇破了胆。

更为惊悸的是,他的右手竟提着一颗人头,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才砍下不久,甚至感觉得到那蒸腾的热血渐渐失去温度。他的左手,虚执着一根绳索。

“那是......厨子的绳索”

愈来愈近,凛凛一声,沈寻长剑出鞘,剑尖直指胖店主的喉间。

胖店主仍是笑着,喉咙已抵上了剑尖,锋刃刺破了皮肉。

沈寻眸光沉沉,一步不退,胖店主左脚又向前一步,剑尖短短一截已没入喉间,只要再深半分,便是生死之界。

胖店主的右脚划了过来,左脚又抬起。

沈寻倏然横了剑,盯着他,慢慢向一侧退去,胖店主视若无睹,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右脚又划过去,一地血痕,沈寻闪身,手起掌劈,击在了他的颈侧,硕大的身躯霎时软瘫下去,嘭地砸在地上。

那颗头颅骨碌碌滚了几圈,正滚至店伙计的那颗头颅旁。

“丁兄......你松手”,枕星河一手拿着火折子,另一只手臂却被丁瞳死死拽着,若非方才沈寻已迅即出手,他几乎要一脚踢开他了。

丁瞳很是听话的松了手,却又立即抓住了林尚琂。林尚琂被他拽了个趔趄,“你总抓着人做什么?!”

丁瞳白着一张小姑娘似的脸,委屈道,“我......我实在是害怕......”

林尚琂回头瞪着他,“沈姑娘一个女孩子都未害怕,你怕个什么劲?!”

“谁说女孩子一定会害怕......”,丁瞳嗫嚅道,“男子便一定不会怕的了?”

“你又看不......”,说了一半,林尚琂闭了嘴,愤愤道,“你莫要抓得我这般紧!先松开”。

“哦......”,丁瞳略略松了点力气,林尚琂立即脱出身去,而后将自己的衣袖塞入他的手心。

丁瞳抓紧了,小声道,“谢谢小琂兄”。

林尚琂很是鄙弃地扭过头去。

枕星河移开目光,“他的神情不太对”。

沈寻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必他是经历了什么足以将他骇破胆的事”。

林尚琂盯着那两颗头颅,“机关分明是他们启动的,这里本就是他们设下的陷进,怎会反倒死的死,伤的伤?”

“偷鸡不成蚀把米”,丁瞳闻言,松了一口气,“想害人反倒糟了报应”。

“世上若真有报应这回事,哪里还有那么多恩怨纠葛”,沈寻道,“此刻远不是懈怠之时,他们显然是糟了别人毒手,除我们四人外,当时面馆内还有七人,但现在已死了三个疯了一个,这可绝非是什么好事”。

丁瞳方缓和了几分的面色复又变得又青又白,几乎要哭出来,“那......那会是谁做的?”

“面馆掉下来的时候,我们四人是在一处的”,沈寻道,“至少,动手的人不在我们几人之中”。

枕星河道,“那么便只剩下了岚岚祖孙两人及另一个行商”。

丁瞳不假思索道,“定是那个行商了”。

沈寻不以为然,“为何定是他?”

丁瞳怔了一怔,“那总不见得是那一老一少罢?”

沈寻反问,“为何不是?”

丁瞳摇摇头,“他们......杀得了人?”

沈寻道,“我若说我杀得了人,你信么?”

丁瞳呆了一呆,“信”。

沈寻忍住想要甩他两巴掌的冲动,没好气道,“为何?”

丁瞳神色紧张又恭正,“姑娘不好惹”。

“不好惹便是会杀人么?”,沈寻此刻心中正是凝重不安,并不想同他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掰扯,“扮猪吃老虎未听过么?”

见丁瞳没有反应,沈寻便道,“意思是说猎人故意扮作......”

“沈姑娘”,丁瞳面色很奇怪。

沈寻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丁瞳道,“那个脚步声,听起来像是......”

“蹦蹦跳跳的”,林尚琂接道。

什么人走路会蹦蹦跳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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