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应娇该试探的也是试探得差不多了。
一则确实魏侍读有关照到沈菲菲;二则太子方才看艺间确也是频频转身往亭外瞧,茶更是一杯一杯地往下喝,看着并非对沈菲菲丝毫无意的样子。
只消接下来沈菲菲不要再出岔子,她再推波助澜一把,顺理成章拿下太子妃之位应不是什么难事。此外还能叫沈昭与容妃双管齐下,拉拢魏明。到时,朝政还不是偏向她这边,不多时该是大业即成。
应娇由内侍搀扶着往亭外走去,路过魏枝枝时,抬眼瞧了她一眼:
“魏侍读今日选的节目甚得哀家的心,往后啊,魏侍读前朝走动的时候,也多来哀家这走动走动,哀家可也是需要你这样的才子。”
说罢又看向亭中正坐的赵之御,
“太子应不会怪哀家借你的侍读用罢。”
“太后哪里的话,太后能赏识魏侍读,那便说明孤选的魏侍读是真有些本事。”赵之御转动手中,方才从魏枝枝手里接过来的紫砂茶杯,含笑回应。
“太后抬爱。”魏枝枝被太后这突来的赞誉也是吓了一条,只眼眸微动,弯身作礼。
林舒这头已是憋了一肚子闷,也称乏离开。临走之际还叮嘱了赵之御几声,无非是叫他慎重看人,还剜了眼魏枝枝。
果然与容妃沾亲带故的都是匍匐在边上的狐狸,这么快就露出了尾巴,巴巴地往太后身边凑。得亏她知道魏枝枝是个女身,便也是掀不起什么浪来。
“你脑袋里每日都在想些什么?”
赵之御回头看向魏枝枝。方才宴间,他故意支开了身边服侍之人,硬叫魏枝枝替他看茶,他才能勉强喝下那沈家之女煮的茶,从而给了太后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
今日应娇脑袋里在想什么,他已是琢磨清楚。倒是这个看茶之人···
他今日频频转身观察得仔细。
魏枝枝便是丝毫不专心替他斟茶,时不时地伸长了脖子,盯着宴席动静,到献艺完毕了也不肯松懈半分,不敢怠慢太后先前吩咐她的帮瞧着宴席。
倒也不必将那太后的话如此记在心上。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已是入了太后的圈。
“嗯?”魏枝枝显然才回过神,“微臣能想什么?”
自然想的是亭外的莺莺燕燕,鸟语花香好春光。眼下好不容易送走了太后与皇后两尊大佛,魏枝枝放松间已是被外边的欢声笑语弄得心生痒痒。
“哼哼~~你不想吃点东西?”赵之御笑了几声。
如果他没记错,她应是忙活了半天一丁点食物都未下肚。
魏枝枝接着一愣,跟着急急摆手。她刚才应对太后已是要了半条命,现下只觉整个亭子令人憋闷,哪里还想坐在这里吃东西。
“不吃不吃,微臣跟着太子殿下便好。”
但说完又是一愣,自是一松懈,话出口都不思考了。她怎么把内心跟着太子的想法就这么直愣愣给当面说出来了,丝毫没有方才回话太后的那股利索劲。
“臣是说,臣是殿下的人,自是跟在殿下左右以应不时之需为好,怎能为吃东西耽搁。”
不对不对,什么殿下的人,她可是正经朝臣。
······
殿下的人,不时之需,这般联想之间,
倒不如不解释。
“呃···臣是说···”
赵之御此刻笑出了声,拿起桌案上的花糕,塞进魏枝枝手心。
“原福今日替孤去办事不在,若是他在,怕是要怪魏侍读还抢起了他的饭碗。”
说罢,赵之御便拂了拂袖起身,背手往亭外走去。
“怎么不跟来了?”
行至亭阶,赵之御回身朝楞在原地的魏枝枝唤道。
魏枝枝此刻低头咬牙悔恨,她口口声声说的做不得侍奉之事,如今为了求一太子庇佑以及嘴巴打颤,丢得干净。
她闻声抬首,已是恢复了利索劲,急急小跑至赵之御身后,跟着走到了亭外。
视线里铺满了红红绿绿,入耳便是这头那头清晰的笑语,魏枝枝一阵陶醉,便闭了眼吸入花儿芬芳与春泥清香,尽情享受这春风直直扑面的···感(觉)
“咚~~”似是一堵墙直直扑面。魏枝枝捂着鼻尖呜呜作咽。
“无事罢。”说话的是广平王赵子期。赵子听方才唤他去母妃那,说是有急事相寻,疾走间撞上了前头站立的魏枝枝。
他以为前头的人看到他过来会躲开,哪知竟会迎面撞上。他上手扶着魏枝枝的手臂,因着身子高需得低下头询问。
“无事无事。”魏枝枝抬首见是赵子期,便连连摆手。她此刻并不想与之正面接触,
便就是记起生辰宴那日的事。
这头赵子期瞧见了眼前人正是魏侍读,扶上她手臂的手急急落下,眉头微皱。他亦是想起了生辰宴那日魏侍读的出格之言。
“魏侍读?还不快来?”赵之御觉着后头没了动静,便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是瞧见魏枝枝与赵子期站得极近,两人似是双手交缠轻语。
心里头一阵热气翻涌,便又折返。
“对不住魏侍读了,本王有事先告辞。”赵子期正拉开距离拱手。
此时,赵之御却是闯入两人之间,上手拉起了魏枝枝的手腕,将其带至身旁。
赵子期只是睨了眼赵之御拉上魏枝枝的手,眼含不解地瞧向赵之御,却也只是片刻,又向其拱手作礼:“皇兄。皇兄恕子期鲁莽,方才撞了魏侍读。眼下却有要事在身,只得先别过。”
赵之御心下了然,并未多言,只是颔首目送赵子期离开,离得远远的。
“你方才做什么走得这么慢?还令孤等你不成?”赵之御此时才松开魏枝枝的手腕,做训斥状。
“是微臣疏忽,微臣等会儿一定紧跟殿下。”魏枝枝此刻也顾不得赵之御训斥,她现下鼻尖通红,眼眶里泪水打转,硬生生忍着疼。
赵之御见她这般,方才心里头的热气已是无了踪影,只心下一软间脱口而出:“你想去哪?”
“啊?”魏枝枝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的懵懵然。自然是太子去哪儿她去哪儿啊。
鼻尖通红,眼神空洞,又因着方才用手揉鼻,蹭的周边脸颊也微微发红,魏枝枝这一副模样叫赵之御想起了生辰宴那日她的醉态。
这热气才下心头,又上了头。赵之御耳根子发红,补充道:
“孤问的是,你想去哪儿?孤眼下无事,便想到处走走,但不知选择哪里。所以,魏侍读可否为孤选个地去?”
魏枝枝这时吸了吸鼻子,已觉疼痛渐渐消失,眼中亦恢复了清明。
奇怪奇怪。
前有魏侍读推贵女,后有魏侍读推去处。今日怎地都要她魏枝枝拿主意。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眼见周围花枝乱颤,燕鸣莺飞,黄花贵女们这头那头地又是放纸鸢小跑,又是拂扇谈笑娇羞。
懂了懂了。原来都是一件事。的确难选!
乱花渐欲迷人眼,便是赵之御在外人面前这般清心寡欲也是难抵好春光。
魏枝枝正是乐得做这引路人,又细细观摩起周围扎堆的贵女。忽地指向荷塘边上的杨柳: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好春景。殿下,这边请。”
“好。”此时,已是魏枝枝走在了前头,赵之御跟在她身后。
*
“谁是你姐姐?坯五姑娘可莫要自作多情,以为与我同台献艺,便抬高了自己。”
方才宴上争相露脸的沈菲菲与坯碧莲,此刻在荷塘边上说着话。
沈菲菲本以为今日她当是最出彩的一个,却不想魏侍读还拉了这么个相府的庶女与她作比,这太子喝了自己的茶,自然也看了这个庶女的舞。她郁闷间已是对坯碧莲出言不逊。
“那便沈姑娘罢。沈姑娘真真是让人艳羡,有那么疼你的平阳侯爷,又有那般高超的茶艺。实在是碧莲学习的对象。”
坯碧莲本也以为今日她当是最出彩的一个,却不想魏侍读先推的这个不讲理的侯府侄女与她作比,这太子看了自己的惊鸿,却也是饮了这个侯女的茶,
何况她还见太后对这侯女使了眼色,想着她应是关系硬的,如今自己的姐姐坯婉婉已是蔫在了家里头,这个侯女便就成了劲敌。
于是坯碧莲下了席便约了沈菲菲来稍显空旷的荷塘边,惯用她的亲近去探探敌情。
“哼~少跟我套近乎。”沈菲菲听得坯碧莲的声声奉承,脸色已是不自觉好了许多。不过她也不傻,毕竟这坯碧莲长得标致,好歹也是坯相府的,就算自己有太后撑腰,也难免以后进了重华殿,会再见到这妮子做了个什么侧妃云云。
“沈姑娘想得多了。我是打心里边···”
坯碧莲咬牙忍住心底涌上的怒气,准备再好言相向,却在余光中瞥见有两人走来,忽地心生一计,话锋一转,
“打心里边看不起沈姑娘,竟是如此狗眼看人低!”
“你说什么?!”沈菲菲以为自己听错了,靠近了坯碧莲一些。
“我说沈姑娘长了双狗眼!”坯碧莲却是嘴角一扯,说话间已是转了个位置,正正背向了荷塘,双手猛地拉住了沈菲菲的手腕。
“你!你个贱人!”沈菲菲已是被气昏了头,只想着骂回来出口恶气。
“沈姑娘,不可以!不可以!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忽地坯碧莲抓着沈菲菲的手不放,猛地高声呼喊,一个劲儿地朝身后退去。
沈菲菲一下子被整懵了,只无力间任由坯碧莲拉扯。待她反应过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