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歌将营帐矮桌上的一瓶酒倒进火堆里头,酒落在火上,火焰越演越烈,噼里啪啦的作响,大漠的晚风来了,吹得营帐顶哗啦啦的。

壶里剩了两口酒,她是个沾酒就脸红的人。

只两口酒就足够了,足够让易子城相信她。

淮英咬着下唇,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今夜再过,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像在丰城那样,半夜赏月促膝长谈了。长歌,我只求你保重自身……”

盛长歌点头,看着她的目光坚定,“姐姐待会下手的时候绝不可留情,”她拉过淮英的手,搁在自己的心房处,“这里,偏一点就行,死不了的。”

淮英点头,眼眶莫名泛起泪花。

盛长歌轻笑了声,“怎么就想哭了,这可不想姐姐的性子了。”

淮英还欲开口,盛长歌缺了机敏的察觉到了外头的动静,忙将她推到一旁屏风后头。

她慵懒的坐在案桌旁,一副醉酒的模样,一手撑着头,一手滚动着酒瓶子。

易子城掀开帘子进来的那一刻,有些慌了神,“喝酒了?”

盛长歌抬头看着他,她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一副白皙的脸庞,眼下带着桃花般的红晕,一双眼楚楚动人,粉’唇微启,半露香肩,谁看了不心动。

易子城将她的衣裳撩起来替她整理好,盛长歌却两手一搭勾在他的肩头,她一双眼朦胧的看着他。

“醉了?”易子城轻笑了声,“早就同你说了,这酒喝着不辣嗓子可是后劲大着呢,偏不信,身上还带着伤也不顾忌?”

她不说话只沉默的靠进他怀中。

易子城明显愣了一下,盛长歌感觉得到,她两手抱住了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嘴里柔弱的说道:“今夜……我好怕……”

她闭了眼,那两颗泪珠就各样滚落下来,落在易子城的衣裳上。

易子城慢慢将她拉来,两手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问的清楚,“盛长歌,你看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的心里从来都是不信的,他不信盛长歌在晋州对孟东风那样的情爱是可以演出来的。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盛长歌看着他的眼眸,他和孟东风是不同的,他即便如今满手鲜血,可他的眉宇之间永远带着一股年轻的稚气。

他笑起来时,盛长歌总觉得他毫无心机。

这就是传说中“披着羊皮的狼”?

她的脑子里想着孟东风,一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易子城,“知道……易子城。”

她看着他,他的手心有些微微发烫,不知是因为喝过酒的缘故,还是旁的,她像只小猫似的蹭了蹭他的手心。

“我好喜欢这里,好喜欢大漠的太阳,大漠的黄沙,大漠的……你。”

易子城有一刻的恍惚,盛长歌缓缓摸出袖口中准备好的“珠子”,她极快的弹射到那火堆里头。

“砰!”的一声炸开来,那篝火里升起一阵白烟,篝火一瞬灭了。

易子城过来时本就有几分醉,反应不过来。

“易子城小心!”

盛长歌整个人从他怀中扑出来,挡在他身前,易子城眼看着那柄闪着寒光的刀刃插入她的胸’口。

温热的血喷溅在淮英的手上,盛长歌还在推她,无声道:快走。

易子城忙护住她,外头的人闻声而来,盛长歌见他要起身去追,忙伸手拉住他。

她一手紧紧摁住胸口,一面虚弱对易子城说道:“你别走,我好怕。”

篝火重新被点燃,盛长歌胸口的血格外的刺眼,营帐里的血腥味弥漫着让人皱眉。

桑智从外头冲进来,“殿下!你没事吧!”

可当她看到盛长歌倒在易子城怀中的那一刻,她有些慌了,扭头对着外头的守卫说道,“快去把医官叫来!”

盛长歌靠在易子城怀中。

她知道,这个时候,是最好说那些话的,他才会深刻的记着她。

“易子城,你说我会不会死?”

“我还不想死,你说的月亮湖我还没去过……”

“我还没和你共赏过大漠的月……”

“易子城,我……”

她有些说不上话了,太过虚弱以至于没说一句话,她都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一点一点被抽走。

易子城落泪了,他的泪砸在盛长歌的脸上。

盛长歌带血的手去擦他的泪,嘴里还在安慰他,“你别哭,别哭……”

她最后还是没了意识的倒在易子城怀中。

淮英一路从营帐出来,可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有马匹声传来。

她惊觉不好,身后一人飞身过来,淮英摸了峨眉刺与他交手。

盛长安却无意之间瞥见她脖子上套着的狼牙,这是他亲手送给盛长歌的。

“那狼牙怎么在你身上?”

淮英冷哼了两声,抵住他的剑,“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啰嗦?你若是有本事活捉了我,任杀任剐。”

盛长安因那狼牙分了心,淮英一刺刺中他的手臂,他吃痛,那淮英又几个快步飞跃到他的马上。

真可畏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后会无期了,对了,多谢你的马。”

她扬长而去,身影隐于夜色之中。

“有人来了!拉弓!”

淮英搁了衣裳一角高高举起舞动着。

“等,等会!”

她稳稳当当的将马停在军营外头,对着上头的人说道:“叫淮玉出来见我,我是他家姐!”

淮玉几乎是飞奔出来的,见到淮英的那一刻,他留意到她手中的血迹。

“怎么了?你受伤了?”

淮英丢了缰绳,快步往营帐里头走,“长歌的血。”

“什么?”淮玉拉住她,一脸震惊。

“我说这是长歌的血。”

“你把她怎么了?”

淮英起了吓唬她的心思,“我?”

她将别在背后的匕首丢在地上,那上头血迹斑斑,“我把这玩意捅进她心脏了。”

淮玉几乎疯魔的摁住她,“你是不是疯了!她还好吗?她有没有事!淮英,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枉她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你,你怎么狠得下心!”

淮英突然笑了。

淮玉慢慢回过神来,他扶额来回踱步,“不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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