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云是个自律的人,哪怕是周末假期也没有懈怠练武,吃过饭,歇息了一会儿,就在自家的庭院里练着剑。

庭院中的青年眉宇端正清朗,身形俊拔干练。

而他手中剑一如他的剑法的名字一般,回风剑,剑锋起势收势,回风凌厉,剑刃飞出之时,剑身回折,可阻拦对手去路,有回马杀枪之效。

小院清幽,落花飘零,李慕云运起轻功翻飞于落花之中,将内力注入手中的长剑,挽了一个炫丽剑花,剑刃擦过花瓣,一切为二,而残瓣随着剑势飞舞。

李慕云平稳落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收剑,花瓣落地。

“小云,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李慕云提起轻功,借楼边的水管,点足飞身而上,自二楼阳台纵身跨入屋内。

李慕云恭敬的作了一个揖:“爷爷。”

室内的老人已是花甲之年,却仍是精神矍铄,不慌不忙的点着自己手中的茶,看着自己的孙儿,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内力又精进了,轻功也还成……”

言未尽,便沏好了自己手中的茶,递给了李慕云。

李慕云接过茶盏,不急着饮下,“爷爷,有话直说。”

被挑明了目的的老者也不急,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又沏起了茶:“天机阁论坛看了没?那个热门话题,流雪剑出世了。”

李慕云在老者对面坐下,啜饮一口盏中茶,是上好的黎平雀舌,平静道:“看了,只有一段视频,没见过他用剑,但轻功确实在我之上。”

“流雪剑的踏雪无痕步,哪怕当年在剑阁鼎盛时期,也是用剑功法里的轻功上乘。”老人细细的品着手中的茶,“你也无需气馁,只是刚才宋家的人来联系我了。”

老人放低了自己的声音:“用的是剑阁密语,唉,剑阁早就亡了,也早已不见昔日万剑朝圣之景,还用旧时密语做什么呢……”

李慕云:“何事?”

“苗三刀王勇对宋家这一辈的流雪剑下了生死贴,宋家隐居多年,传到至今也就只剩这一个传人,宋家向我们求助,希望能够多多照拂,以免不测。”

李慕云了然,眼底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笑意,直接了当的开口:“爷爷是希望我能够护住流雪剑。”

老人无奈的笑笑:“你怎么就不知委婉为何物呢……不过,毕竟同为剑阁传承,算得下来,你们也是同门师兄弟。而且……”

李慕云态度静如古波:“而且什么?”

“他也是你的学弟。”老人笑着把手机点开,翻到了宋清嘉的资料递给了李慕云。

听到此处的李慕云表情终于有了明显变化,接过手机……S大,大二学生。宋清嘉……

“你看看,是个乖巧孩子吧?”

李慕云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照片上的青年笑意和煦如春风,柳叶眉,远山眸,干净淡雅,确实生的一派好相貌。只是这份恬静美好里,青年眼底似乎总藏着一份别样的狡黠,平添了不少灵动。

李慕云点点头,模样的确实是不错,就不知道为人如何了。

宋清嘉有些烦躁的漫步在回学校的路上,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救了一个人,不到一天,自己要面对的生活就翻天覆地。虽然现如今,周边依旧是车水马龙,散步的行人也依旧在散步,摊煎饼果子的也小贩依旧在摊煎饼果子,可是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尤其是看到龙门镖局的快递小哥时,心情更是说不出的复杂。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小到大你听童话故事,知道有小红帽,结果有一天小红帽出现在了你的面前,而且还在送外卖。

宋清嘉不由得感叹自己的比喻形象生动。

走在街道上,身旁微风浮动,宋清嘉眸色暗了暗,加快脚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正是黄昏时,一个下班的小高峰,夕阳的余晖照在回家的归人身上,行色匆匆。而离家的宋清嘉不急不徐,踏出人群,绕进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小巷中。

宋清嘉停下脚步,站定。

四周远离人群的纷杂渲嚷,分外安静,风微动,拂起宋清嘉有些宽大的衬衫衣角,显得青年的身形有些纤瘦。

宋清嘉抚额苦笑:“跟了我这么久,现在周围没有其他人,可以出来了吧。”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子纵身从一个广告牌后的空调箱上跳了下来,一身便于活动的运动劲装,背着一个黑色的长条布包。体型健硕,是肉眼可见的强壮。

宋清嘉观察了一下四周,“从你跟着我开始。你就是苗三刀?”

男子轻蔑冷哼一声,取下背后的长条布包,拉开拉链,从中取出一柄一米长有余的细长长刀,刀尚在刀鞘之中,便已感受到其中沉淀的锋利。“苗三刀,王勇。”

宋清嘉微微皱眉,开口:“虽然我太爷爷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现在法制社会,我也没有签你的生死贴……”

王勇面色铁青:“我呸!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宋清嘉!当年你太爷爷断我王家生路,废我太爷爷武功,从此我苗三刀王氏一脉一橛不振,今天就用你的武功来还!”

宋清嘉:“……”

王勇怒吼:“拔剑!”

宋清嘉默默的掏出手机:“喂,110吗?这里有人寻衅滋事。”

寻衅滋事是个筐,哪里有事哪里装。

王勇:“……卑鄙无耻!”

宋清嘉:“这叫遵纪守法。”

王勇忍无可忍,提刀就上,想在警察来之前解决了这小子。刀势席卷而来,宋清嘉侧身轻松避过刀锋,一边躲着,一边对着手机快速的说着:“在花园路东街附近,对对对,麻烦了。”

见到他这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王勇怒火中烧,手中的苗刀刀势越发凛冽凶狠,几乎刀刀都是朝着死路攻去,意图堵死宋清嘉所有躲避退让的可能。

宋清嘉连连退让,却见刀锋的攻势逐渐扩大,此处又是一个狭窄小巷,流雪剑的踏雪无痕步处处受限,几乎让他避无可避。

这就是,现在江湖中人的实力吗?宋清嘉如是想着,略微走了一点神。

嘶——

布料被划破的轻微的破损声在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里格外的清晰——衬衫腰间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宋清嘉神色一凛,从裤包里摸出自己的武器——流雪剑!

宋清嘉抬手同时飞速摁下剑柄上梅花纹样的机关扣,白练的剑身瞬间从剑柄里弹了出来,内力注入,横挡住劈头盖脸而下的苗刀。

王勇战意更胜,笑意张狂:“果然是流雪剑,行啊,来一决高下!”

宋清嘉痛苦捂脸:“大哥,你怎么不讲道理?我真的没有签你的下的生死贴。”

“谁管你!”王勇大喝一声,两手同时紧紧握住刀柄,一个翻身回跃,狠狠地向宋清嘉砍来,“老子今年18!”

“那你长的真是有点着急啊小老弟!”宋清嘉挽了个剑花,运起轻功,飞身而上,侧肩避过苗刀,手中剑下压,以剑身抵住刀身,两兵相接,擦出刺耳磨牙的交错声,流雪剑发挥了作为软剑的优势,弯折着朝王勇握刀的手臂刺去。

王勇避无可避,只得松开其中一只手躲开剑尖,宋清嘉趁此机会提膝撞向刀柄,迫使王勇两手皆是脱刀,反手注入内力,借剑势将苗刀弹开,插入旁边墙缝中。

王勇一惊,刚想追过去拔刀,却被宋清嘉用流雪剑横挡在身前,制在原地:“你!”

宋清嘉神色云淡风轻,“以武会友,点到即止。可好?”

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形势比人强,按道理说都到了这个地步,王勇就算不服,也该打服了,下面就该是两方握手言和,放下成见……然而,世上有一种人就是死鸭子嘴硬,很不巧,王勇就是这样的人。

“不好!”王勇梗着脖子道:“家族世仇,说放就放?没有这样的道理!今天是我输了,但下次我未必会输!”

宋清嘉:“……”

所以太爷爷你当年为什么要招惹这家实心眼?!

“当年你王家先辈在乱世中落草为寇,以武犯禁,抢夺流民百姓之食。”

一个冷静淡然的声音突然从宋清嘉背后响起,惊得宋清嘉握剑的手抖了抖,而这说话声如同冷玉一般微凉沉静,“宋家祖先本只是想小惩大诫,却不曾想苗刀三脉中的苗三刀竟因不识书文,靠亲身相传传承武学,这才导致了苗三刀险些失传的情况。”

宋清嘉听到这里,心中抓住重点:果然这就是义务教育普及的重要性吗?

白衣青年无声的从宋清嘉背后走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身姿俊拔,像是戏本里走出来了白马银枪的少年将军。

宋清嘉手心中窜出了些冷汗,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怎么出现的?暗中看了多久?他一概不知……遇见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这个青年的内力在他之上。

青年缓缓走到两人之间,抬手,按在流雪剑上,示意宋清嘉放下剑。“你放心,有我在,他动不了你。”

宋清嘉长呼一口气,放下手中剑,举了这么久,本就有些拉伤的手腕更加酸疼。

“你是……李慕云!”王勇认出了青年,更加愤怒:“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回风剑本来就和流雪剑同是天山剑阁一脉!我凭什么信你?”

李慕云神色不变,“在明末清初年间,剑阁已经散了,我没必要为了这点事儿来毁我李家清誉……反倒是您,子不言父过,想来王家长辈也有些许因由未曾告知。”

王勇脸色有些难看,他只知道自己爷爷因为苗三刀缺乏实练,空在口述中未得精髓而时常叹息,时时提起便是流雪剑当年废了自己太爷爷武功,对苗三刀法造成重创。但他确实不知道这背后有什么因果。

李慕云轻声:“你可回家找家中前辈求知,若我有半句不实,我李家来替你讨这个公道。”

王勇长呼几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好!我姑且信你一回。”

宋清嘉也是浑身一松,反手将手中流雪剑重新折回剑柄,收了起来。这事终于暂告一段落了!谢天谢地……

王勇闷闷不乐的转身,从墙缝里狠狠地把自己的刀拔了出来,准备收刀走人。

然而好巧不巧,此时,小巷外冲入了几个警察,其中一个开口,严肃且凌然正气地喊话,“不许动!警察!说你呢……那个拿刀的!我们接到报警,说你们这里有挑衅斗殴!”

两手空空一身轻的李慕云看向宋清嘉:“你……报警了?”

刚刚收完剑的宋清嘉:“……来的真巧。”

三人之中唯一手持着管制刀具的王勇:“卧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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