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静默片刻,白云飞仍是半字不言,却有了动作──张嘴。
唐言轩见之,心内大骇,不用想都理解白云飞是为何意。树荫下的笑声戛然而止,不过转瞬,又唪声大至。
唐言轩沉下一脸,左右为难,只好俛面拣起一方糖糕,板着脸迅速丢掷到白云飞嘴里。
白云飞接个正着,未咀嚼,先道:“嚄,唐小三,你倒是丢得挺准,敢情是拿着器械便准不住了?”
“……”
唐言轩脸色更沉,吊着眼瞪他,低声怒道:“你再捻舌,我割了它!”
白云飞咽下甜糕,不惧反笑,道:“行嘞,给你作纪念吧!”
说毕,白云飞舚舕,舌上早不见方糖糕半点踪迹。唐言轩见那条舌头,真想劈手扭断,但太脏了,他才不干那种事,所以他就哼了哼声,不瞅睬白云飞,继续饮茶食糕。
白云飞耸耸肩将舌头收了回来,咕哝道:“爱说又不敢做。”
唐言轩眉角一跳,努力抑住满腔怒火,若非眼下人多,他定要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白云飞。
见他俩互动着实有趣,蓝庭遮口笑道:“陌桑与唐公子能来蓝家真是好,见阿飞开怀不少,我也就放心了。”
白陌桑与唐言轩心照不宣互视一眼,又都将视线瞧向了正对面。聂芳将香茗饮尽,放到了茶盘上,道:“师姐你是放心了,可我与蓝烝那是操坏了心!”
蓝庭疑惑道:“嗯?这是为何?”
蓝烝叹道:“说不好,不说了。”
聂芳回到原位,笑道:“蓝烝说不说就不说了吧哈哈哈!”
蓝庭惊道:“怎能如此!阿烝你解释解释啊!”
外家三人愣愣看着前方蓝家三人,又彼此交换了眼神,三双眸子清澈无比,波光流转,皆是困惑。
结果,蓝烝还是没解释出来,就到了白云飞该回房的时间了。
聂芳与蓝烝如逃命似的,自动自发搀起白云飞走了,徒留白陌桑与唐言轩。
唐言轩将空盒交给蓝庭,讪讪笑道:“蓝庭姐姐,谢谢妳。趁着蓝浩清与聂成华不在,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一旁白陌桑听了心中大惊,左思右想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聂芳与蓝烝说的?
蓝庭惑道:“唐公子不必客气,有话便直说吧。”
唐言轩唇角一扬,扭捏尽消,侃侃而道:“蓝浩清跟聂成华,一个脾气硬,一个轻浮,我真没想到蓝庭姐姐这么温柔这么善解人意还这么漂亮!”
白陌桑登时傻住,原来──原来是要损那二人!
蓝庭怔了一怔,惊疑一声,羞涩笑道:“哎呀!我的天啊……唐公子方糖糕吃多了,嘴好甜啊哈哈哈……怎么办,好害羞又好高兴啊!”
她遮住了脸,唇角如何也压抑不住。白陌桑是更加错愕了。
唐言轩道:“我是说真的,他俩个性各有各的糟,双仙前辈也……呃,跟我想的不大一样。我还以为蓝家人都……哎,总之,蓝庭姐姐生在蓝家真是太可惜了!”
蓝庭将木盒往身后小凳放去,摆着手笑道:“唐公子你真是有趣又直率!要是唐公子以后有闲暇,不妨多来日月山庄走走,我也会做些点心的,唐公子肯定喜欢!”
唐言轩欣然:“真的?我家也有好吃的点心,叫情花酥。明儿我家的人会先来,我让他带了一些过来,蓝庭姐姐定要尝尝!”
白陌桑已经无法思考,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蓝庭巧笑道:“好呀好呀!那以后唐公子来之前先知会一声,我做满桌点心与你!”
唐言轩心花怒放,夹上泛起微红,道:“蓝庭姐姐,那妳能不能别喊我唐公子了?我没有姐姐,亲戚也不多,兄长与我年纪又有差……”
蓝庭的笑容温柔了不少,道:“好呀,不知你家里人都如何唤你的?”
唐言轩扭捏地道:“父亲喊我轩儿,兄长喊我阿言。”
蓝庭缓缓点头,寻思片刻,道:“好!那我便也唤你阿言吧,我也都这么喊阿烝他们的!”
唐言轩点头,道:“好!蓝庭姐姐,那我跟白陌桑先过去了!”
被点到名的白陌桑愣了愣,有些意外自己竟然还没被遗忘。
蓝庭笑着点了点头,取起木盒,道:“晚膳我再让人备些点心过去,你们好生聚聚,我先走了。”
唐言轩与白陌桑拱手目送蓝庭走远,直至见不到那身瘦弱的蓝裳,唐言轩面无表情地看着白陌桑道:“走吧,带路。”
白陌桑愕然:“唐公子你变脸变得好快……”
唐言轩眉头一拧,道:“我方才可不是装的!我是真心的,蓝庭姐姐真是好人!”
白陌桑也知道蓝庭是好人,但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可没说唐言轩是装的,但……算了。被唐言轩驳得如此理直气壮,白陌桑老觉得自己再想下去,反而会觉得自己有错。
白陌桑正回过身要迈开步子又停住了,回首道:“唐公子,这十来丈的距离,就一个方向,你也不认得啊?”
唐言轩勃然:“你烦不烦!不转方向我当然认得!可方才转了啊!而且过这么久了!”
白陌桑委屈满脸,明明才一炷香时间,明明才转一个方向,转回去不就好了?
他可没胆子说,只好乖乖闭嘴朝着房间去。
一推开白云飞那间房门,就见三人围案入席,聂芳还嗑起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瓜子儿,招手道:“哦,你们可回来了,我们还寻思着你俩是不是迷路了。”
白陌桑缓缓走去,无奈道:“这点路我还是认得的,是唐公子与蓝庭姐姐说了些话。”
蓝烝讶然:“唐小三,你背着我们与我姐说了什么?”
唐言轩凑过去,哼了哼声,道:“要你管!”
聂芳啧啧道:“蓝烝,肯定是说咱们坏话!指不定连云飞也一块骂进去了!”
白陌桑默默坐下,心想倒是猜得不远,他以为自己能沉默是金,怎料蓝烝却道:“白陌桑,你在场,你说吧,我保你周全。”
白陌桑懦懦道:“……蓝兄,我能拒绝吗?”
唐言轩一屁股坐下,道:“白陌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