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眉间闪过一抹沉凝,道:“明知故问。”

聂芳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我怎知你会不会喝着杯里,瞅着杯外呢?”

陆宁霎时蹙眉,聂芳见之,止笑一瞬,噗嗤一声又是大唪。

第二盏茶饮毕,聂芳起身舒展了一番,他看向最近那栋屋,道:“哎,陆宁,为何在水一方就两栋屋,就你与玄机大哥的,以前呢?以后呢?”

陆宁看将过去,道:“兄长宿屋原为父辈所居,兄长问道时还只有一栋,我的寝屋是后来建的。”

聂芳啧啧称道:“哗!真厉害,那我睡哪儿?树下?”

树下……

陆宁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沉声道:“你最初来睡的哪,就睡哪。”

聂芳嘿嘿一笑,回过身去,道:“玄机大哥的屋子不是空着吗?还要我睡你前堂啊?有你这么待客之道的吗?不是说没将我当俘虏?”

陆宁皱眉道:“不可。”

聂芳摊摊手道:“缘何不可啊?玄机大哥还金屋藏娇了是不?”

陆宁道:“莫要胡说!”

聂芳耸耸肩道:“那能不能参观参观?”

陆宁的眉头越发紧蹙,道:“不可。”

聂芳道:“所以!为何不可啊?你给个理由呗?你不给个理由,我会忍不住趁你不在偷偷跑进去啊!”

陆宁霎时舒展了眉头,却是有些愣怔,聂芳也没催他,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无奈叹道:“没有理由,这是礼节。”

聂芳怔怔片刻,噗嗤大笑:“哈哈哈哈!没有理由!好!这理由我接受了哈哈哈哈哈!”

陆宁沉面不语,怨念全放在心里了。

之后,聂芳百无聊赖地逛起了在水一方,他还是头一回这么大落落地晃悠,他打着参观的名义,行计画脱逃之实,不过正如他两年前来,除了石板路,再没其他出口了,更别说他还是个废人!

再之后,天色渐暗,聂芳乖巧地坐在大树下,陆宁说要去取晚膳回来,特别叮嘱他不可随意进房,聂芳再三保证,就差没发誓了。

待陆宁走后,约一盏茶时间,聂芳起身踏往石板路,然后冲出了尽头──

不,他压根没冲出去。

等等,他出不去?

聂芳大惊失色,愣愣退了两步,他很确定自己方才撞上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瞧见!外头就是盈盈一水间的景色没错,但……

他没死心,又跨出步子,他站在第一块石板上,然后抬起了右腿,就放不下去了。

有东西,他踢到东西了,像一堵墙,但是说不上硬,撞了也不疼。

那就只会是一个东西了。

──结界!

聂芳木然看着外头的盈盈一水间,不禁怀疑起,那盈盈一水间是真的盈盈一水间吗?或只是一个假像?

他废了,破不了结界,就算没废,他也不可能破得了的。

他乖乖回到位子坐好,神情仍是一愣一愣的,简直难以置信,陆宁竟然、竟然把他关起来了!

再更之后,陆宁捧了一大承盘回来,两副箸子、两碗米食与四碟配菜,还有一陶罐。通通置下后,他见聂芳神色有异,出言询问,聂芳不过呆呆抬头,又呆呆摇头。

陆宁拧了拧眉,满心困惑,却没再多问。

聂芳俛面,见了那一掌握不住的陶罐,神志复返,当即劈手拿起,上下打量,道:“这什么啊?”

陆宁行至位前,尚未坐下,径自分配碗箸,道:“茶叶。”

聂芳欣然:“茶叶?沉香吗?我能打开瞧瞧吗?”

陆宁轻应一声,将碗与箸子移到了聂芳面前,匡当清脆一声。

聂芳使劲将盖儿拔开,登时香气扑鼻,瞅着干茶满堆,他惊喜道:“好香呀!”

说毕,他便伸手想去抓,听得陆宁一声:“别动。”

聂芳止住动作,当即撤手,冲着陆宁傻笑道:“嘿嘿,不动不动。”

陆宁入座,瞥眼过去,淡淡道:“吃饭。”

聂芳又是嘿嘿一笑,迅速将陶罐盖上挪到了桌案一边,拣起箸子捧起饭碗,道:“行,吃饭、吃饭。”

他塞了一口米食进嘴里,正要夹菜,却愣了一愣,惊道:“哎,陆宁,这是肉?”

他用箸子指着离自己最近的那小碟。

陆宁这才捧碗拾箸,瞅了过去,点点头道:“嗯,你吃。”

聂芳吓得连忙放下碗箸,道:“盈盈一水间不是不吃荤的吗!这可不是问道期间啊!”

陆宁道:“厨子知道你来,特地准备的。”

这下聂芳何止吓到,简直惊恐至极,都站了起身,脸还刷白了两层,道:“等等等等!厨子谁啊!为何知道我来了啊!等等,不是……到底……”

陆宁浅浅叹道:“坐下,吃饭。我说全盈盈一水间都知道你来了,你信不信?”

聂芳愕然不止,呆愣片刻,道:“……什么我来了,应该是全盈盈一水间都知道你!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陆宁低头看向菜碟,思量须臾,随意夹了一口往聂芳碗中放去,道:“明白就坐下。”

“……”

聂芳惊上加惊,反倒不觉得有什么了,乖巧依言坐下,怔怔拣起箸子,把那口菜往嘴里放去了。

吃不到一半,天色完全暗下了,聂芳瞅着碗里黑压压的,连米食都捞不着,他摆头往右手边看去,道:“喂,陆宁,点个灯吧?”

忽然一道浑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正在。”

聂芳吓得大叫,差点儿把碗箸给摔了,蓦然回首,就见一阵亮光,伴着一身碧绿白裳,优优柔柔的。

陆宁攥着一烛台过来了,聂芳浑然不知他何时离的座位。当烛火置案,明火幽幽,虽不足亮,却也堪用,还显得有些气氛。

聂芳脑儿里闪过一念,道:“对了,这在水一方虽无气候变化,但冬夏昼夜时长有别,在水一方依不依啊?”

陆宁复坐,道:“依。在水一方无气候变化,是因盈盈一水间之故,而非本身如此。”

聂芳恍然:“哦!果真如此!难怪在水一方的月儿比盈盈一水间的好看多了。”

陆宁道:“吃完就进屋吧,早些休息。”

这也太早了!聂芳不以为然地道:“哦,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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