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晨光从天际慢慢洒落,新的一天开始了。
荷衣带着俩黑眼圈打了个哈欠,迅速起身开始准备热水。
昨夜不知怎的天象突变,冬日响雷闪电连连,甚至还有很罕见的红色闪电。
而且很近地像是就落在了咸阳宫里,噼里啪啦地劈断了一棵枯树。
也扰了小宫女的清梦。
等到早上的时候,就成了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晨曦的雾流转不休,从宜春宫来到兰池宫。
穿过层层门廊,最后一缕寒意在熏着暖香的房间里消散。
宫娥小心地挑起床幔边的薄薄轻纱,为已经起身的贵人奉上拧的半干的手帕,然后穿衣戴冠。
胡姬夫人坐在梳妆镜前,素白的面容上还未施粉黛,倒有种别样的清雅。
小宫女拿着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胡姬夫人如瀑长发,富有弹性的发丝顺滑仿若匹练。
胡姬夫人出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手无意识地拈起一枝珠钗。
金丝雀脆生生的鸣叫从厅堂里传来,给室内外增添了许多活力。
胡姬夫人正拈着珠钗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她也听说了昨日的传闻,一个念头在脑中成型。
于是手中用力,把珠钗拍在了桌子上,发出小小的声响。
嬴政随即看了过来。
“还叫呢,小心跟之前一样被那只黑猫捉走吃了。”她仿若未觉,朝着厅堂里金丝雀的方向似自语一般,呢喃了一句。
那只黑猫?
原本的那只猫捉了贵人的鸟,竟然没被捉起来吊死吗?
为何,不弄死泄愤呢?
嬴政心里起了些疑惑。
但他面上像是没有听到,穿戴好之后,就离开了。
不过,等他回到章台宫,立马叫来了赵高。
始皇帝眼中神色难猜,他给赵高下了个命令。
去找一个人来——胡亥小公子的贴身侍从。
于是只一小会儿,一个眉眼平常,看起来憨厚朴实的小内监来到了章台宫。
阎仲心内有些忐忑,嬴政走后他就被胡姬夫人招过去,嘱咐了些事情。
果然如夫人所说,陛下真的让他去回话了!
阎仲进了大殿磕头在地,王位上的那个男人威严地问:“你可知夫人之前的金丝雀,是哪只猫咬死的?夫人为何没有把猫抓起来?”
嬴政终于抓住了重点,想来那只猫或许是与众不同的,又或者它的主人是个不能得罪的人。
所以胡姬夫人选择了忍气吞声,没有报复回去。
阎仲低着头,身上微微有点抖动,像是见到帝王被吓着了。
他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甚至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得到。
地上的小内监结结巴巴开口:“陛下,之前的雀鸟是……是被一只黑猫咬死吃掉了,小公子带人追踪看到了那只黑猫……只是……只是……”
他声音越来越小,身子抖动如筛糠。
嬴政面无表情,道:“不必惊恐,如实讲来。”
阎仲这才颤抖着抬起头,脸上表情纠结又恐惧,最后一咬牙:“小公子和奴才等人刚发现,那黑猫就被长公子抱走了。奴才实在不知那只猫是否为扶苏公子所养,所以不敢妄言。”
嬴政沉默地看着堂下的阎仲,神思却早已如绳被提了起来。
扶苏,黑猫,盗窃,天珠。
好像一根无形的丝线,把这几个要素串联起来。
上座的帝王目光如刀,盯得阎仲手不受控制地哆嗦。
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尿骚味从哆嗦蔓延到全身的阎仲身上传来。
他面色通红像是水煮大虾,那张淳朴的脸上满是羞惭跟怯馁。
“大胆”赵高的声音响起,朝着阎仲喝道:“污脏大殿,碍了陛下的眼,还不快谢罪!”
他一边说一边朝阎仲使眼色。
阎仲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不停地朝地上磕头,边磕边大声请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嬴政听得心烦,不耐地喊停了阎仲的行为,并放这个看起来被吓破了胆的小内监回去了。
他朝赵高看去:“昨日去宜春宫,可曾见到黑猫?”
赵高急忙道:“未曾。”
嬴政的手捏住了下颌,思索一阵子后,吩咐赵高:“再带人去一次,问清楚黑猫的事。”
赵高应下,立马起身去办事了。
等到快要经过兰池宫的时候,远远就有个人正站在路口,似是在等人。
赵高走近了,发现是那个胡亥公子的贴身侍从,阎仲。
此时他已经换了身衣服,满脸笑意地躬身施礼,此前的窘迫和胆怯早已消失不见。
脸还是那张脸,但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三次见这个年轻人,三次他表现的给人的观感都不太一样,倒是个机灵人物。
赵高思忖着,抬起胳膊止住了自己身边的侍卫,独身上前去了。
阎仲笑意盈盈,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荷包,里面唰啦作响。
他恭敬地双手奉上,道:“多谢大人提点救命之恩。”
赵高拿过荷包掂了掂,满意地点点头,扶起阎仲的胳膊和蔼可亲:“无妨,替我向夫人和小公子问安。”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分别后,赵高继续赶路。
路过国师住所的时候,有浓烟从院内升腾而起。
伴随而来的,还有刺鼻的气味。
赵高不禁想到了传得沸沸扬扬的不死药事件,不知徐大国师这次又在炼什么药呢?
但不管是什么药,就冲着这味道,似乎也不怎么让人放心。
赵高摇了摇头,用衣袖掩住口鼻极快地离去了。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
很快地,宜春宫庭院里那棵标志性的扶苏树梢出现在了眼前。
荷衣搬了把凳子坐在庭院里,还给乌云的小衣服缝补,不知道小流浪汉怎么就把衣服划出了一道口子。
乌云歪着脑袋蹲在她身前,好奇地看着针线来来回回穿梭。
扶苏去了议事堂听政。
英裳在房内看书。
其他的侍从宫娥都在各司其职地做事情。
没有人意识到,危险正在悄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