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一声响亮而又诡异的猫叫声响起。
徐福手中动作顿停,他四处观望无果。
最终疑惑地抬起头。
就在他抬头的一刹那,桅杆上闪电般蹿跳下一道影子!
那影子极快,“唰”地瞬间过去,徐福的眼前有尖锐的利光斑驳。等到他欲要睁大眼睛再去看清那道影子时,却猛然发觉眼前一片漆黑。
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
伴随着无边黑暗而来的,还有眼睛上剜心挖肉一样的疼痛。
“啊!”
徐福双手捂住眼睛,痛苦大叫。
此时他的双眼已经血泪横流,血肉模糊。
徐福的眼,被抓烂了!
一只眼瞳泛蓝的猫,正蹲坐在不远处舔着自己的爪子。
而它的爪子上,还粘着一点碎肉沫和血迹。
这只看起来阴厉狠辣的猫,赫然就是蓝玉!
殷朝恪在徐福松手的时候,得以脱身。
他捂着脖子喘息了一会儿,看着眼前的一幕从开始到结束。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包括开始的下毒,故作紧张被发觉,最后在徐福志得意满以为胜券在握时,发动致命一击。
谁能想到殷朝恪的秘密武器,竟然是一只猫呢?
他捡起徐福掉落在地的拂尘,一言不发。
站在甲板上的四个童男女快步走来,按住了在地上翻滚的徐福身体。
殷朝恪稳步过去,然后狠狠把拂尘尾端的铁刺扎入了哀嚎的徐福颅顶。
“噼啪”一声,像是瓜果开裂的声音。
然后白色的脑浆随着铁刺被抽出,而缓缓从头顶的小孔流了出来。
殷朝恪掏出手帕,好整以暇地擦拭着拂尘底端。
他吹了声口哨,蓝玉嗖地奔来跳上了殷朝恪的肩膀。
而船舱里陆陆续续走出许多童男女,他们不约而同地半跪在地上,向殷朝恪俯首叩拜。
终于,经营了数年的力量,在方士与儒生中奔走得来的硕果在此时凸显无疑。
整个船队里,大多数人早就已经是殷朝恪的人了。
他招了招手,两个年轻的少年走上前来,在殷朝恪的示意下搬起徐福的尸体。
殷朝恪先是唇角起笑意,而后是小声嗤嗤地笑,最后变成哈哈大笑。
他边笑便对着徐福血肉模糊的脸道:“师傅,我赢了。”
而后叫声戛然而止,徐福的尸体被投入茫茫大海。
海面上溅起一个水涡,浪花回归海中变为涟漪。
一团氤氲的血污在海水中扩散蔓延,不一会儿就泯然在无边际的深蓝色里,再也找寻不到一丝异色。
伴随着徐福尸体的消失,后面的几艘船上也不时响起“扑通扑通”的重物落水声。
那些船上属于徐福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他们许多人和徐福一样,被无声息地杀死后葬身大海。
于是,出海寻仙山的船队,彻底姓了“殷”。
而远在咸阳城的始皇帝,注定再也无法得知关于长生与徐福的任何消息。
碧水幽幽,天色湛蓝,海波平静。
蓝瞳的猫人性化地眯起眼睛,转身回望来时的方向。
那里有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城池,城中坐拥天下的帝王破开了它的肚子,任由它在茫茫大雪中凄惨死去。
无人知晓,它是经历了怎样的极致痛楚才又死而复生。
终究有一天,它还会回来。
回来,复仇。
复始皇帝欠下的,赵氏一族欠下的,剖腹挖心之仇。
水鸟绕着桅杆飞翔,云朵像是浮在船顶之上。
远方,天光大亮。
*
名噪一时的国师徐福远航而去,咸阳城里又恢复了往日宁静。
岁月历经春夏秋冬,又日复一日地乘着车轮前行。
于是在安歌长到了八岁的时候,扶苏的胡子也已经变得有两指长。
他不再是少年时青稚模样,但还是依旧儒雅温润。
时间给他添加了一层自然的随和。
英裳肚子又一次隆起,时隔多年,她再次有孕。
院子里的大树郁郁葱葱,愈加伸展的枝叶亭亭如盖。
荷衣坐在树下缝制衣服,脚边窝着一只熟睡的黑猫。
“嬷嬷,公主生辰要穿的衣服已经添置好了,您看看可以吗?”小宫女恭敬地举着件衣服询问。
荷衣停下了手中的活,看了看那件衣服,点了点头。
从公子的大婚到现在,将近十年的时间,她已经从大宫女变成了嬷嬷。
漫长又短暂的岁月里,总有许多人来来去去。
比如荷衣的奶奶,在一个春日里睡去就再也没有醒来。
再比如陈胜,从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变成了稳健青年。
公子也曾许诺她出宫做回寻常姑娘家,但荷衣拒绝了。
她从小就长在宫里,已经不知道在外面要怎样生活。
听到说话声,乌云睁开了眼睛。
它的瞳孔依然是澄澈的,但唇角边已经泛起白色。
毛发也不再是以前油亮的模样,反而是黯淡无光。
乌云开始慢慢老去。
生老病死本就是寻常事,再伟大的人物也逃不脱这一自然定律。
始皇帝嬴政,也不例外。
自从五年前徐福远航出海寻瀛洲,自此之后就再无音信。
最开始所有人都期待着国师带着仙药归航,给皇帝陛下带来长生的希望。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可疑的讨论与言语开始在整个国度蔓延。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笃定,出海寻药,就是骗局。
但嬴政依然热衷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希冀,他热切地期待着徐福回归。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再愚钝的人也知晓了期望的破灭。
被惊悸症折磨的嬴政,早已寄唯一希望于此,他不愿认输。
于是,侯生与卢生作为方士里与徐福关系匪浅的朋友,同时也有一些炼丹本事在身,被嬴政委托以大任。
他们接替了徐福的职务,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炼丹与寻山。
丹丸每隔一段时日就会献上新的,寻山的小队也出发了一批又一批。
只是,这些都毫无作用。
嬴政的病症愈加严重,肉眼可见衰老的他也更加暴躁多怒。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又好像一切都变化了。
就在这样日月交替的潜行中,英裳诞下一子。
公子扶苏的儿子,嘉树。
《九章·橘颂》:“后皇嘉树,橘徕服兮。”愿这个小小的婴孩生如佳木,宜地而长。
诞下小公子嘉树的一个月后,皇宫里举办了一场宴会。
而就在这场宴会上,风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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