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庄是个用土墙围起来的大院子,院子中间有三间大屋,越过大屋,是一排马厩——不是马厩,是给人住的窝棚。

刘平安清楚地看到,里面有十几个蓬头垢面、被锁链拴住脖子的奴隶,有男有女,都是衣衫破烂。

三间大屋里,也有十来个人,全部躺倒在地上。有的已经闭了气,有的则在低声痛呼。这些人每一个身上都带着伤,几乎全部筋断骨折。

正屋卧室,一个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胖子最惨,脑袋肿成了猪头,四肢则被人以残酷手法反向折断,躺在床上虚弱地呼叫着什么。

这副场景,不问便知是玛丽造成的。

以瑞贝卡四阶武神的身体能力,揍一群奴隶贩子,简直不要太轻松。

玛丽这小丫头心性也够狠,出手毫不留情……不过这也没什么,奴隶对奴隶贩子留情才不正常。

刘平安略一思忖,觉得还是有必要进去见见这个奴隶贩子。

他一脚踹开福来庄的大门,驱马直入,然后让樊灯扶好玛丽的尸体,他则走进了正屋之中。

三个倒在地上还醒着的护卫,见到刘平安,纷纷开口求救,刘平安视若无睹,直接走向了卧室。

卧室中的大床上,四肢被折断的人,很明显就是这群奴隶贩子的头头,马尔科。

刘平安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那个闯进来打你们的女人,现在去哪儿了?”

马尔科一边哼哼,一边用虚弱的声音道:

“这位公子行行好,帮我们去叫大……啊!”

话没说完,刘平安一脚踩在他的断肢上,语气冰冷地说道:

“回答我的问题!”

马尔科肿胀的猪头上,瞬间布满汗水,疼得直打颤,断断续续说道:

“我……不知道……”

刘平安看到床头挂着的腰刀,直接抽了出来,一刀斩断马尔科一条胳膊。

马尔科大声痛呼,眯成一道缝的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年轻人和自己什么仇什么怨?上来二话不说就砍胳膊……我认识你吗?

“我问,那个女人去哪儿了!”

马尔科心中悲愤至极。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只能绞尽脑汁去想:

“那个女人……问我要两个奴隶……我说奴隶已经卖了……”

“那两个奴隶,是一对母女吗?”

“是的……”

“卖去哪里了?”

“张东荪……张家……张家是有名的豪富,在各地都有产业……”

刘平安将刀扔在地上,离开了房间。

门外,樊灯小心翼翼地看守着趴在马背上的玛丽,生怕她掉下来。

此时,玛丽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僵了……

刘平安暗暗叹息,命令樊灯带他去最近的客栈。

樊灯连忙上马,就近找了一家客栈。

刘平安将玛丽背在身上,装作女孩儿已经睡着了的样子,顺利地入住到了客栈之中。

将玛丽在客房内安置好,刘平安一心多用,一边在心里循环唱着“简单爱”,试图联络上艾尔莎;一边又招呼着樊灯出了客栈,问道:

“张东荪……你的老东家住在哪里?”

樊灯面色巨变,猛抬头却看见刘平安脸上的凛然之色,连忙低下头,说道:

“就在东城……我为大人带路……”

识时务者为俊杰,老东家的性命可比不上自己的性命。

再说了,老东家那里有武神,这个神秘的男人,不一定能够伤到老东家……

两人骑着马,穿过低矮破烂的北城棚户区,跨过城中的兰河大桥,进入了东城区。

东城区的街道、路面干净整洁了许多,不时还有巡防的士卒,和北城比起来,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樊灯带着刘平安穿过一个个豪门大户,突然,前面有大队的兵马聚集起来,似乎城中出现了什么情况。

樊灯看那些士兵前进的方向,有些担心地回头说道:

“大人,那些当兵的,好像正往张府聚集……”

刘平安念头一转,便知道这可能是玛丽强闯张府,引起了城中治安力量的注意……

“驾!”

刘平安加快马速,紧跟在大队兵马后面,向前冲去。

十分钟不到,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府邸,门匾上写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张府。

到了这里,刘平安已经用不上樊灯了,他用魂力传音说道:

“不想死的话,现在就离开白鹰城!”

樊灯听这个意思,刘平安是要放过自己,连忙调转马头……

“马留下!”

樊灯二话不说,翻身下马,朝着就近的城门跑去。

刘平安也下了马,将马匹赶走,步行向着张府走去。

此时虽然是上午,但却没什么围观群众——东城多是富商大贾,人口数量本来就比较少;再加上商人一般不愿意同官府打交道,因此只有寥寥数人出来看热闹。

刘平安魂力溢出,打探张府内中情景,果然看到了自己老婆的身影。

此时的瑞贝卡被玛丽附身,正在被张府内的家丁围攻。

原来玛丽从福来庄得知母亲、妹妹在张家的消息后,便大摇大摆直接闯入了张府。

玛丽虽然有几分主见,可年龄毕竟还小,不免想法幼稚。

她在福来庄如入无人之境,打得那些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奴隶贩子和打手们哭爹喊娘,于是准备在张府来个如法炮制……

在路上随便抓了一个乞丐为自己带路,玛丽来到张府后,直接便翻墙过去……

张府可不是福来庄那些奴隶贩子能比的,玛丽刚翻过墙头,便被家丁发现了。

这些家丁是张东荪行走诸国时招募的好手,一个个都身手不凡,且佩戴带着精钢利刃。

以玛丽的身手,哪里是这些护卫的对手?没几个回合身上便中了好几刀。

也多亏了瑞贝卡的四阶武神之躯,真的是刀枪不入;那些护卫钢刀钢剑斩在玛丽身上,竟仿佛斩在钢铁之上,完全无法对刺客造成伤害。

府中的管家第一时间就报告给了张东荪,并策马向城主府求援。

于是,就有了刘平安在街头看到的那一幕……

玛丽一路猪突猛进,突入到了后院;那些护院家丁们也知道了她的厉害,全部放弃了用刀剑利刃相对,而是用渔网、长杆,试图将她制伏。

四阶武神的身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渔网什么的,玛丽徒手就全部撕扯开了。

张老爷张东荪和少爷张宗昌,此时正被一大群人簇拥着,推搡着往后门走去。

张东荪几乎是被护卫、仆役架起来走的,他不满地喊道:

“停停停!都慌什么,闯进来的武神是什么来路、想干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往哪儿跑?”

旁边一个中年妇人走到张东荪身旁,说道:

“老爷,我听那个武神一直嚷嚷,要我们交出‘妮娜和贝拉’,老爷府中有这两个人吗?”

张东荪也是一愣,这两个人的名字有点耳熟,可他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这两人是谁……

“父亲,这两个人不是玛丽的母亲和妹妹吗?”

一旁的张宗昌倒是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昨天我从马尔科那里把这俩人带了过来,准备威……劝说玛丽;难道这一家子,还有个武神亲戚不成?”

张东荪缓缓摇头,说道:

“武神亲属,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被卖做奴隶……这其中必有蹊跷。良卿,以你之见,咱们能不能把那个武神给抓起来?”

“良卿”是中年武神的名字,她略一思索,说道:

“来袭的这名武神很奇怪,虽然刀枪不入,却既不会拳脚兵器,也不会使用斗气……如果你批准我使用‘缚神散’,或许可以试一试!”

张东荪有些犹豫,缚神散来历不好说明,他不想就此暴露……但他更想摸清这件事的原委,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就惹上一位,甚至几位武神……他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谨慎”。

“我批准了!咱们将这名武神擒下,好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良卿点点头,转身朝骚乱的方向跑去。

张东荪也对身边的护卫吩咐道:

“去把那两个奴隶带过来,既然来犯者是冲着她们来到,咱们就把人送过去,看那个武神怎么说!”

护卫一拱手,朝着关押奴隶的耳房跑去。

张东荪又吩咐张宗昌:

“儿啊,你带几个人从后门离开,离得越远越好!”

张宗昌天不怕、地不怕,哪里理会得了张东荪的苦心?他梗着脖子道:

“怕什么?不就是一个武神吗?咱们这边又不是没有,而且,子爵大人接到咱们的消息,肯定也会派武神过来……区区一个武神,还吓不住我!”

张东荪脸色铁青,想说几句重话,却说不出口;再一想,觉得儿子的话也有道理,便说道:

“那你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走动……我们这就去会会那个武神!”

……

刘平安魂力观察全场,眼看瑞贝卡一身外袍被刀剑砍得破破烂烂,不由怒火大炽。

这份怒,既是针对那些护院打手,更是针对玛丽这个不知好歹的死人。

他直接发动隐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人群,走进了张府大门。

这时,他身后有人大喊:

“武神大人在此,闲人快快退避!”

刘平安只觉身后卷起一阵狂风,一道身影快速从身边掠过……应该是白鹰城的武神到了。

武神虽然身份尊崇,但是一名武神跑到另一名武神的地盘上,一声招呼不打,就直接在人家的地盘上开战……这种作为,形同挑衅。

不说这里是城中富人的居住区,不少富商都与城主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白鹰城武神也非出动不可。

白鹰城上任领主和两名二阶武神,尽数折在了黑白之战的战场上;现在这名二阶武神,前不久还是一阶武神,是新上任的领主皮耶鲁花了大价钱,请动天启圣堂出手,才天启为二阶武神。

眼下,有来历不明的武神在城中作乱,接到消息后,皮耶鲁二话不说,便请动了城中武神出手。

这是皮耶鲁继任领主之后,遇到的最大挑战。如果无法完美处理这件事,他这个新上任的子爵大人,威望恐怕会一落千丈……虽然说本来也没什么威望。

二阶武神弗莱克,想法也和子爵大人差不多。

白鹰城是她的地盘,是她罩着的,无论哪里的武神,在她的地盘闹事,那都相当于当众打她的脸;如果不能将来犯之敌擒拿,她这个二阶武神恐怕会被人笑掉大牙!

弗莱克飞速赶到战场,入目所见,便是一群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的家丁。这些家丁们的战斗意志倒是挺顽强的,只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武神。

弗莱克穿过庭院,看到玛丽身影,不由大喊道:

“哪里来的武神,可敢报上姓名,与我一战!”

玛丽打倒家丁,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这会儿急着去追张家父子,连头都不回,更别说回应弗莱克的话了;

弗莱克大怒,手中精钢剑仿佛一道流星,直直刺向玛丽后背!

玛丽没什么战斗经验,可四阶武神的五感实在太过强大,剑未至,她已经听清了剑刺来的方位,身子往左就倒。

弗莱克没想到对方素对会如此之快,一剑刺空,直接斜向下撩。

玛丽在地上连滚几下,迅速拉开了和弗莱克的距离。她不懂技击,且对同为武神的对手到底抱着几分畏惧,也不敢轻易上前。

她看到旁边的石制灯台,单手将灯台拔起,照着迎面而来的弗莱克便扔了过去;

弗莱克侧身避开,灯台呼啸着砸到她身后院墙上,“轰”的一声,将院墙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玛丽见这一招有用,就开始寻找后院里的各种石制的器具,灯台、石凳、石桌,甚至假山都被她一拳砸碎,而后大块小块的朝着弗莱克投掷了过去。

弗莱克用手中钢剑硬接了一击,震得手臂发麻,这才知道,对面那个武神起码也是二阶!

而且同为二阶,弗莱克的力气要比对方小的多。弗莱克推测,这可能是因为自己刚晋升没多久,还没有完全适应二阶武神的力量。

刘平安也跟了上去,看着这一幕,心中想着应该如何把玛丽救出来。

眼下这局面,真等大队人马涌进来,城卫军不惜死伤,出动大型武器,玛丽,或者说瑞贝卡的身体,很可能会吃亏。

刘平安现在已经无暇顾及玛丽的死活了……或者说,他更希望玛丽去死,好让瑞贝卡清醒过来。

可现在玛丽占据了瑞贝卡的身体,万一瑞贝卡的身体受到什么损伤,玛丽就算死上一百遍,也难以弥补!

这时,武神良卿也感到了战场,瑞贝卡手中的石块已经用完,面对两名武神从两个方位夹攻,她瞬间有些慌乱起来。

良卿看出来她经验不足,决定攻心为上,便收起剑来,对玛丽喊道:

“你要找的人马上就要带上来了,这件事,我们坐下来谈一谈如何?”

玛丽本来处于劣势,听到母亲、姐姐的消息,当然不想再打下去,因此说道:

“你让她们过来,我要带走她们!”

良卿见有戏,便对着不远处喊道:

“老爷,这位武神大人愿意和谈,你把妮娜和贝拉都带过来吧!”

没多久,一对被捆缚着手脚的母女,便被两个家丁押着送了过来。

两人穿戴还算整齐,只是全都披头散发,脸色蜡黄,身体状态并不好。

这倒不是张家虐待她们,实在是两人本就体弱多病,再加上被奴隶贩子拉着她们走了一路,身体状况不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玛丽见到母亲和妹妹,心情激动,就要上前迎接她们;这时,两名家丁却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齐齐往后一拉,身体状况本就不好的母女俩齐齐痛呼出声。

“你们干什么?!”

玛丽气急,就想抢上前去;两名家丁纷纷将刀架在母女两人的脖子上,玛丽顿时不敢再上前一步了。

良卿全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这母女俩,对那位武神来说很重要啊。

很好,人质越重要,对自己这方越有利……

张东荪原先躲在后面看着,此时哪里还不知道两名人质的重要性?他慢慢踱步出来,走到良卿身后,对着玛丽说道:

“这位武神大人,您若真想要这两个奴隶,随口吩咐一声,我还敢违逆您的意志不成?你我无冤无仇,只为了两个奴隶,您二话不说闯进我的家门,还差点把我这一家老小给害死,您说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东荪一脸悲愤,一副被武神暴力压迫的嘴脸……不过就目前发生的情况来看,张家还真就是被玛丽无端给压迫了。

毕竟,站在张家立场上,他们一切所作所为都没有错,顶多就是用溢出市场很多倍的价格,买了一个一级血脉者的努力而已。

当然,因为畏惧另一名贵族,他们是私下里和奴隶贩子达成交易的,不过这也称不上罪过。

玛丽虽然很有主见,可毕竟岁数小。被张东荪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是有些不占理;尤其是张东荪那句“随口吩咐一声”,让她后悔万分。

她仔细想了想,以她现在武神的身份,开口向一个商人要两个奴隶,他们哪里敢不答应?犯的着打上门来,闹成这样吗?

一想到这里,玛丽更加心虚了。她强撑着说道:

“我不是怕你们不交人吗?现在你们既然要放人,那就把她们交给我!人到手,我立马就走!”

弗莱克想说什么,却被良卿一个请求的眼神给拦住了。

良卿走到两名家丁旁边,将腰间剑解下扔到地上,一手一个押起妮娜和贝拉,向着玛丽走去。

离玛丽还有一步的时候,良卿停下了脚步,伸手一推,将两名奴隶推到了玛丽怀中。

玛丽张开双臂,抱住母亲和妹妹,喜不自胜;正想说句什么,却见良卿嘴里喷出一团水雾,将玛丽头脸全部笼罩了起来!

玛丽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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