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凛心烦意乱地进了后厨。午餐进入尾声，所有菜品已经上齐，后厨成了回收餐盘和清洗的主场。高大的男孩缩成一小团，蹲在地上，两个肩膀规律地前后扭动。

洗碗池里的脏碗逐渐减少，油渍溶解在泡沫中，洁白的碗底露出，一个一个摞在旁边。

齐凛走过去，小九立刻察觉来人，洗洁精按压泵上的手半途停止。

看到这个背影，齐凛忽然想起，到底是谁把拍卖这件事弄得如此声势浩大。

顾客来闹，总归是因为拍卖，拍卖因谁而火，不就是眼前这位么。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齐凛走过去，鞋尖在他后腰踢了一脚。明明力道不重，小九却像被雷劈了似的，往前倒扑在洗手池边，一动不动了。

“说话。”齐凛补了一脚。

小九才像是浑身通电一般，尾椎抖了一下，上半身硬生生转过来，道：“之前工作赚的。”

“你什么工作？”

小九正在想是否将自己的身份如实告知，又听齐凛接着说：“捡垃圾？”

‘啪’的一声。

原本就支撑得不太稳，齐凛这一问，问得小九手腕松软，掀翻了手边的洗洁精。整一瓶翻到在洗碗台面，按压泵全面摔坏，晶亮的液体顺着台子往下流，小九拿碟子从下往上接，整整接了一大盘。小九索性将就这一盘用，把这一盘的洗洁精分别涂入每一个脏污的碗里……

齐凛看着他的动作，若有所思。

“捡垃圾怎么啦，劳动致富，你别看不起捡垃圾。”

小九的语气软弱，底气不足。

一看就是还没想好圆谎的理由。

放在往常，齐凛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之前在地球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怎么会来地球。

你上一世为什么要……背叛我。

但现在看着小九把剩下的碗在洗碗池里摆成三排，两只手臂早已习惯这种程度的脏污，只有几个疙瘩冒起来以示抗议，大多数疙瘩都知道反对无效，保持沉默了。

他把洗洁精分别倒入排好的碗里，洗碗布一一刷过去，最后再放水一冲而静。

“你为什么不全部倒进去？”

齐凛离他又近了几步。

“嗯？”小九手顿了半秒，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我看其他人都是全部一次性倒进水里，所有的碗一起洗，你为什么，分别倒进一个一个碗？”

“这样更干净呀……”虽然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大部分知道抗议无效，偃旗息鼓了，但他也不能太过分。否则它们还会卷土重来。

相比于把洗洁精倒入水中，所有碗一起洗，共用对方的污水，他现在这样把每一个碗分别洗，有效降低了脏污程度。

“算了，你不用说了。”

齐凛却没想要他的答案，在小九讶异的目光中，跑走了。

一边跑，齐凛一遍痛斥自己。

他真傻。

太傻了。

回到休息室，立刻调出自己的菜谱，翻看一圈，竟然都是一些动辄一大份的“正经菜”，于是又去商城里淘了一圈，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麦丽素身上。

小小的，一粒一粒的麦丽素。

就你了。

-

“水老板，名字改好啦？”常来的食客早已相熟，都知道水大老板专门去改了名。

“不得不夸夸咱们华夏国的行政系统，效率就是快。从今天起，在下就叫水德浩了，还真是多谢齐总厨。”

水德浩在相熟的位置坐下，像往常一样，等小九和齐凛出来开启这一周的拍卖。可这次，足足多等了半小时也不见人。

“怎么回事？齐总厨一向准时啊。”

“兴许是被什么临时事件耽误，水老板您放心，这菜，反正到最后也跑不出您手掌心。”

水德浩心中却没有这个底。

上次半路杀出的那位导演，今天也在现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他刚刚拿了片酬，又被自己压了这么久，若真要拼起来，恐怕会比姚明地加价。

水德浩正紧急制定自己的心理价位，超过这个价位，绝对不上头。刚刚敲定，就见齐凛走了出来。

和往常一样，孑然一身往大堂里一站，所有人便结束窃窃私语，听他发话。

但这回……却没见那位拎勺的小哥。

水德浩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齐总厨，今天的拍卖……”

“正要和大家说，从今以后没有拍卖了。”齐凛说。

不祥的感觉应验。

这么多日，虽然大家表面上奉承他财力丰厚，但早已对他一人霸菜的现象不满，最后闹到齐凛面前，果然开始变化。

齐凛估计受不住压力，要改拍卖为抢手速了。

水德浩不知道这消息是好是坏，在场，他唯一认可的竞争对手是导演。

目光送过去，正好与对方隔空而对，导演显然和他想到了一块儿，眼里满满的不服气。

“……”

不止水德浩和导演有这猜测，其他人也纷纷问道：“以后怎么拍？还是用线上系统，咱们凭手速抢吗？”

“不用抢。”齐凛露出个让大家放心的笑，“这次的东西，准够。”

听到这里，水德浩眼睛一亮。

齐凛拍了拍手，小九便从身后出来，手里一张餐盘，里面放置几个小小塑料包。齐凛随手拿了一袋，展示在空中，“以后我们做新菜，就这道「生物钟麦丽素」，大家都能吃。”

得知众人雨露均沾，人人脸上漾起兴奋的红意。

就连水德浩，脸上也是雨过天晴，不用和导演对垒，他也开心。

“大家别高兴太早，还有几点注意事项没说。”

齐凛的话似一道火花劈过兴奋的海洋，场面顿时平静下来。

“您说，齐总厨。”

“第一，这道菜，每个人限量一份。”

“这是当然。”能买到他们就感恩戴德，自然不敢奢求多买。

“第二，这道菜，效果并不如烤串套餐那样强烈。”齐凛特别和水德浩对了个眼神，“水先生如果还要购入的话，感受应该会比较明显。麦丽素的持续时间虽然还是大致一周，但是每一天的效果有所削弱。当然，让大家在11-12点之间入睡还是没问题，只不过睡眠质量、白天的醒神程度，不如原来的烤串套餐。当然，也比一般的助眠产品效果更好。”

“这都不是事儿。”群众纷纷道。

水德浩虽然有点遗憾，但是……这道菜一直由他一个人霸着的确不现实，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局。

虽然齐凛说效果会打折扣，但他知道，是因为原来的效果太好了，新品就算是“打过折”，但依然远超一般的药物。

他毫不犹豫，第一个举手就要下单。

“先不急，还有第三点，由于目前产量有限，所以我们老顾客先购买，点餐系统上，如果你们是来过10次以上的顾客，会自动获得预购权限，每天50份，售完为止。”

为了提高铁粉值的积累，齐凛现在要着力做回头客。

“产能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提上去了，所以要在此对新客人说一声抱歉，如果最近不能常来的话，可以等我们大量生产以后再来购入。”

虽然看起来门槛高了，但现场没有一个人反对。

以至于上架之后，瞬间抢空，现场还有人愤愤然：“你们手速怎么如此快！”

在座的各位，无一不是来了10次以上的铁粉。

吵闹之中，一大群人走了进来，全都挤在门口，看着大堂内座无虚席，迟疑问道：

“还有位置吗，老板？”

“土豪博主让我们工作日来，我还以为人能少一些，怎么还是这么多人，能装得下我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