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过去，齐凛恢复得七七八八，躺在被窝里看剧的时候门被敲开。

“准备吃饭了。怎么还是这一部？”小九穿着围裙，手里还在打鸡蛋，朝投影仪上瞄了一眼，百年不变的《仙侠奇缘》。

“主角长得好看。”齐凛瓮声瓮气地说。

“谁？”筷子搅拌蛋液的声音立刻停下，小九放下碗，坐到齐凛身边，被齐凛用力推开：“你全身都是油烟，别往我床上坐。”小九置若罔闻，固执地问：“谁好看？”

“李施施啊，女主角。”齐凛说。

“她有男朋友了，上个月刚官宣。”所以你可没机会啦。小九声音里的紧张散了大半，得意地靠在枕头上。不料齐凛淡淡斜过去一眼：

“你还挺关注她。”

松散的肌肉立刻绷紧：“我不是……”

齐凛却懒得听他解释：“你锅快燃了。”把他推下床。

厨房里传来油的飞溅声，再不出去，油可能真要烧起来了。

小九看看厨房，又看看床上。

锅里的火和心上人心里的火……

小九冲出了房间。

吃饭的时候慢慢解释！

只剩下一个番茄炒鸡蛋，原本五分钟就能炒完，却愣是被小九炒了一刻钟。他在思索到底要怎么向齐凛解释，他不是关注李施施，只是看美食综艺的时候，见齐凛毫不犹豫叫出李施施的名字，顺手去微博看了一眼而已……然而最终也没想好到底怎么说，再不吃饭的话，菜可能就要冷了，小九最终放弃这条路了，决定先发制人。

“吃饭了。”小九这次直接将齐凛扶到餐桌前。虽然休息了一个星期，但手脚还是不太用得上力，小九怕他摔倒在楼梯上。

“我今年十八，不是八十。”

齐凛的反抗没有任何作用，一路被扶到座位上，添饭、加菜一条龙服务。

小九给齐凛舀了一大碗番茄炒蛋盖在饭上，“吃吧。”

“……你真像我的孝子。”齐凛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明明很有肌肉来着，再这么瘫下去，过不了几天就要全部飞走了。

“你现在特殊时期，注意多休息。”

“怎么特殊？我又不是坐月子。”

小九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坐月子就好了。齐凛立刻怒目而视，看得小九当即坐端正，等齐凛把番茄炒蛋和饭拌在一起，吃了两口之后，忍不住问他：

“你真的觉得她好看？”

“谁？”齐凛没反应过来，筷子顿在半空。

“女主角啊。”

原来是问这个。

齐凛不留痕迹地捕捉小九的小动作，拇指和食指快速地上下搓动，他紧张的时候就是这个动作。齐凛重新刨了一大口饭，吃完才说：

“男主角也挺好看的。”

“……”

原本为齐凛的性向担忧，以为他喜欢女孩，现在齐凛关注男主角，他分不清该喜还是该忧。齐凛关注男性长相，说明他可能并不排斥和男性在一起，可他关注的却是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不妙。

非常不妙。

“能有多好看？腹肌只有六块有什么好秀的啊？”好好一个美食综艺怎么会让嘉宾凭空秀腹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综艺。

“和你差不多。”

小九继续叭叭：“而且刘海都快把眼睛遮住了，这种人不阳光你知道吗……啊？”

齐凛把番茄炒鸡蛋全部吃光了，起身离开。

小九立刻追上去：“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明明比他帅比他阳光比他会赚钱，你侮辱我！”

虽然齐凛走得毫不留情，小九心中却甜丝丝的。

就连收碗筷的时候，都一个兴奋摔碎了两只。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齐凛不是一个喜欢出门的人，可已经在家里躺了整整一星期，他还是要出去散散步。他们原本地处郊区，人烟罕见，除了新鲜空气也没有太多特别之处，但最近有赖于有间饭店带来的人气，逐渐繁华起来。

不少人在这里添置房产、投资生意。水德浩已经成为最大投资商，修建了第一个商场，又利用自己的人脉迅速完成招商，不少铺面已经开业，甚至开业了一家大型超市。

齐凛和小九刚进门，走了没两步就被人拦住：“齐神医。”

齐凛：“？”

他什么时候成医生了？

“哎呀你们快来看，活的齐神医。”

你们不要乱叫啊，非法行医会被警察叔叔带走的。

人群迅速把他们俩包围。

“可算见到您了，这一周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齐凛：“？”

“您身体没问题吧？”

“其他方面也没问题吧？”

齐凛：“……我到底怎么了？”

“您没问题就好。我妻子刚刚顺产了，想当面感谢您一直见不到人，我们决定在这里定居。”

另一个中年男人立刻接话：“是啊，我们也在这里买了房子。”

“以后头疼脑热找您看病也方便。”

齐凛脸色不太好。

“是吃饭，吃饭。”

“……”

合着真把他当医生了。

这饭吃得忒不纯粹。

“你们就因为这个原因搬家？以后孩子上学怎么办？这附近设施也不齐全吧？”

“您还不知道吧？这一代要打造成新开发区了，高铁修建中，商场正在建，商品房已经立项好几个，您的饭店马上就要被打造成齿寒孕育纪念基地了。”

齐凛：“？？？”

他的饭店，从此烙上了齿寒的印？

他找谁说理去？

“一切多亏您。”

“是啊。”

“原本我还担心教育资源不够好，但只要由您坐镇，还怕请不来各行各业的大神吗？学校还在修建中，就已经签下好几位燕大和清大的毕业生当老师了。”

“您可真是福星。”

齐凛：“……不敢当，不敢当。”

他只想单纯做一个厨师啊！

结完账，齐凛才发现门外果然已经拉起了横幅：

【C城开发区，活力开发区，魅力开发区，期待您的加入。】

“当一个厨师真难。”

“谁让您一开始忍不住下手呢。”原本说好的定制菜，齐凛却忍不住“顺手”把客人身上的毛病悉数治愈，尤其是各种疑难杂症也菜到病除，甚至还主动留人加餐，走完治疗疗程……

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来吃饭的，竟然是品尝美味偏少，治病偏多。

最近的齿寒现象就是走到极端的后果。

小九可以预料，一旦齐凛开业，马上就会有更多疑难杂症的患者过来找他“治病”，又由于是疑难杂症，和齿寒一样，普通顾客因此让座……随着数量增多，齐凛为了加快治疗速度，必然要将治疗流程标准化，于是一批新的药物会因此生产出来……

《仙侠奇缘》第十次播放到结局的时候，齐凛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开业了，

这件事惊动了还在A城奔波的阿尔杰，一个电话过来：“为什么不愿意治病？”

“我不好干涉地球的生理进程。齿寒已经是一次逾矩操作。”地球人自主研究齿寒的抑制药物，至少还需要三十年时间，齐凛将这件事整整提前了三十年，不少人觉得这是在挽救生命。

阿尔杰也是如此：“你何必这么迂腐？你知道你这项研究有多大意义吗？新生婴儿的死亡率瞬间下降80%。”

“但世界是能量守恒的，有所得必有所失。新生儿死亡率下降，带来的是人口数量激增。原本世界的出生率、死亡率已经维持在比较平衡的状态，研究齿寒的30年间，地球人可以有足够的时间，通过研发新岗位、逐步调整人口结构来消化这个上涨的数据，现在却要他们在一夕之间面临人口大增长，你是执政官，不用我来说会产生什么连锁反应吧。”

阿尔杰立刻明白了齐凛的意思。

“是我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自己……”齐凛显得有些沮丧，“有些研究，根本就不该在这个时间面世……”

小九听到此处，过去握住齐凛的手，说：“只针对这件事，我觉得不必这么悲观，我们应该相信地球人的消化能力。而且齿寒或许和其他东西不一样，齿寒抑制剂是给每一个家庭带来希望的东西，它不是一件坏事，新生命带来的其他副作用，都可以慢慢解决，对吧。”

小九的手指在齐凛的手掌心轻轻画圈，无声安抚他的情绪。阿尔杰的声音还在声筒里响着，齐凛却无暇关注他到底说了什么。

齐凛深深记着那句话。

“齿寒不一样，它是带来生命的东西。”

而不是毁灭生命为代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