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感激

“手放在这里。”钱九儿把小木枕推过去一点，示意老人家把手放上去。

老人家也不管她是男还是女，一脸豁出去的样子。

把手放到木枕上，急得青年又出了一身汗，要不是他修养好，早就把人拉走了，现在只能憋着干着急站在原地。

“张嘴我看看。”钱九儿眼神清澈，让人看不出她不是开玩笑。

大家的视线不由都被吸引了过来，老人家没多想，他很少来找大夫看，不然也不会只是普通的感冒咳嗽，拖到现在都变成绝症觉得撑不下去了才熬不过儿子的话，来看大夫。

钱九儿桌面上放了个笔筒，上面装着不少磨光滑的竹片，她从里面抽了根出来，压在老人家舌头上。

看完后，把竹片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用听诊器放到他心口认真听了会。

“咳多久了？”

她声音很好听，让人听了很舒服，老人家也没了开始的紧张，她问什么，他就回什么，有时候还回的很详细，没问的都说了。

钱九儿虽然戴着口罩，但她一直认真写着病例，有时候老人家说到高兴的地方，她也会跟着眉眼弯弯，不难让人猜出她其实一直都有在认真听。

等老人家说完了后，才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话，这中间都没有怎么咳嗽了。

钱九儿对药馆里的小药童招了招手，“去给老人家装杯开水来。”

药馆里肯定有杯子，但不是一次性的，平时都是备着用，用完再清洗，还不等老人家拒绝，药童已经把水端过来了。

“平时在家多喝点开水，注意点别喝冷水，最好是暖开水，再差也要是烧开的开水，生水喝多了对身体不好。”钱九儿写完病例，等老人家喝完水了，才让他去旁边隔开的小房间里。

“不用紧张，我先给你针灸一下，针下的时候会有点疼，但也不会太疼，像蚂蚁咬一般，要是太疼你可以跟我说。”钱九儿拿出银针放在旁边，等着老人家躺上铺着白床单，白枕头套的小木床上。

青年终于忍不住出声，“这是要脱衣服吗？”

一脸活像钱九儿想要对他父亲怎么样似的表情。

钱九儿心里快笑死，眼睛却很淡定，淡淡瞥了他一眼，“大夫治病，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也可以说出来，更可以拒绝，但你不能质疑我的专业，在大夫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病人。”

青年被她的话闹的脸一阵红，嘴巴动了动，半响才说，“对不起。”

“没关系。”人家都道歉了，钱九儿不会追着不放，毕竟人家质疑她是应该的，但是心里是这么想，却不能说出来，不然人人都来质问她一句，她还要不要当大夫了？

老人家虽然上了年纪，但当着姑娘家的面脱衣服还是头一回的事，一张黝黑的脸愣是憋的像充了血般黑上加黑。

钱九儿目不斜视，针起针落，没一会老人家身上扎了不少针，她一直在系统里注意着时间，有时候会在针尾上弹一弹。

在别人眼里，她这动作就像跟玩儿似的。

这时候懂看病的大夫不难找，但懂针灸的大夫真不多，哪怕是贺大夫和吕大夫都不懂。

他们全凭经验跟自己所学的医术靠望闻切问来给病人看病抓药。

女大夫更是几乎没有，大夫基本都是男的，在儒家伦理占主导地位，讲究“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的背景下。

生活在这里的人一直有女病难医，“宁治十男子，不治一女人”的说法。特别是皇帝后宫的女人，男大夫尤其碰不得。即使病得再重，哪怕宫里有御医也不能随便去为各妃看病。

如果宫嫔以下有疾，生病只能根据病情让大夫开药方，或者在手腕缠上一根丝线，通过这根丝线判断脉象。

总而言之，如果说女大夫在这里很稀罕，还不如说这里的人思想太落后，什么女子无才才是德，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

在钱九儿来看，这都是屁话，女人凭什么不如男人？

后世不知道多少女人混的比男人强，她觉得古代之所以比不上后世，很大原因是因为把女人的智慧会埋没了，没能发挥到更大的作用。

半个小时后，钱九儿默默收回思绪，拔了针后，先放到一边，准备一会用开水汤一遍，再用消毒水消毒。

“爹，快醒醒。”青年涨红着脸，早就想喊人了，但又舍不得喊，爹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虽然只是一会，但他知道爹睡的很香，因为爹的打呼声都快把房顶给震破了。

“嗯？啊？我怎么睡着了？”老人家醒来时还一脸茫然，当看到那抹白色身影时，他才想起自己刚刚在针灸。

“爹。”青年红着脸，也红着眼，心里的激动不知如何表达。

“大夫，谢谢你。”他真诚的给钱九儿鞠躬道谢。

当医生的给病人治病，得到病人真诚的感谢，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她对他们说，“我先开些药，你们回去后三碗熬成一碗，先喝一个疗程，喝完看看情况再定，但每隔三天要来针灸一次。”

她边说边往外面走，手套脱了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又拿出另外一双戴上，让人觉得干净又舒服。

“大夫，我们……”老人家黝黑的脸全是紧张，大夫让他看到了希望，他也想治，但是他没钱。

青年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说，“爹，你要是不治病，我就不去书院了。”

“不行。”老人家想也不想的说，“青儿啊，爹没事的，爹还想看着你榜上有名……”

“这样您更应该听大夫的话，爹，我能赚钱，真的，我现在给书店的掌柜抄书，要是抄的好，掌柜给的价钱很高，您别担心，青儿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爹。”

钱九儿都快被他们之间的父子情给感动哭了。

不动声色的写完药方，让李文青先去拿药，反正也没有别的病人，她也没让老人家起来，反而拿过另一张纸写起来。

不等她写完，老人家也站了起来，一再对钱九儿表示感谢，自从扎了针后，他真的觉得舒服多了，虽然也会时不时咳一声，但怎么也没有之前那么辛苦。

“不用谢，我们是大夫，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老人家拿好。”钱九儿把写好的纸折好，塞到老人家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