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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点缀着繁星,虫鸣的叫声隐匿在树丛间,今天的天格外的潮闷。
原本摆放着名贵的松烟墨,管城子,眼下当成全成不值钱放在一旁落灰。
楚衡一身玄衣,腰间别了个香囊,眼睛直勾勾的看桌子上的东西,一字一句的端详着,生怕漏看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离石桌案上,眼下摆着的皆是密信。上面所记录的皆是京城的人脉关系,概括了朝中职位,职位变动,乃至祖上三代都记的清清楚楚。
条条框框组合在一起,加之众多的信件合在一起,实在不是个小数目。
一封看完,没有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消息,缓缓将信件放下,这样多的信件,楚衡自己一个人是绝对忙活不过来的。
索性还有个万广,身兼数职说的就是万广这种人。
一份一份的关系图看过来,楚衡的眉头越皱越紧,谁能想到外表繁华的京城里,人际关系竟然已经繁杂到了如此地步。
说句盘根错节层层交织也不为过。
一声叹息从万广口中传来:“京城里的关系竟到了如此地步,去年以及前年的状元,这两人的关系都能追随到个个大臣身上,一位是御史大人的表亲,一位则是中尉远方侄子。里面混了多少水分可想而知。”
“朝中腐败,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些年父亲还在京时,他们还有所收敛,自从父亲到了边关,他们连丝毫的掩饰都不加。”楚衡淡漠的说道。
“如此明目张胆,明摆着将皇上当傻子耍嘛?”万广气愤的将放下手中的信件。
“可偏偏咱们皇上愣是没察觉到一点不对。”最讽刺的地方,不过于此。
一时间屋中寂静无声,只有轻轻的翻动信件的声音。
“少主,密信都翻看完了,没有找到您所说的。”万广老实将自己的成果告知楚衡。
楚衡坐在椅子上,清晨的光晖照在脸上,一边脸迎着光,一边藏匿在阴影中,淡漠的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眼里的情绪,拆开的信件摆放在一旁,只留楚衡手中把玩的一封。
听到万广的话,楚衡扬起下颚点了点头,扬起手中的信件,摩挲着信封的封口处。
“我这边的都看完了,每一个都没有差错,只剩下了这张。”楚衡缓缓将信件翻了过来,上面赫然写着柳邵元三个字。
在修长的手指下,三两下的功夫信封便被拆开,隐藏在里面的信件总算是见了天日。
柳邵元,盛京人士,当今丞相远方表亲,一张信纸上,便只有这寥寥几个字,甚至于是那房表亲都没有说出来。
看着信件上的字,万广脸上面露难色:“少主,此人能查到的,便只有这么多了,此人出现的极为蹊跷,底下的兄弟们想查也是无从下手。”
万广了解的如此清楚,应当是私下也查了,连万广都查出个所以然,足可见此人的不简单。
看到柳邵元三个字,一股莫名其妙没有来源的火,便出现在楚衡心中。
当日此人和姜婵说话的场景,直到今日还印在楚衡脑海里。
同为男子,楚衡扫一眼便知道柳邵元肚子里装的是什么花花肠子,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毫无征兆出现在姜婵身边。
楚衡自然是对此人有十二分的提防。
就在楚衡陷于思考中时,珠帘处发出的声响,将楚衡的注意引了过去。
书房桌案前的珠帘处,不知何时站了个高大的身影,手中还端着个托盘。
楚衡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错愕,急忙从椅子上起来:“父亲您怎么来了?”
那人缓缓从珠帘后出来,身上着的是正一品的官袍,发丝端正束于发冠中,即便眼角和额间有了皱纹,可依旧掩盖不了此人如青松一般,刚正不阿的精神。
此人便是楚衡的父亲,楚康平。
楚衡依稀记得,父亲上次穿这身衣服还是十年前,时过境迁,终于还是再次穿上了这一身。
即便许久未见到自己的儿子,楚康平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今日一早,宫里便将你我的朝服送了过来,许是府中婢女疏忽,都朝服送到了我呢儿,左右我也没事,便给你送过来了。”说着楚父便走到了楚衡面前。
“劳烦父亲了。”楚衡起身接过衣服。
“儿不知,父亲是何时到的京城。”就连楚衡这个亲生儿子,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楚父理了理衣服,坐在了椅子上:“早就到了,皇上说此次回京,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也就没通知你了。”
楚衡一愣,父亲回京竟要如此小心翼翼,实在是让人不解。
“这是在忙什么呢?”满满当当一桌子的东西,楚父一眼便注意到了。
“许久不回京城,儿子对京城众人了解甚微,便让万广找来了东西,想着一个一个了解。”真实的目的楚衡终究是没有开口。
“你有这个心是好的,即便我们不确定是敌是友,多多了解还是好的。”楚父不加掩饰的夸赞道。
“咱们一家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自然要多做准备。”楚衡一字一句的说道。
“好了,快些将朝服换上,今日可是你第一次上朝,多注意些切末不要紧张。”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唠家常的好时机,楚父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清楚。
“儿子谨记。”楚衡低头说道。
“记得好好用早膳。”楚父拍了拍楚衡的肩,嘱咐了一句便离开了。
楚衡看着桌案上的朝服,一时间有些愣神,自己总算是等来这一天了。
用过早膳后,楚衡和父亲同乘一辆马车。
楚衡换好衣服入马车时,楚父已经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了。
今日本来应该是父子三人同去的。
可昨晚宫里来了口谕,说是让楚父同楚衡,明日上早朝前,先前去勤政殿拜见皇上。
不得已,楚瑞只能独自马车前往。
听到声响,楚父缓缓睁开双眼。
楚衡已换上了朝服。
玄色的朝服同楚衡平日里所穿的衣服没什么差别,可上面的刺绣,还是衬得楚衡多了几份妖气。
这份妖气源于楚衡的眼眸,寻常的男子多为长眼,或是短眼,楚衡便长了一双细长的桃花眼。
这眼眸并没有女气,而是融合了楚衡的长相,成了楚衡独一无二的妖气,像是有魔力一样,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浸在这双眼眸中。
看到楚衡时,楚父眼里有了几份失神。
恍惚间,好似看到了楚衡的母亲,祁璐。
人人都称,楚家的孩子聪慧,不单单体现在读书写字上,样貌方面亦然。
楚瑞的长相多随了楚父,硬气和坚毅在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许是男子气过大,楚瑞像是楚父的年轻版,几乎找不到楚母一星半点的影子。
楚衡不同,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便是姜母最为夺人的地方,而楚衡便将最为夺目的地方,一比一的传了下来。
所以在楚父睁眼,看到楚衡的一瞬间,才会失神,实在是太像了,楚父觉得自己从这双眼眸中,再次看到祁璐。
愣神只是短暂的,很快楚父便找回了理智。
目光扫到楚衡的朝服上,楚父多了份欣慰:“我记得我初入兵营时,也是你这个年纪。”
“儿比不得爹,爹是赤手空拳一战一战打过来的,儿子甘罢下风,想要到达您这个位置,儿子还需要数十年。”伴随着马车的晃动,楚衡说道。
听到楚衡的话,楚父笑了:“你是我儿子,怎么会比我差,这么些年在边外,谁人不知道你小阎王的称号,连带着我这个大阎王都沾光。”
楚父明白,自己这个小儿子身上,感谢那些在边外的时光,让自己儿子少了几分人性,更多是血性和狼性!
楚父脸上的笑意渐渐减少:“只是咱们眼下到了京城,就活在旁人的眼下了,便没有在边关的自由自在了,说话做事也要更为谨慎些。”
楚衡记下楚父的话:“儿子都明白。”
望着楚衡那双眸子,楚父微微颤抖伸手理了理楚衡的衣领:“我要谢谢你娘,拼死给我生了这么双好儿子。”
还不等楚衡出口说什么,马车外便传出来动静。
楚衡识趣拉开帘子,准备一睹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个擦着厚重□□的太监,出现在楚家父子视野里。
老太监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大人,您一路风尘仆仆到了京城,您也知道这马车是不能进宫里的,奴家给您准备了软轿,咱们乘着软轿舒舒服服的给皇上请安。”
话说完了,还不忘呲出一口黄牙,看的实在是让人不适。
说话间两人凑的更近了些,一股子浓重的香粉味,掺合着似有似无的尿骚味,传见楚衡鼻息里。
楚衡谨记着父亲所说的话,在京城里不能过于高调:“有劳公公费心,我们父子一路上都是坐车来的,如今反而想走走。”
见马屁没拍上,老太监也只能讪讪的退下了。
楚家父子并排朝着勤政殿走着。
楚父微微转头说道:“你做的很好,这宫里乃至京城所以人对你的好,都要细细分辨,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对你好。”
听着楚父的话,一个小人便像是乘着风飘进来姜婵脑海里。
“是吗?”楚衡在心中无声的发出反问,可惜只是反问,因为楚衡还在寻找答案的路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