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来了？

我问过两个看守员，他们也不知道，只是说有人来探视我，而且探视的时间很短，让我少说点废话。

心里愈加不安，步伐沉重地来到探视室。

和电影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里面被一块大玻璃隔离开来，内外两侧各有一部电话。

外面的座位空着，可能要等上一会。

“赶紧进去！”

昨天晚上出了事情之后，看守员对我的态度变得很恶劣，此时一点没客气，用手在我身后推了一把。

我的双腿上拴着铁链，差点被他推翻在地。

回头望他一眼，后者的眼神同样冷峻，他沉声对我说道，“怎么？你还想咬我不成？”

“呵，有机会的话可以试试。”

“......”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现在是谁对我撂狠话，我都会怼回去，要不然就是直接动手。

这如果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

我不敢说这种变化是好的，但是我并不后悔。

坐在板凳上等了一会，玻璃外侧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根拐杖，然后再是一双正在颤抖的腿。

我的目光定格在地面上，始终不敢向上方看去，因为这双腿我看了几十年，不用看脸就能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是我的老父亲！

他怎么来了......

屁股下面的椅子像是突然消失了，我的身体在不停地向下坠落，又坠落，直至深渊。

等我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全身已经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的。

父亲的脸色很差，鬓角上的白头发也更多了，他浑浊的双眼正在盯着我，眼神复杂得我读不懂。

他是想骂我吗？骂我这个不孝子，骂我敢在外面杀人！

时间的流逝缓慢下来，父亲拄着拐杖，脚步一浅一深，我好怕他会摔倒。

终于坐到椅子上，他拿起外面的电话。

我也赶紧把电话抓到耳边，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

“儿啊，你在里面过得咋样？”

“我......爸...我...”

眼泪决堤而下，是不是卡住嗓子了，怎么连话都讲不出来呢，吗的！

用力地咳嗽几下，接着又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下来。

“爸，儿子在里面过得挺好的，您呢，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嗯，也挺好。”

在我们对话的时候，父亲脸上的褶皱一直在抖动，但他的话很温暖，好像我上学那会，他问我吃得咋样，穿得咋样......

他根本没有问我为什么会杀人，在他的心里，只有我的衣食起居，这些和杀人比起来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聊了好一会，他总算问了一句。

“儿啊，你还出得来吗？”

“出得来！”

我说得斩钉截铁，然后他挤出一丝笑容，神情落寞地说道，“可惜老汉我看不到咯，你的娃儿还没出生呢，我也看不到咯。”

我急了，直接站起来说道，“爸，您别胡说，您看得到！只要您在医院里好好养病！”

说完我又慌了，父亲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悲观？

“爸，您......”

“儿啊，你真当我不知道吗？老汉虽然憨，但不是傻，我这病是治不好了！”

我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他，但肯定不会有这么快，赶忙向他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本来就有些预感，今天你的好朋友来医院里看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也是他们带我过来看你的。”

“我的好朋友？”

我瞬间炸了，握着电话的手都在抖。

父亲的病情只有我和李怀坤那帮人知道，也只有李怀坤他们，才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好事！

他们这是想告诉我，我的父亲在他们手上，随时都可以下手，我必须好好地呆在这里，替钱小伟顶罪！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把病情告诉我父亲，是想让我万念俱灰吗？？

李怀坤在不停地触碰我的底线！

我要杀...杀了....

身体滚烫得惊人，但是父亲接下来的话又像是一盆冰水，浇得我全身冰寒彻骨。

“儿啊，老汉我已经想过了，我就不在医院里浪费钱了，这些钱留着，等你以后出来了再用。”

“......！”

我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把我手里的电话抢了过去。

看守员站在我身后，语气冷漠地说道，“探视时间结束。你可以回去了！”

玻璃外面也出现一个人，走过去扶着父亲向外面走。

我立刻把脸贴到玻璃上，声嘶力竭地大吼道，“爸！您别犯傻，去医院里好好呆着！”

父亲的嘴巴张成一个O型，正侧耳听着，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又喊了几声，而父亲的表情不变，显然是没有听见！

口水都喷到玻璃上了，为什么我的话却传递不过去！？

不行，我要再和父亲说几句话！

我转过身，想要抢看守员手上的电话，然后看到了更多的制服人员，他们强拉着我往后退。

拼了命挣扎，可惜手铐脚链具在，我根本使不上力气！

又想看父亲最后一眼，可在玻璃的对面，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座椅。

啊！！——！

李怀坤啊！我要杀你全家，杀你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