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

小橘懵懵懂懂地叫着眼前老夫妇，声音小极了。

这一对老夫妇，正是玉泠泠的父母。

第三场雨还没有完全结束，但是大部分1型丧尸都已经进化完成了。

小橘在第三场雨之中“成年”了，她成为了一个成熟体，会说人类的语言，脑子更灵光表情更丰富、前代的继承记忆也完整了。

总之，更加像一个人类了。

高级丧尸的音容已经和人类没有区别，低级丧尸虽然还是有些迟钝，但是也能正常的说话了。

“妈妈，我可以吃棒棒糖吗。”

这是一个低级丧尸小孩在问自己的妈妈。

她的妈妈是一个异能者，自从上次在寻亲计划找到自己的女儿之后，她就一直抚养着这一个小丧尸。

玉城基地有相关的计划试验，这一抚养丧尸的异能者都被划到一个单独的片区居住，每天有人定点记录观察。

普通人养丧尸麻烦些，不能和丧尸亲密接触，并且丧尸要统一看管起来，避免他们无意伤害人类。

第三场雨后，她的女儿会说话了！

女异能者泣不成声。虽然她知道丧尸的迭代，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把情感寄托在丧尸身上。

“乖，我的女儿。这是棒棒糖，你最喜欢的橘子味。”

女异能者递给了丧尸一个小棒棒糖，笑道。

低级丧尸读取记忆的速度有一些慢，她运转了一些，才从记忆中提取出橘子的味道。

是酸甜的，很香！

低级丧尸的眼睛亮起来，笑眯眯地接过棒棒糖：“谢谢妈妈！”

她知道，妈妈是人类创造的名词。

前代就是叫这个人类妈妈。

这个人类对自己很好，而且她总让自己叫她妈妈，如果能让她开心，当然是要多叫几声啦！

小女孩含着糖果，口齿不清地扑到女人怀里：“谢谢妈妈谢谢妈妈谢谢妈妈！”

女人抱着小女孩，又哭起来：“哎，我在这。”

末世发生的那一天晚上，孩子因为淋雨发高烧了。

她在上夜班，坐在岗位上心神不安。这一别，没想到就是一辈子。

“多叫几声，好吗？”

女人摸摸小丧尸的头，柔情万分。

她的丈夫在一旁看着，心情复杂。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有些旮瘩，这丧尸，怎么会是他们的女儿呢？

小丧尸的脸色红润，声音清脆：“妈妈！妈妈妈妈妈……”

察觉到男人一直盯着自己，小丧尸转过头去，也对着男人大叫了一声：“爸爸！”

刚刚还在纠结的男人，彻底被这一声崩溃了。

末世那一天，他从学校接回自己女儿的时候，女儿也是站在校门口这么叫着“爸爸”两个字。

他上前抱住妻子和“女儿”，一个大男人，此刻哽咽了。

那一长串的妈妈和那一声响亮爸爸，小橘和夏雨晴她们也听到了。

在夏雨晴的眼神鼓励下，小橘也大声对着玉泠泠父母叫了一句：“爸爸！妈妈！”

望着和女儿一模一样的人，玉泠泠父母忍不住泪如雨下。

“好孩子、好孩子……”

他们花了一点时间平复了心情，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们一直在思考着关于泠泠的问题。特别是、特别是……”

“特别是在知道1型丧尸的特殊之后。”

“我们很高兴，泠泠能以这样的方式活了下来。但是即使再相像，小橘也不是我们的泠泠。”

小橘下意识瘪了瘪嘴，毕竟谁也不想被说不如另外一个人，特别这个参考对象还是她的前代。

老夫妻笑了，道：“小橘别生气，我们也爱你，但是我们更爱泠泠。十八年的相处做不了假，这老天爷决定的事情，谁也做不了主。”

两位老人笑得很祥和，他们的笑容里有些悲伤，但是更多的是幸福：“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里有一种说法。

这种说法认为，人有三次死亡。

一是呼吸停止，这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二是举行葬礼，这是人类社会属性的死亡；

三是被人遗忘，这是彻底的、真正的死亡。

我们决定不了末世，也改变不了事实。

我们能做的，只有记住泠泠。”

夏雨晴听到这，也有一些动容。这个说法，她当然是听过的。

小橘也知道这个道理，因为玉泠泠也知道这一句话。

玉泠泠的父亲顶着半白的头发，拄着拐杖说道：“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在科学教育中长大，也从来不信鬼神。但是末世发生后，我多么希望那些神鬼传说是真的。

泠泠的灵魂如果能回来就好了，可一定要记得常回来看看，看看爸爸妈妈们，我们没有忘记你。”

说到这，夫妻两望着什么也没有的空中，又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玉泠泠的母亲收起湿了的手帕，对小橘笑道：“谢谢你，小橘。”

人类把情感寄托在丧尸，也就是另外一个人身上，丧尸回不回应是她们的个人选择。

而小橘，选择了成全他们。

“如果你愿意，可以当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泠泠就是你的姐姐。”

她把小橘的手放在自己的掌中，笑着说道。

小橘一直低着头，看清楚了这个“母亲”的手。

自己的手是年轻的、白嫩的，而她的手，写满了岁月的痕迹。即使保养得再好，也还是出现了皱纹。

玉泠泠不记得自己的童年了，但是她记得。

小橘知道，这一双手曾经年轻过，就像她自己现在的手一样。

她抱过玉泠泠、给玉泠泠喂过奶粉，也是这一双手，负责了家中一半的家务，做出了许多好吃的菜肴，把玉泠泠抚养长大。

这样的情感太复杂了，小橘有些当机，下意识地望向了夏雨晴。

夏雨晴微笑，但并没有说话。

姐姐？妈妈？

小橘懵懵懂懂，眼里装着茫然。

最后，她凭着自己的直觉说道：“好呀。”

她的油壶嘴终于落下，现在变成平平的了：“以后我回来的时候，爸爸妈妈要做菜给我吃。”

小橘想了想，摇头晃脑的：“我要吃很多很多的肉！啊，还有红烧排骨！”

红烧排骨，正是玉泠泠最爱吃的。

玉泠泠的父母笑了，眼中带泪：“好，等你回来。”

*

夏雨晴带小橘来这的目的，除了镇场，就是拜见玉泠泠父母了。

这下亲也见完了，快走的时候，许久不见的李坤廷走了过来。

“听说你要走了，我送你一程。”

李坤廷的桃花眼太具有标志性，这一副笑容像是焊死在了他脸上一般。

“好油啊。”

小橘显摆着自己的新词汇。她可不像可爱人类那样，不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李坤廷这才注意到还没他胸口高的小橘，他故作惊讶：“呀，小橘会说话了。”

小橘：？

拳头硬了。

夏雨晴按住了想要跳起来暴打李坤廷的小橘，她问：“不必了，高级丧尸会护送我们。”

李坤廷笑笑：“这第三场雨说来也算是喜雨，1型丧尸竟然真的不攻击人类了，他们仿佛突然对人类失去了兴趣一般。那些喂养丧尸、和丧尸关系好的人，竟然都可以命令丧尸了。”

说是命令，其实有些牵强。

就像是人类关系里的朋友关系一样，丧尸帮自己的人类朋友而已。不过他们的情感更纯粹、也更真挚忠诚。

“抱歉，我们赶时间，如果你有话可以直说。”

夏雨晴冷酷打断了李坤廷。

“那我就直说了。实不相瞒，我怀疑我的叔叔……可能有背叛蓝洲的心思。”

李坤廷问：“你几次去往V城，有什么发现吗？”

有发现，也不能告诉你啊。

“我所有的信息，都已经上传给玉城了。”

夏雨晴故意皱眉，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当然，我也没忘记直接禀告给中心城。”

李坤廷皱眉，一时间分不清楚夏雨晴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打算说。

见两人都不待见他，他也没了兴趣，道：

“多谢。祝你们一路顺风，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