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个身影重重砸在了马路边的护栏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铁质的护栏深深凹陷下去。

“虎杖！没事吧！”被虎杖悠仁抱在怀中护住的钉崎野蔷薇眼睛紧盯追赶过来的敌人，低声问了一句。

“没事！”

虎杖悠仁麻利地起身，带着钉崎野蔷薇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们现在兵分两路,伏黑惠对抗特级咒灵,而他们则是负责把这两只突然出现的陌生咒灵引走。

可以的话，最好祓除。

身后的沉重的追赶脚步声越来越远。

虎杖悠仁心中微微一松。摆脱了么？

轰！

一截完全由血液凝成的尖足狠狠插入地面,飞快蔓延的裂痕让这条盘山公路垮塌一半,同时阻挡了两人的脚步。

“哥、哥……”

扭曲怪异的呼唤声从身后快速接近。

“嘁。”钉崎野蔷薇握紧锤柄，磨了磨牙。

“真是有够烦人的。”她扬声对着面前的拦路虎道，“女孩子都强烈表示拒绝了,就不要穷追不舍啊,你这完全不会看气氛的……跟踪狂！”

叮——！

女孩手中的铁锤重重一挥，一抹细碎的银光闪过,铁钉对准坏相的脑袋转瞬即至！

滋滋……

一阵腐蚀的声音传来，那包裹着咒力的铁钉卡在如同断翅的血网中，冒出缕缕白烟。

“真是一点也不温柔的女孩子啊……”装扮暴露而怪异的男人眯起眼睛,用手半捂着嘴嫌弃地说道。

“蚀烂腐术·极之番，「翅王」。”

坏相转过身，背部丑陋而恐怖的人脸正对着虎杖两人。

如同蝴蝶展翅,由血液构建而成的翅膀舒展开来，轻轻振动。

“蜇·杀·你·们！”

细碎的血珠恍若雨滴，铺天盖地对准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激射而去。

“钉崎！”

虎杖悠仁一把推开钉崎野蔷薇，一个翻滚往和她相反的方向躲开。

血滴溅落在铁质护栏上，立刻腐蚀掉了大半。

虎杖悠仁看得头皮一阵紧张,“这些血有古怪！”

那头的钉崎野蔷薇大喊：“看着就知道啊！”

坏相不悦地皱眉,分散更多的血液洒向他们,又低头对不远处的血涂柔声道：“弟弟,这里有哥哥，你先在旁边看着我怎么对付这些欺负你的家伙。”

“啊、啊，好，哥哥最好了！”

血涂发出傻呵呵的笑声，鼓了鼓掌。

“打死他们！”

密密麻麻的血滴让人根本没有逃离的空间。

钉崎野蔷薇压下眉眼，不爽地啐了一口，“群攻还真是作弊！”

握紧手中的铁锤，女孩伸手抹过腰间，一排锃亮的铁钉被熟练地夹在了指缝中。

既然敢把自己的一部分丢出来，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虎杖悠仁猛地刹住脚步，速度极快地往钉崎的方向冲去。

夜风拂过他毫无迟疑的脸。

不能让钉崎失去行动力！

在血雨落下的一瞬，虎杖悠仁一个飞扑把钉崎野蔷薇牢牢挡在了自己身下。

一秒，两秒……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虎杖悠仁睁开紧闭的眼睛，“啊嘞？”

身下一阵鼓动，钉崎野蔷薇探出头，愤愤道：“虎——杖——！你做什——”

她的话语一滞，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

“发生了什么？”

漫天的血雨仿佛都被无形的结界挡在了，定格在距离他们一米的界线之外。

虎杖悠仁松开手，擦了擦破皮流血的嘴角，想了想道：“有点像五条老师的无下限诶。”

但是想也知道，五条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坏相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暗暗提起了警惕，“是谁！”

月光倾泻而下，在虎杖钉崎两人的侧前方上空，一个人影静静伫立着。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初代爷爷？”

“哟，悠仁，野蔷薇。”人影低头，和地上的两人打了个招呼。

坏相一瞬间在心里拉起了警报。

“血涂！跑！”

‘如果遇到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年，不要想着战胜他。’

坏相抱住弟弟，奋力振翅冲向与人影相反的方向。

‘那家伙比五条悟还难搞定，你们只能祈祷，要么遇不到他，要么……’

‘拼死逃离他。’

那个名叫羂索的男人的话在心头盘旋。

坏相在照面的那一刻就知道，他的这句忠告到底能不能相信了。

这个少年……这个少年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林跃甩袖，那片危险的血雨霎时凝固成冰珠，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危险解除，虎杖和钉崎立刻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钉崎野蔷薇拧巴着脸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好奇地问道：“初代，你不祓除它们吗？”

“嗯？这是虎杖血缘上的兄弟，我准备去招安哦。”林跃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说道。

“哈？！”

虎杖和钉崎同时震惊出声。

“你的兄弟？”

“我的兄弟？”

虎杖悠仁脑中一瞬间飞快划过无数掺杂了超自然存在的狗血家庭伦理剧，弱弱地说道：“我……我完全不知道诶……”

爷爷临走时一直提起他父母的场景蓦地在心头浮现，虎杖悠仁一顿。

不会吧？！爷爷，你当初想和我说的难道是这件事？！

我还有好几个咒灵兄弟？！

虎杖轮廓的小人瞬间变得煞白，缓缓卷入黑色旋涡之中，轻飘飘地瘫到了地上。

“我，我的咒灵兄弟……”小人喃喃。

“喂……这家伙受到的打击看起来很大啊……”钉崎野蔷薇蹲在虎杖边上戳了戳。

林跃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把两小只打发去支援伏黑惠之后，转身跟上了坏相两兄弟。

暗红的血翅蹭过树木的枝干，瞬息让其枯死。

坏相飞速穿梭在浓密的树林里，不时观察着身后有没有人追来。

“哥、哥哥……为什么我们，要跑啊？”

怀中的弟弟发出不解的疑问。

“弟弟，那个人很危险，我不能带着你一起死在那里。”坏相爱怜地摸了摸弟弟的头。

心中回想着大哥说过的话。

“我为血涂而活……”坏相定了定神，咬牙再次提升了速度。

呼——

刺骨的寒风蓦地阻拦了他的去路。

坏相放下遮挡在眼前的手臂，看着面前的黑影，绷紧了浑身的肌肉。

……

祓除特级后得到的宿傩手指被宿傩吞掉了，天亮的时候，新田小姐气冲冲地找到了失踪了一晚的三人。

伏黑坐在副驾驶补觉，虎杖悠仁坐在后排撑着膝盖，一脸心事重重。

钉崎野蔷薇看了他一眼，移开视线盯着车窗外往后倒退的风景。

这种事……还是让当事人自己静静比较好吧。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新田监督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

虽然这些孩子偷偷跑去做任务是不对，但是能够祓除特级咒灵，也是要给予夸奖的吧？

纠结了一会儿，新田监督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开口：“咳嗯，你们这次……”

“新田小姐！”

虎杖悠仁的打断让新田监督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什、什么？”新田监督一副毫无异样的表情从后视镜瞥他。

少年沉稳有力的声音从后排传来。

“我能不能回一趟家？”

回家？新田监督回忆起了虎杖悠仁的资料。

说起来，仙台市是宫城县的首府啊，虎杖的家确实就在附近。

中午时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小车停在了名牌为虎杖的人家门口。

一段时间没有人回来，空气不流通，打开门扑面而来一点淡淡的憋闷气味。

虎杖悠仁打开门窗通风之后，到爷爷的灵位前拜了拜。

“爷爷，我回来了。”

“诶……这就是你家啊？”钉崎野蔷薇也到虎杖倭助的灵位前说了一声打扰了，转身打量着室内。

“很普通的啦。”虎杖悠仁把沙发的防尘套掀开，晾到了外面。

伏黑惠闭眼合掌拜了拜，跟在虎杖悠仁的身后进了厨房，“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钉崎野蔷薇晃了一圈之后跑了进去，“我也来！”

确认三人都好好待在里面，新田监督扬声喊道：“那我明天再来接你们。”

“好~”双重奏。

“麻烦了。”

有了人手帮忙，被子重新拿出来在正午的阳光下暴晒，买回来的菜也被清洗干净。

“我开动了。”

热气腾腾的食物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钉崎野蔷薇试探地夹了一个肉丸，眼睛一亮，“不错！虎杖，看不出来，你居然藏了一手，我还以为你的厨艺和你的外表一样，都是运动系的呢。”

“运动系的厨艺是怎样啊……”虎杖无力吐槽。

伏黑惠也确实有点没想到味道会在正面意义上超出预料，在听到钉崎说自己不擅长料理，自己又只会做简单的饭食，虎杖主动提出要下厨的情况下，他还以为最终是要去餐馆里解决这一顿。

“是夸奖啦夸奖，说你意外地擅长料理的意思哦。”

钉崎端起味噌汤笑嘻嘻地说道。

谈笑声，碗碟的碰撞声在空置已久的房屋内响起，驱散了那种久别后的寂寥意味。

晚上，虎杖悠仁看着不远处飘散着袅袅青烟的线香，扬起一个笑轻声道：“晚安，爷爷。”

啪的一声，最后一盏电灯的开关合上，客厅陷入一片黑暗。

躺在久违的自己床上，一向睡眠质量不错的虎杖有些失眠。

钉崎睡在隔壁的客房，伏黑惠就在他的床边。

“喂，小鬼。”

虎杖悠仁皱眉，不是很想理他。

“喂！我知道你听得见，别装聋子！”

虎杖悠仁一把把头罩进了被子里，小声道：“宿傩，你不是说不会随便出来吗！”

一张嘴出现在了虎杖的手背上。

“别说那么多了，我感觉到我的手指就在这里，快点找出来！”

手指？

虎杖悠仁一愣，随即严肃地问道：“你没有感知错？就在这里？”

宿傩不耐烦地催促：“快点！磨磨蹭蹭的。”

“还是说……你想等到我的手指把咒灵都吸引过来，让你的同伴在睡梦中被杀掉？”

虎杖悠仁手指一紧，把被子抓出了细密的褶皱。

他们才和特级战斗完，如果再遭遇敌人，就说不准最后的结果了。

只有路灯隐约透过窗帘照进朦胧的光，虎杖悠仁确认伏黑惠熟睡之后，轻手轻脚地绕过他。

“在哪？”

“一楼的客厅。”

一路听从宿傩的指引来到客厅，又拉开了灵位下的柜子抽屉，虎杖看着那面圆滑精致的铜镜，满脸疑惑。

“宿傩，你不会是出问题了吧？这只是一面镜子。”

生得领域内，两面宿傩撑着下巴，皱眉思索。

“没有错，我感知到的气息就是这面镜子。”

而且十分隐晦，如果不是昨晚这几个小鬼祓除了那只特级，让他又吞了一根手指，说不定现在他根本感知不到。

想到千年前那些阴阳师和咒术师的手段，宿傩眯起眼睛。

这面镜子应该是一个封印。

“打碎它。”

听到宿傩的要求，虎杖悠仁果断拒绝。

“如果连你都无法确定的话，说明其他诅咒也无法发现，我现在把它打碎，除了能让你吃掉手指，一点好处都没有。”

而且还要向两个小伙伴解释这面镜子的事。

没记错的话，这是某一年的祭典上，他在地上捡到的。

因为一直没有失主来找，所以就被爷爷收到了这个柜子里。

宿傩见虎杖悠仁油盐不进，冷哼一声，干脆消失了。

脸上有着奇异黑纹的男人坐在骨堆上，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这小鬼还不知道吧，这场所谓的咒杀事件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类，可都是因他而死。

站在楼梯口的伏黑惠平静收回视线。

‘不要把那些人是因虎杖而死这件事告诉他。’

‘可别小瞧女士的情商啊。’

下午收被子时和钉崎的对话从脑中一闪而过，伏黑惠听到客厅的动静消失，赶在虎杖上楼之前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还是没有找到有关父母和“兄弟”的东西，虎杖三人打了新田监督的电话，等待专车接他们回学校。

“有了祓除特级咒灵的战绩，接下来我们只要再通过咒术师等级考核就可以升级了吧？”钉崎野蔷薇伸了伸懒腰，好奇地问道。

新田监督点头，“能在一年级就有这种成绩，只要考核及格，就能提升相应的咒术师等级和待遇了。”

钉崎野蔷薇兴奋地凑到驾驶座边上，“那个……待遇会变得怎么样？”

“这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等级越高，待遇越好。”新田监督回忆了一下，“现在待遇最高的就是你们的五条老师了，但是他身为五条家的家主，其实本来也不是很看重咒术界的这些薪酬。”

经历过弄脏一件衬衫三百万日元的价格，虎杖三人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排名第二的，就是夏油、乙骨和九十九这些特级咒术师了，他们祓除的咒灵等级越高，数量越多，薪酬就越多，最多的时候，我想想，一个亿。”

一！个！亿！

被金钱砸到头晕眼花的穷学生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钞票飞过来的场景。

紧随其后的，是熊熊燃烧的斗志。

“我们一定要一次性通过考核！用最优秀的成绩征服考官！为了一个亿！”

“哦！！！”

伏黑惠扶额，不忍直视地转过了脸。

……

东京羽田机场。

两个风格各异气质出众的高大帅哥站在一起，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对这养眼的风景线投以注目礼。

“高层怎么会突然要你出这么紧急的任务？”夏油杰皱眉看着面前的友人。

“嘛，谁知道那些老橘子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呢？”五条悟不甚在意地笑着伸了伸懒腰，“以前他们也经常这么做，也许看着忙碌的我会让他们寂寞空虚的心灵感受到一点慰藉？”

“虽然他们的心灵也只是一滩发臭的酸水罢了。”

确实，五条悟顶着“最强”的名号，不仅要处理日本境内的棘手诅咒，还要常常去海外出差，解决一些只有他这个级别才能掌控的事件。

事件的恶劣程度决定他被催促的次数。

自从初代回来后，这种事已经少有出现，今天突然来一遭，还真让人有点陌生。

“不过这次的任务地点正好就在大夏旁边，我可以顺便去大夏给你们带点伴手礼哦，想要什么？”五条悟嬉笑着说道。

夏油杰认真思考，“多带点辣酱和干货，其他省的特产也可以带一点……”

他在川省上学时习惯了那边的味道，现在总觉得本土的料理口味太清淡。

“喂喂，还真是不客气啊杰！”五条悟夸张地嚷嚷起来，“我还要留着资金去逛逛大夏的咒术协会展销会呢，上次好玩的咒具都没买到，这次我要打有准备的仗！”

广播里传来通知检票的语音。

夏油杰和五条悟并肩往检票口走去。

“杰，注意学校的内鬼。”五条悟挂着毫无异样的微笑，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犯人应该是京都校的学生，我找了歌姬和冥冥帮忙，但是不排除东京校有和他联系的人。”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从他身边可以拐了弯路过的中年男人，“我知道了，初代发现了吗？”

五条悟想了想，有些苦恼，“应该？”

但是初代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让他不敢确定，刚好赶上出外勤，他联系不上初代，就只好和自己的好友说了。

“杰，就送我到这里吧！”五条悟欢快地一把握住夏油杰的手。

一团冰冷的机械部件被塞到了掌心。

夏油杰笑起来，行动自如地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记得带特产。”

“知道啦知道啦~”

熟悉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夏油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把手揣进兜里，转身离开。

手指在口袋中细细摩挲着冰冷的零件轮廓，夏油杰眼神冰冷。

他不会放任任何人，有任何机会破坏他的理想之地。

正在对着镜子编织长发的女人动作一顿，看向桌上跳出来的来电人。

红唇轻轻勾起，冥冥接通电话，满含笑意地殷切问道：“喂？初代？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

东京都的上空，一只黑色的乌鸦振翅停在了电线上，梳理着自己的翅膀。

乌鸦在东京是再常见不过的生物，因此没有人会过多注意。

在它黑亮的眼睛中，倒映着两个穿梭在人群中的影子。

“锵锵！涩谷，是不是很繁华？把这里作为目标简直有一种伟大故事开篇的恢弘气势呢！”灰蓝色长发的人欢快地说道。

脸上一道印记横贯鼻梁，发型奇特的男人并不是很感兴趣，打量了一会儿后，敏锐地回头看向上方。

什么人都没有。

“我们走吧~今天要见的人都在这里呢！”真人一副导游的姿态在前面引路。

胀相顿了顿，迈步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