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沅溶定睛看了许久,缓缓走了过去,途中接过御绯手里点燃的烛灯。

她半蹲在那摊红血的面前,单手戴上一只白色手套,在手指套上沾了沾血液,把烛火靠得更近。

在烛灯的照耀下,这些红血似乎呈现的是一种透明颜色,而并非人血的黏稠。

她转眼又重新看着地上的这摊红血,用指尖用力触碰地面,再抬手一看时,便能看见指尖上糊了一层红色东西。

林沅溶凝了许久,又将那摊红血轻轻拂到干燥的地面上一看,干燥的地面仅仅像是被水染湿一样。

悬在心头的答案稳稳落地,这并非是人的血液,林沅溶心中无比确定。

林沅溶在心头下了这个总结后,利落地站了起来,绕过地上的那摊红血。

她站定在窗棂前,榕树树枝差不多是往房内长了个枝干,里头的一片灰暗,再配上这生机勃勃的树干,再怎么瞧都有着一种莫名的怪异。

转了视线,她低头看着窗棂,窗棂上有着枯黄的落叶,还有些干枯的泥点,杂乱无章地附在窗棂上。

其中,林沅溶敏锐地捕捉到窗棂上的几根白色丝线。

林沅溶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根白色丝线拈起,在指间反复地摩挲了几下,这几根白色丝线质地柔软细腻,没揉捏几下便成了松散的线团,倒像是人们穿的绸缎。

默了会儿,她定睛看着善融,“那名学生是在哪儿受伤的?”

以她的推断,这丝线不是装神弄鬼的,便是遇害者的,应是无疑之中从衣服上勾扯出来的丝线。

善融直指着树枝干,道:“当初我们赶到这时,就看见一个学生被捆绑着,倒挂在枝干上。”

林沅溶的眉头轻轻一蹙,成了一个八字,她目光看着树枝干上一团不明的脚印,目量一番,便无声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善融。

忽地,祁紫菀惊呼了声——

“小溶,你快来看!”

林沅溶的身子一顿,侧目看着站在窗棂前的宋悬,无声地凝了许久,握紧的手突地一松,迈开了步子往祁紫菀那处走。

待林沅溶走后,宋悬面无表情的神色有了丝波澜,他淡淡侧移了眼珠,往身侧看了一眼后,细细瞧着树枝干上不易察觉的线条状,半阖的眼眸似乎是在算计着什么。

林沅溶一走过去,便接过祁紫菀递来的一本蓝皮册子,蓝皮册子边沿是用着褐线作为固定的,册子封面已经遭附了一层灰尘,已是许久没有用过的样子,但边沿齐齐,不像有人用过的样子,且册子封面上一字未有。

自上打量了番,伴着祁紫菀瞪大的眼睛与慌乱神色,林沅溶缓缓翻开了册子的第一页。

偌大的纸张上,赫然出现了几个人的名字——

李盛民。

潘月。

陈商河。

杜树恒。

李成艺。

在这几个人的名字后,无一例外地写了一个“死”字,写得之狠,刮破纸张。

林沅溶捏着纸张的手愈发发紧,甚至身子也微微颤起来,额侧的细汗也渗出了些许,覆盖在皮囊之上。

这些名字,不都是这一次案件的受害者?!

甚至更为怪异的,林沅溶细想着,这些人的排列顺序竟和那阁里的四具尸体顺序吻合!

但亦有林沅溶捉摸不透的,里头的最后一个名字,与还未曾出现的一个名字。

善融一直跟在林沅溶的身侧,瞧见她一脸的震惊,也就自然地伸头看了一番,瞧见了蓝皮册子上的名字,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颤颤抬手指着她手上的册子,“这这不就是冤魂索索命吗?!”

说完这句话,善融便把手伸进嘴巴里咬着,以此来减轻内心的恐惧,目光呆滞僵住身子。

林沅溶紧紧地凝着善融,眸子里有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夫子,你到底瞒了什么。”

她看见善融第一眼,便觉着不对劲,到后来那书童的反应,恰好与善融的慌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是无限放大了林沅溶的怀疑。

面对林沅溶的质问,善融的眼神飘忽不定,双手胡乱地摸着,祁紫菀没有给善融多余的反应时间,直言不讳道:“善融,是那四名死者的夫子。”

善融整个人都僵硬起来,面容刹那惨白,眼睛死死地瞪着林沅溶,嘴唇颤颤巍巍,“我我着实是......”

林沅溶思索着祁紫菀的那句话,环视了一圈四周,而后目光落在了善融的身上,“那四名死者生前便是在此处上课?”

她对比过善融去之间的阁楼与在此处之间的区别,行为举止之间,善融对此处的熟稔程度远远高于之前。

若是一切都联系在一起的话,也就不难猜出这里到底是何处,即便善融刻意掩瞒。

还有溢于言表的恐惧无处安放。

善融僵硬地点了点头,泛干的唇起合,“是。”

是林沅溶意料之中的答案,她扫过这些附了灰尘的桌椅,这定是再好不过,她可以去从死者生前之物去探需一些线索。

有了如此的想法,林沅溶便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宋悬,宋悬背对着她,双手撑在窗沿之上,面向窗棂,微微仰头,仿若在思索着什么。

见了这番行为后,林沅溶也未曾开口朝宋悬说些什么,直接对祁紫菀道:“紫菀姐,你审问一番善融。”她看向不远处的御绯,“我与御绯搜索一下这些物件,寻找些线索。”

祁紫菀与御绯并未直接回应她,而是齐涮涮地看向了宋悬的方向,宋悬并未有什么反应,这无声的纵容,祁紫菀与御绯自然是懂的,可林沅溶不懂。

林沅溶将手中的蓝皮册子放在桌面上,半蹲下来拉开了木椅,她耸了耸鼻子,使劲闻了闻,椅子上仿若有些奇怪的味道。

她看着椅面,用着手拂去那层灰尘,泛灰的团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抠下些许,靠近鼻尖闻了闻,就是这股味道。

这是什么?林沅溶静静打量半响,到最后却也没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拉开木椅后,林沅溶再三探看一番后,也没看出个什么,便把目光移到桌面上,桌面上整洁的过分,只摆放着三三两两极薄的古书与册子,甚至笔挂上也只悬着一只毛笔。

她拿起那只悬挂的毛笔,笔杆表面并不能看出太多摩擦的痕迹,揉揉毛笔尖,洁白的手套并未沾染太多黑色,应是许久都未曾用过,或是此人有着严重的洁癖。

林沅溶将毛笔放回原位,依次翻阅着桌面上附上了灰尘的古书与册子。其中两本古书分别为《女德经》与《心经》,翻开一看便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笔迹,尤其是那本《女德经》,一页看下来几乎没什么空白痕迹。

看到此处,林沅溶心头是止不住的疑虑,她起先还在猜测此人应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可......就当她准备下结论时,她抬头扫射了一番,蹙起了眉,其余人的桌面上都未曾有这两本书。

林沅溶放下这两本古书,拿起蓝皮册子旁的两本册子翻开一看,便看见了“骆沉善”三个字。她回忆着方前蓝皮册子上并未有骆沉善的名字。

原来,那蓝皮册子上所列的名字出自骆沉善的手。

回忆着那锋利地刮破宣纸的笔力,林沅溶的思绪无限延伸,骆沉善与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仇恨?

“林仵作。”

林沅溶抬头看向御绯,御绯快步走了过来,“李成艺是这间阁的学生,她位置上只留下一张写着她名字的纸条。”

“李成艺?”

林沅溶不禁重复呢喃,这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让她的心头有些乱。

李成艺的名字她也曾在那本蓝皮册子上看到过,那本蓝皮册子上的人无一幸免,那么这位李成艺现下的情况是如何?

是死不见尸?还是另有阴谋?

那头,正在审问善融的祁紫菀,突然提高了音量,“说话!”

林沅溶抿了抿唇,看向了那头。

善融似乎也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涨成猪肝色的脸怯怯地低着,紧紧抿着嘴巴,眼睛撇了撇两边,可在看到宋悬那个方向时,眼睛里燃起了一丝光亮。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善融猛地将祁紫菀推倒在地,往宋悬的方向跑去,像亡命囚徒奔向希望那样的速度。

这番举动,出了所有人的意料,林沅溶与御绯同时缓过神,御绯跑向了倒地的祁紫菀,她冲向了伫立于窗边的宋悬。

宋悬幽幽转身,淡扫过朝他直接冲来的善融,宋悬的面容没有一丝带慌的,但林沅溶的整颗心都悬在了半空中,这般的冲劲,或许会殃及宋悬。

林沅溶也不知自己怎样抢先冲到了宋悬的身边,她没有半分顾及拉起宋悬的手准备将他推向一边,可身后的善融却直直撞向了她的胸口,将她得整个上半身后仰。

那一瞬间,一切都变得缓慢,林沅溶看见了善融瞪大的眼睛,耳边是祁紫菀的尖叫。

可一切一切到了最后,还有宋悬崩坍的平静,一脸慌乱地扑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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