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的手,确实很巧。而且她会做饭。”萧问渠觉得,越川芎对这件事应该会感兴趣:“你以后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便去找她,说不定她会给你做一大桌子。”

“……”越川芎觉得自己的虎口又开始疼了。

方芸很快便拿来了药膏,上好的灵草膏,往伤口上一抹就能好。不过这种膏药需要灵力来融化吸收。

“小兄弟不介意的话,就由我来给小兄弟上药吧。”方芸温和的说到。

越川芎闻言拿膏药的手一顿,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可是这种膏药需要灵力来融化……”方芸抿着嘴角略略思索之后噗嗤笑了一声:“难道小兄弟还害羞不成?”

害……害羞?

越川芎有些傻眼,但仍旧干巴巴的拒绝:“方芸师姐说的哪里的话,我只是不想麻烦师姐罢了。”

“我都不怕麻烦,你怕什么?”方芸颔首拿出膏药掀开盖子,抬眸瞅了越川芎一眼。

“不不不,真的不用麻烦师姐了……”

萧问渠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中颇为无奈。抬手半路截走方芸手中的灵草膏,指尖轻轻点了点:“还是我来给越川芎上药吧。”

方芸闻言一愣:“这……这怎么能麻烦仙尊?”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谈不上麻烦。说着,便向越川芎伸出了手。越川芎眨巴眨巴眼睛,心中窃喜,嘴上却是推拒着。

“仙尊这……这可怎么使得?”

然而手却是颤颤巍巍半推半就的伸了过去。

萧问渠见此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说了句:“听话。”

“……”

越川芎闻言抿着嘴角,眼睛红彤彤的,看上去有些胆怯跟委屈。半响之后仿佛妥协一般低下了头,弱弱的道了句:“知道了……”

艳丽的霞光落在了水平面上,清澈的湖面平静无波倒映着天空,水天一色美不胜收。

萧问渠素白色的手指微微曲起,挑起些许乳白色的药膏,混合着暖暖的灵光轻轻的涂抹在越川芎的虎口上。泛着幽幽的青草的香气,刺刺的麻麻的,直冲越川芎的大脑皮层。让他整个人晕乎乎的,失神的看着萧问渠陷入霞光中的,洁白如玉般的侧脸,仿佛喝了烈酒一般竟是差点醉了过去。

“仙尊?”他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像怕惊飞扑棱着翅膀停留在芍药花儿上的蝴蝶。

“嗯?”萧问渠涂抹好了膏药,微微抬眸,一缕发丝被风吹起,刮过他纤长浓密的睫毛。萧问渠闭了闭眼眸,抬手将发丝重新绕回耳后。

“药已经上好了。”

越川芎浑身一怔,骤然回过神来,低下了头。

他的手已经不疼了,那道狰狞的伤口也化作了一道淡淡的粉色疤痕。想必再过个几天就会痊愈了。

萧问渠将剩下的膏药递给了方芸,方芸接过膏药盒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躬身退下。

周遭又安静了下来,越川芎有些怕这样的安静。

他正要说点什么,便听见了一声清脆的琴音。

萧问渠拨弄着琴弦问到:“你喜欢弹琴吗?”

方才他和方芸在桥上听了那么久,大约是挺感兴趣的。

越川芎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

萧问渠看着他,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回答?”

“……”

“我不喜欢弹琴,但是我喜欢听。”喜欢听琼华仙尊弹。

“原来如此。”萧问渠微微颔首。他本想若是越川芎喜欢弹琴,便让他朝音修去发展,却不想是他想岔了。

越川芎惯会察言观色,听闻萧问渠的话便沉吟一瞬,提议到:“要不……弟子试试?”

说着便主动走上前,站在了萧问渠的身旁,手指生疏的勾了一下琴弦。

“是这样吗?”

萧问渠看着他晶亮的眼眸。即便他隐藏的很好,但萧问渠依旧在里面看到了讨好的色彩。

“不是。”他摇摇头,伸手纠正了一下越川芎的指法:“应该是这样的……”

“……”越川芎就着萧问渠教他的手势,又弹了一下,铮的一声亢长刺耳:“我还是弹不对。”

“无碍。”萧问渠微微一笑:“就算是天赋异禀的弟子,也只能慢慢来。”

“仙尊说的是。”越川芎收了手。看样子有些失落。

萧问渠见此沉默了一会儿,说到:“不然,你与我一起弹奏一曲,如何?”

越川芎闻言一惊:“真的可以吗?”

“自然。”说着,便起身退开了些许,拉着傻愣愣的小孩站到了自己的身前。越川芎身量瘦小,很容易的便被身形修长的萧问渠圈在了怀中。

他纤柔的手指覆盖在越川芎干瘦的手背上,毫不迟疑的裹着他细长的指尖,轻轻的柔和的在琴弦上奏出了一个个美妙而缠绵的音符。美妙在它的清越,缠绵在越川芎的心中。

每每萧问渠俯身提醒他的时候,他的发丝便会像瀑布一样从他的肩膀处流泻而下,拂过越川芎的侧脸。凉丝丝的,夹杂着一股清新的草木的味道,让越川芎心神不宁,方寸大乱。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但应该是怎样的他也说不清楚。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后悔了,但是几经挣扎,却又被一股更强烈的情绪迅速冲垮。集中体现在,他面无表情的奋力压制,却依旧在一曲终了之时捏红了萧问渠的手指。

萧问渠以为他是太紧张了,并未在意。

“琼华仙尊的亲身示范让弟子受益匪浅,不过现下天色已晚,弟子就先回御剑堂了。”越川芎紧绷着下巴,僵硬的说道。

萧问渠记得御剑堂的确是有门禁的,便微微颔首让方芸送他回去。越川芎拒绝了。

“今日之事已经十分麻烦方芸师姐了,弟子就不再过多叨扰了。何况来时的路弟子已经记下了。”

“……既然这样,那你便小心些。”萧问渠并不是不放心越川芎,只是绛河殿地势险要,上山容易下山难。不过既然越川芎如此坚持,那就让他历练历练也没什么不好的。

浮玉山的夜晚并不黑暗,白日里被朝阳所掩盖的灵光在入夜之后便如同星辰一般四处跳跃,有红色的绿色的,还有青色的跟黄色的。

越川芎失神的在树林中走着,无暇顾及周边那令人炫目的美景。一小团冰蓝色的灵光在空中漂浮着,突然猛地一跳,就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目标一般朝越川芎飞速发射而去,光色一亮,没入了越川芎的后颈之中。

越川芎浑身一怔,四肢骤然凉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后颈。皱着眉头。

什么东西……

而后抬眸,便发现四面八方有数不尽的冰蓝色光团朝他飞奔而来。越川芎一边吸收着,一边跑回了御剑堂,思绪紊乱的甚至没有空闲让他去思考现在这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今日早晨,他与程子恩比试输了。程子恩去了他的厢房,那么作为交换,他便暂时拿了程子恩房间里的铭牌。

中等厢房,虽说不是太好,但也是一个人一间,并不拥挤。

只是此刻,他的房间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都知道越川芎是被绛河殿的人带走了,所以想问问越川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绛河殿的人要来带走他。

越川芎并不想回答他们。转身就想走人,大不了今天他睡树上。

倒是想要修复一下关系的安青特意路过此地,皱着眉头走上前。拿出了作为师兄的派头。

“今日月圆,是灵气最为充沛之时,你们不趁此机会好好的打坐修炼,一个个的窝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屋去。”

众弟子闻言鞠躬应了一声,做鸟兽状散去。

越川芎低着头,不悲不喜也没什么表情。

安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那个,你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

越川芎摇摇头。

安青觉得越川芎应该挺好说话的:“前几日是我那个兄弟说话太过分了,你别和他计较,他就是那么个人……”

“谁?”越川芎抬眸问到。

“啊?”安青一愣:“就是你第一日来朝灵境时所遇到的那个剑修。”

“他觉得自己错了吗?”越川芎勾唇笑了笑:“他若是觉得自己错了,那为什么他自己不来道歉,而是要让你来为他说话?”

安青被问的哑口无言。这越川芎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没想到说话竟是这般咄咄逼人。若不是他希望日后大家能和睦相处,又怎会拉下脸来当这个和事佬?

“这个,他有些好面子……”

“好面子啊……”越川芎语调平缓:“那既然他好面子,师兄又何必委屈自己来替他道歉呢?说不定他还会在背地里埋怨师兄擅自做主,拂了他的面子来像我这样的人低头。”

“……”安青闻言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不知道怎么接下这个话茬。

越川芎也不欲与他多争辩,躬身道了句:“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师弟就先回屋去休息了。”

说罢,行云流水的打开房门,再嘎吱一声关上。

安青看着紧闭的门扉嘴角抽搐。

真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而后转身拂袖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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