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川芎则警惕的看了眼发狂的德睿帝,下意识的侧身护在萧问渠身后,而后随着萧问渠一起飞身下了祭台。
戚公公在祭坛下焦急的等着,他本想跟上去看看的,但刚踏上阶梯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一股强风给刮了下来。于是便只得怀揣着一颗紧张的心脏,在祭坛下孤零零的时不时的张望着。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萧问渠就从祭台上下来了。跟上台时一样,是飞下来的,只是不同的是他的手里还抱着个牌位。
戚公公看着一惊,赶忙走上前:“萧道长怎么……怎么将先帝的牌位也带下来了?”
萧问渠闻言微微颔首如实告知:“贫道要先借用一下这座牌位。还请公公勿怪。”
“可是……”戚公公有些迟疑:“这毕竟是先帝的牌位,如何能随便带走呢?”
越川芎在萧问渠身后听到这话就觉得牙酸,嘿嘿笑了一声凑上前一步:“戚公公,我师父借这座牌位可是和祭台上的列祖列宗们打过招呼的,他们都没说什么呢,您就别想这么多了。早点把鬼抓住才是重中之重。”
……
跟祭台上的列祖列宗们打过招呼的?戚公公闻言傻愣愣的看向越川芎,半响没缓过神来。这……应该怎么去打招呼?难不成……这萧道长还会招魂?
招魂?
戚公公蓦地想起了方才那一阵强风,立马浑身战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既然,既然萧道长已经问过列祖列宗了,那就请萧道长将这座牌位拿去吧。不过要小心一些,千万别磕着碰着了。这可是重罪啊!”
萧问渠听闻戚公公这慌不择言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回眸看了越川芎一眼,眼中带着无奈和些许纵容。越川芎见此便冲着琼华仙尊勾唇一笑,眉眼弯弯的,显得既得意又自豪。
不过,萧问渠还有一件事要问。
“不知戚公公可知道,东南方向那一座点缀着星盘的建筑物是什么宫殿?”
“点缀着星盘的宫殿?”戚公公敛下心神略微想了想,片刻后便有了答案:“在这皇宫中点缀着星盘的宫殿就只有一座,那就是先帝的宠妃贤妃娘娘的寝宫,不过这座宫殿在先帝时期就已经被封存了。如今更是连块匾额都没有,无人打扫人迹罕至,是一个比冷宫还要荒废的存在。”
“……宠妃?”萧问渠沉吟一瞬:“戚公公可否带我师徒二人去看一看?”
戚公公闻言似乎明白了什么:“萧道长的意思是,难道那鬼魂和这座寝宫有关?”
“大致是的。”萧问渠并未否认,但也并未多说。他猜测这鬼魂和皇室中人关系密切,比如,他手中的这位赢昭帝。明明并未殒身却做了这么一座牌位在此,这其中必定有隐情。说不定这鬼魂还与他关系匪浅,毕竟一个鬼魂能在皇宫中肆无忌惮是需要依仗的,要么它就是赢昭帝。要么这个鬼魂就是长期居住在皇宫中的,与皇帝分外亲近的人。才能有机会沾染上龙气,保它在宫中平安顺逐。
戚公公见萧问渠点了头,便立马来了劲。开玩笑,抓鬼不积极头脑有问题。
“洒家这就带二位道长前去。”
“好。”萧问渠微微颔首。越川芎轻笑一声紧随其后。
戚公公所说的冷宫一般的宫殿倒是真的没有夸大其词。做为昔日宠妃的寝宫,这座宫殿的装潢不可谓不富贵。即便甚少打理,却依旧难以掩盖其以前的金碧辉煌。但萧问渠却从这破败的辉煌中嗅到了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腐朽的气息。
“就是这里了。”萧问渠环顾四周,轻声说到。
“是的,萧道长。”戚公公有些感慨的点了点头:“不过洒家这会儿没有钥匙,只能先请萧道长再等等,待洒家派人去取了钥匙后就——”
萧问渠闻言摇摇头:“不必了。”而后侧眸抬眼示意越川芎走上前。一声脆响后,宫殿的大门便嘎吱一声朝两边打开。
戚公公看着又是一惊:“没想到萧道长的徒弟还有这样的本事。”
越川芎哎呀一声接下他的话茬:“技多不压身嘛。”说着便对着琼华仙尊微鞠一躬:“师尊请。”
萧问渠幅度轻微的点了点头。
二人一道进入宫殿,戚公公原本也想进去的,但这座宫殿的大门却显然没有给他那个机会。待萧问渠与越川芎成功踏入之后,便沉重且不留丝毫缝隙的将宫门合拢了。
宫门一合拢,宫殿内和宫殿外便形成了两个世界。周遭风云巨变,阳光尽数被掩盖,数年前挂着的如今也未曾取下来的纱幔纷纷扬扬,仿若厉鬼的爪牙一般朝萧问渠的脚边蜿蜒而去。
“把他给我……把他给我……”
一个女子幽怨的声音从宫殿深处传来。
萧问渠几乎立刻就知道了这个“他”指的是什么,于是便冷声道:“若是想要,就自己出来。”
越川芎站在一旁听着,忍不住侧眸看向琼华仙尊。他还是第一次听师尊这般……冷凝的说话。仿佛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审判者一般,让他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琼华仙尊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身着白衣在街道上雷厉风行的追捕蛊雕妖兽。那风姿与神采,让越川芎觉得,这世上没人能比他更能吸引他的神智了。
萧问渠的话音落下,周遭有一瞬间的寂静。而后那个女子突然哭了起来,但能听到那哭声离他们越来越近,想来是已经打算过来了。
片刻后,越川芎就看到面前不远处的纱幔后出现了一个纤细瘦弱的人影。那女子呜咽着道:“本宫已经死了数十年了,面容灰败可怖,就不出现在道长们面前,污道长的眼睛了。”
萧问渠闻言默然,半响之后问到:“你可是这座宫殿的主人,昔日的贤妃娘娘?”
那鬼魂听闻这话顿时有些激动:“是,我是!我是赢昭帝的贤妃,我和他相守一生,但我死了,却找不到他了,求求你把他给我好不好?让我看一看他……”
“你是说这个牌位?”萧问渠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便将手中的牌位递给了这位贤妃。贤妃娘娘见此也顾不得自己的尊容如何了,立马冲上来抱住牌位,手指轻抚牌位上的名字,低头止不住的抽泣。
然而在她摸了半响后却突然怔住:“没有……为什么没有?”
“没有什么?”萧问渠问:“没有他的魂魄和气息,是吗?”
贤妃显然也有些迷茫,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萧问渠微微颔首:“这说明这位赢昭帝如今还尚在人世。”
“尚在人世?”贤妃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泣,但她更多的是惊讶:“这,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萧问渠问。
“当年明明是我看着陛下死的,我还亲手将他下葬。第二年我又因为伤心过度,便也随他去了,我我还记得……我曾经和他约定好了来世还要再做夫妻的。只是待我死后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前往阴曹地府,而是回到了这座空寂无人的宫殿。我等了好久,好久……直到半年前我才有机会走出这座宫殿的大门去看一看,却不曾想这座皇宫已然换了个模样……”
贤妃说着又是一阵哭泣。
萧问渠闻言皱眉:“你可知道,就因为你这一出去,便引得如今的帝王一病不起,宫中更是乱作一团,人心惶惶,险些动摇国之根基?”
“……我知道……我自然知道。”贤妃垂着眼眸愧疚的说到:“但我并非有意的。我也只是想见我的陛下罢了。”
“只是?”萧问渠的面色越发的冷了:“若因为你而引起整个王朝大乱,这后果你如何付得起?哪怕是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仍旧不能洗清你的罪孽!”
贤妃听闻这话有些被吓住了,但还是幽怨的摇摇头,坚持到:“我只是想见陛下罢了,若是我能见到陛下就算是让我魂飞魄散我也满足了。只要道长能让本宫见到陛下,那本宫便任凭道长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问渠觉得这贤妃娘娘想的倒是天真:“你可知道,若是贫道不想给你说话的机会,就可以直接将你的魂收了送去超度。但现在贫道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来问话,如今是贫道在质问你,你也并没有和贫道讲条件的能力。”
“……”
贤妃神色凄然的低下头。
越川芎在一旁像个背景板似的看着萧问渠。心里崇拜的直冒粉红色的泡泡。
“贤妃娘娘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萧问渠问。他觉得这位贤妃娘娘应该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
“……”贤妃闻言沉默半响,终究还是抗不住压力,点了点头。
“本宫知道的不多,便也只能跟道长讲一讲本宫自己的故事。”
她名叫南星,本是一个小宫女,却在阴差阳错之下偶然被赢昭帝所宠幸。并火速被封为贤妃,建造宫殿,恩爱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