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立即让个宫人跑御书房。
方嬷嬷这注意到刘福,她脸『色』霎时间惨白,她不认得姜韵,但却认得刘福。
刘福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等人居然伺候在姜韵身边?
方嬷嬷眼神微闪,她再蠢笨,猜到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方嬷嬷尴尬地想拦:“这位娘娘,奴婢不是想顶撞您,殿下刚学会路,正是好奇心浓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溜没影了,奴婢等人差将皇宫翻个顶朝了,还请娘娘息怒。”
她跪在地上,一脸凄哀哀:
“奴婢是殿下的『奶』嬷嬷,哪儿会不心疼殿下,适不过一时情急,胡言『乱』语,娘娘可别放在心上!”
方嬷嬷为什么求饶,姜韵心知肚明,她扯着唇角冷笑一声:
“嬷嬷不必多说,此事等皇上来了,再行定夺吧!”
说罢,姜韵垂眸看向怀中的小人。
付泽抱着姜韵不放手,姜韵心软地一塌糊涂,恨不得给他摘星星捧月亮。
付泽蹭在姜韵脖颈处,软乎乎的小脸将衣襟蹭得褶皱,姜韵丝毫不在意,只轻柔地拍抚着付泽的后背,她刚生子离府,一点照顾孩子的经验都没有。
她生怕拍得付泽疼了,几乎不敢用力。
绥枝得到消息赶过来时,看这副情景,她贴身伺候过姜韵近乎一年,对姜韵再熟悉不过,看姜韵的脸时,她手上拿的帕子险些惊掉。
伺候小子久了,她是真心实意将姜韵和二皇子当成了子,把照顾小子近乎当成了姜韵遗嘱,绥枝的眼眶有些红,不敢信地上前两步:
“子?”
姜韵听耳熟的声音,偏抬起头,绥枝连上两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子!真的是您!”
“您回来了,怎不派人和奴婢说一声,您可知道,奴婢提心吊胆的照顾小子,生怕小子点意外,日后无颜面对您啊!”
她跪得结结实实,脸上的情绪几乎快溢来。
姜韵稍顿,对方嬷嬷的怒意散了些,拧眉问:“让你照顾殿下,怎让他一个人偷跑来了?”
说到这个,绥枝当真是有些委屈:
“奴婢往日都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殿下,今儿赶巧,皇上边不知为何赏赐许多东西进合颐宫,奴婢整的这一会儿功夫,再回来,听说殿下不又被找到的消息。”
方嬷嬷是皇上亲自挑选的,绥枝又是姜韵离府前特意求着付煜派伺候二皇子的,这合颐宫不是和谐一片,方嬷嬷经验道,伺候小孩子有一手,小子颇为亲近她,在合颐宫自然有话语权。
但绥枝得上面信,二皇子的小小事皆由她料,所以,这合颐宫近乎被分为两派,但绥枝是明面上的合颐宫掌事,只不过,往日绥枝顾着小子,近乎从不和方嬷嬷起冲突。
姜韵听罢,怨不是,怒不是,一口气堵在胸口,甚是憋得慌。
只有方嬷嬷听得一脑子糊涂。
绥枝怎得喊这位娘娘为子?
她照顾付泽晚,根本不知这里面的情况,只知道绥枝得上面看,府中不许提付泽生母,她自然不清楚详情。
这儿离御书房算不得远,付煜赶来时,恰好是姜韵脸『色』不好的时候,她一脸泪痕未干,怀中又紧抱着二皇子,一副失而复得的模样,让付煜心下一沉。
付煜沉着脸上前,将姜韵和付泽一起拥入怀中,冷眼看向刘福:
“怎么回事?!”
生怕会被怪罪,方嬷嬷立即抢话哭着道:
“皇上恕罪啊!皇上知道,殿下年幼正是好奇心浓的时候,这刚学会路,总爱四处跑,适一个不留神溜没影了,奴婢等人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找到殿下,可这位娘娘却抱着殿下不松手,不让奴婢将殿下带回啊!”
姜韵被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险些浑身发抖。
若照着方嬷嬷所说,今日这事怪念儿贪玩,她们倒是一点错都没有?
刘福脸『色』不变,在方嬷嬷哭诉完,不紧不慢道:
“回皇上的话,娘娘请安后身子有些不适,奴等人伺候娘娘回宫,回宫的途中,忽然二皇子冲过来,宫人怕冲撞二皇子,连连停轿,辛亏奴们护得及时,没让娘娘从仪仗上摔下来。”
刘福顿了下,其实宫人再意,不会这般过分,可刘福故意夸了说。
正如他所想,付煜拧紧眉,上下打量了番姜韵:
“哪里可有受伤?”
姜韵咬唇,偏过头轻哼:“没有受伤,只是头往下栽的时候,差些以为自己又要死一回罢了。”
刘福隐晦地勾唇,将偷笑掩下。
付煜被这话噎住,有些气恼:
“日日将死不死挂在嘴边,口无遮拦!”
刘福轻叹了声:“娘娘本生气,可一听是二皇子挡了路,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一门心思担心殿下是否碰到了,方嬷嬷过来时,娘娘情急之下,询问方嬷嬷为何没有照顾好殿下。”
“谁知,嬷嬷不仅不觉有错,反而对娘娘道,合颐宫的事,娘娘管不着!”
这可是姜韵的亲子,却被一个奴指着鼻子说她管不着!
哪怕是听旁人口中复述,付泽猜得到当时姜韵有多扎心。
张盛在付煜背后,不着痕迹地觑了眼刘福,这了承禧宫一日,真的将自己当承禧宫的人了,瞧这伶牙俐齿、眼『药』水上的,生怕晗修容受了委屈般。
背后传来的视线,刘福并非没有察觉到。
可一奴不侍二,皇上既然将他给了晗修容,晗修容是他的子!
方嬷嬷心中害怕,忙打断刘福的话: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说合颐宫的事该由皇上定夺……”
“不知所谓!”
方嬷嬷的话被生生打断,她抬头,惊恐地看向皇上冷凝的脸『色』,她忽然气短起来,可她想不通,连皇后娘娘,皇上都轻易不许娘娘『插』手合颐宫的事。
她便是说了晗修容管不着合颐宫一话,又何至于让皇上这般动怒?
付煜斥了句之后,他扶着姜韵有些气得发抖的身子,没好气道:
“一个奴罢了,你若恼她,拖下打杀了是,你折腾自己作甚!”
打杀……
付煜话中漠然让人心惊,方嬷嬷更是身子瘫软在地,浑身泛起战栗。
旁人怵付煜,可姜韵却不怵,她还蹲在地上抱着付泽,气得瞪向付煜,红红的眸子快哭来:
“皇上说得轻松!”
“我若轻易打杀了她,日后谁将合颐宫放在眼中?”
她钻进死胡同,生怕旁人对付泽有一丝轻视,连带着对付泽身边的宫人都看起来。
付煜噎了半晌,额角有些抽疼,他捏了捏眉心,憋一句:
“你和旁人如何能同?”
姜韵是付泽的亲生母亲,若做什么,自然是为了付泽着想,可旁人轻易打骂合颐宫的人,意义岂能同?
姜韵还想说什么,付泽忽然动了动,从姜韵怀中拱来,姜韵顿时觉得空『荡』『荡』的,忍不住看付泽。
付泽是站累了,他要抱要了很久,眼前女子都不抱起他。
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他又听不懂,付泽忽地瘪了瘪唇,有些委屈。
他这一动作,顿时让方嬷嬷注意到他,想到往日殿下对她的亲近,她忙跪上前两步:
“皇上!娘娘,奴婢知错了,殿下素来亲近奴婢,奴婢没有功劳有苦劳,还请皇上和娘娘饶了奴婢这一回儿吧!”
她哭着砰砰磕头,青石路虽平整,但磕下是疼的,不消一会儿,她额头红了,蹭破了皮还溢两滴血来,看上好似分严。
付煜轻拧了拧眉心。
但姜韵做过奴,她知晓什么叫巧劲,这种伤看似严,实际上疼倒不疼,甚至伤口不到一个时辰都能结痂,这种小心眼耍到她身上,姜韵险些气笑了。
付泽刚抬头,往日眼熟的嬷嬷额头流血,一脸狰狞地看向他,还哭着说:
“殿下帮奴婢说说情,殿下!殿下!”
付泽哪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一时连累和委屈都顾不上,懵了一瞬后,忽地被吓哭声,张开嘴嚎啕哭。
姜韵气得心疼,一边遮住付泽眼睛,一边对宫人道:“还愣着作什么!还不把她拉开!”
付煜气恼非常,直接把付泽抱在怀中,一脚踹开方嬷嬷;
“放肆!”
对于付煜来说,奴伺候好子,是本分,让子替她求情,是越矩!
怀中的付泽在哭个不停,身边女子掉着眼泪,轻捶着他的手臂:
“失职、推卸责任、不敬小,皇上倒底是怎么给念儿选的人!”
付煜不着痕迹地抿紧了唇。
他偏头看了眼,女子哭得眼尾红红,娇俏的脸上皆是泪痕,脸『色』越发白了些,病弱且娇,让人说不的心疼,偏生她是心疼地看向付泽,眸中皆是自责和慌『乱』,无措之下,只能选择迁怒他。
看着这样的姜韵,付煜愣是一点恼怒都生不来。
付煜身强体壮,即使一只手抱着付泽稳稳当当的,腾另一只手抓住姜韵,他低声说:
“是朕识人不清,让你和念儿受委屈了。”
姜韵被他的举动,吓得抓紧他的手臂,盯着付泽,不敢移开视线:“你快抱好!别让念儿掉下来!”
付煜稍顿,不仅没听她的,甚至直接将付泽交给了张盛,想安抚姜韵。
付泽哭声都快停了,摆明了这对母子中,谁更难缠些。
可谁知他一动,付泽哭声忽然越,付煜垂眸看,发现付泽一直拉着姜韵的衣袖,他这动作好似要分开她们母子一般。
付泽一哭,姜韵忍不住掉眼泪。
姜韵揪心的疼:“皇上别勒着他。”
她匆匆抱过付泽,红着眸子,细声哄着,付泽搂着她的脖子,抽抽噎噎的。
活像一对苦情母子。
付煜在一旁,看得紧拧起眉心。
她们倒是心满意足地抱在一起了,但怎么搞的他好似里外不是人般?
张盛没忍住,差些笑了来。
付煜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张盛连忙噤声,他轻咳了声,正『色』道:
“皇上,如今该怎么办?”
方嬷嬷被宫人压着,正惊恐地抬头看向他们,她之所以没有说话,是因嘴巴被堵住了。
付煜从母子二人身上收回视线,轻拧眉心:
“方嬷嬷失职,险些酿成祸,不配再做二皇子的『奶』嬷嬷,打三板,逐宫!”
将付泽和姜韵哭成这般,付煜能让她留条命是看在她往日喂养付泽的情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