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喝了酒,楚昭一直睡到第二日中午才起来。

难得风桓没来捣乱,楚昭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再起床。

“殿下不在吗?”

“一大早就出门了。”云婵道,“殿下吩咐过下人已经备好了醒酒汤和你爱吃的糕点,就等你醒来了。”

楚昭心里高兴,算算时间又担忧道:“都中午了,还没回来吗?”

云婵答:“说是要未时才回呢。”

楚昭点点头:“那我们去看看阿生吧。”

偏院里,顾况正陪着阿生念书。

顾况靠着廊上的柱子坐着,伸着两条长腿,慵懒又正经。

阿生则专心地看着手中的书册,嘴里还念念有词。连楚昭和云婵走近都没察觉。

楚昭轻轻咳了一声,小声道:“阿生,近日都还好吗?”

“楚姐姐,云姐姐。”阿生惊了一下,合上书跟两人打招呼,“这段时间都很好。”

“那就好。”楚昭也有了些安慰,凑近瞄了一眼那本书册,没有书名,纸张也已破碎泛黄,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再看什么书?”

“是本炼蛊之书。”阿生回答,“在藏书楼里找到的,恪王殿下怕我整日待在府上会闷,便给了我书楼的钥匙。”

“殿下书楼里,怎么还会有这种禁书。”楚昭有些纳闷。

“是我无意间在角落处发现的,应该是当初收拾的时候,落了这一本吧,只有残缺的几页了,不细看内容都看不出这是一本蛊书。”

“可有法子解你身上的蛊毒?”

阿生摇头,疲倦道:“楚姐姐,我想回恒阳,我想家了。”

楚昭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道:“姐姐答应你,等我们处理好这件事,解救出千千万万跟你一样的蛊人,我们就回去,回去和你的姐姐团聚。”

阿生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声音低哑却坚定:“好。”

“这几日都是顾大哥在照顾你,为了不辜负他,你也一定要好好坚持下来,千万不能放弃,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楚昭听说这几日他的态度有些消极,不放心便多嘱咐了几句。

“我会的。”阿生道,“只是楚姐姐,最近,顾大哥的状态有些奇怪。”

“怎么了?”

阿生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耳朵好像不好使了,我几次在他背后叫他,他都听不见。”

楚昭也有这种感觉,还担心是不是自己手上的感蛊出了差池,可她看了好多遍,和刚收到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倒是奇怪了。

若是伤者,他武功高强,还有谁能近他的身呢?

楚昭看了一眼在一边闭目养神的顾况,交谈了这么久,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楚昭扭头跟云婵道:“你去请个大夫来给他瞧瞧。”

“是,小姐。”

很快,云婵便带着一位中年男子来给顾况看耳朵。

起初顾况十分抗拒,板着脸离大夫远远的。

楚昭一番劝说之后,他才肯让大夫动手。

顾况身体紧绷着,一动不动。大夫瞧了半天,凝重地收拾起了自己的药箱。

“大夫,怎么样啊?”

“两只耳朵的鼓膜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右耳比较严重,几乎完全失聪,只有左耳还能听到一点声音。”大夫背起药箱,摇头道,“治不了了。”

楚昭让云婵送走了大夫,把顾况拉到一边,近距离询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我……”顾况低下了头,“不想让你担心。”

“这么大的事,你难道就打算一直瞒着我?”楚昭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顾况也知道她生气了,本来想着不告诉她她就不会担心,现在看她生气,自己心里好像更加不是滋味。

“昭儿。”顾况没底气道,“你别生气了,是我的错,再说只是一点小伤……”

“什么只是一点小伤啊!”楚昭生气地反驳,“你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了!”

顾况被说得彻底没了情绪,一副乖巧的样子。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楚昭语气也软了下来,问道:“其他地方呢,有受伤吗?”

“没。”

楚昭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了?”

“真的。”

顾况头点的十分诚恳。

“那就好。以后有这种事,就不要瞒着我了。”

“好。”顾况答应道。

楚昭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刚要转身走,就被顾况抓住了手腕。

“昭儿。”顾况唤她这声特别温柔,只见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只纸袋子递给楚昭。

楚昭扒开袋子,竟是她和云婵排队买过的糖。

“你怎么也买了这个?!”

“云婵说你们为了买这个排了好久的队,我本就在府上闲着无事,也去买了一些来。”

楚昭抓了一把分给顾况:“喏,你也吃。”

顾况突然被塞了满手的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从前的他生活在黑暗中,一见到阳光便觉得是多么耀眼,他想拼命抓住,哪怕自己会灰飞烟灭,也甘愿飞蛾扑火。就像眼前笑盈盈的楚昭,顾况觉得手里即便有再多的糖都比不上她的一颦一笑。

他从生下来开始,就为了巫族的兴荣活着。他早已习惯了牺牲自己,只要任务完成,哪怕他身负重伤也无人在意,但在楚昭这里,他的付出有了回应,也会有人在意他的生死,关心他的情绪。

顾况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想什么呢?”楚昭随口问道。

“没什么。”顾况紧紧握住了手心里的糖果。

楚昭觉得顾况有些奇怪,不再像以前那样惜字如金,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现在都会害羞,会慌张不知所措了。

“昭儿。”

楚昭回头,招手喊她的竟然是卫玧。

卫玧一身蓝衣,站在不远处,楚昭一路小跑过去,欢喜道:“殿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点回来陪你,不好吗?”

卫玧一反常态,竟伸手抚上了楚昭的脸颊,一时间楚昭脸红心跳,想得了糖吃的小孩儿,高兴地点头。

“走吧。”卫玧主动牵起楚昭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好。”

马车走了有一段路,楚昭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卫玧头也没回,随口答道。

最终,马车在楚昭从未去过的庭院前停了下来。

“走吧。”见楚昭呆在原地不动,卫玧便催促道。

卫玧走的急,腿长迈的步子也长,楚昭一路小跑着尽量跟上他的步伐。

庭院很大,一路走来却没看见一个人。

楚昭内心的疑虑越来越重,在门口停了下来,不肯进去。

“这是哪儿?”楚昭问,“风桓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

卫玧看她的眼神及其淡漠,从身后推了她一把,冷声道:“进去!”

不等楚昭反应过来,她就被推了进去,楚昭还诧异卫玧怎么会用这种态度对她,就听到屋子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楚昭,好久不见啊。”

鹅黄色的帷幔后面走出一男一女,男子的脸并不陌生,倒是身边那位绝色女子,楚昭似乎见过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楚昭再看身边的卫玧,虽然从身形到样貌与她认识的卫玧一模一样,但身上的气质和感觉,她断定并非同一人。楚昭意识到不妙,想逃跑却被身边的“卫玧”拦了下来。

“拿下来吧。”绝色女子命令道。

于是,这位假“卫玧”紧贴着自己的下颚撕扯着一张面皮,楚昭这才注意到,他的双手干燥黝黑,根本不是卫玧那双干净修长,她看一次惊叹一次的手。

陌生男子把手里那张仿制的面皮交给那位女子,女子笑容明艳,欣赏着手里的东西,嗓音宛转道:

“这巫族的易容术,还真是个好东西。”

易容术?楚昭冷笑了声,坦然地对上卫琏的目光:“太子殿下为了骗我过来,还真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啊……”

目的已然达成,卫琏也不在意她的挑衅,目光凶狠,紧紧捏住她的下巴,贴近道:“你背叛本王,本王怎么能让你这么轻易就走了呢?”

楚昭盯着他“你到底想干嘛?!”

卫琏没回答楚昭的话,朝陌生男子招了招手:“关起来!”

“你休想!放我回去!不然的话……”楚昭还没说完就被卫琏不耐烦地一掌拍晕了过去。

楚昭在地牢里晕了一整夜,第二天就被卫琏的手下用一桶凉水给泼了醒,他打开门,粗鲁地踢了踢还没缓过神来的楚昭:“赶紧起来。”

楚昭抹去脸上的水,咳了几声,抬头就看到卫琏负手站在她跟前,楚昭起身,后退了几步,冷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你毕竟帮本王办过事,本王同意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楚昭不屑道:“太子殿下这是哪来的自信?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为你做事,跟随恪王殿下,是我做的最明智的选择。你坏事做尽,私自炼蛊,根本不配为君!”

“放肆!”楚昭的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卫琏,卫琏抬手便是狠狠的一巴掌,扇得楚昭右半张脸火辣辣得疼,“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议论本王?”

楚昭也是一根筋的不肯服软,就要跟他死磕到底:“我只是奉劝你一句,不要再执迷不悟。”

楚昭的强硬让卫琏更是怒火中烧,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当真是不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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