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来到大厅时只有她一个人,军营里突然有事,他先离开了。
至于他家老爹的话,听莫奈说最近也是不着家,宫里最近要重修什么典籍,他作为主要负责人,忙得不可开支。
“景汐呢?没人通知他过来用膳吗?”桑落问花灵。
“启禀小姐,之前已经派人去叫了,只是都被小少爷赶出来了。”花灵怯生生地说道。
桑落握着筷子,看着满桌的菜,陷入了沉默。
#景汐的院子里#
屋内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陶瓷破碎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抬眼望去,里面一片狼藉。
桑落进来的时候,先是看到了满院的狼藉,而后便看到了独坐在狼藉中的景汐。
少年低垂着,左手盖住了脸,发丝凌乱,身姿消瘦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尘土逝去。
桑落想说话却发现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动作极轻地往前走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碎片。
死寂的空气中,瞬间响起了一道突兀的清脆瓷片碎裂声。
景汐的身子猛然一惊,急速把头偏到一旁,背对着闯入者,“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别来烦我!”
景汐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吼出来的一样,整个人暴躁到不行,与平日那副冷淡的样子相差甚远。
桑落定了定心神,不顾景汐的咆哮,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景汐面色阴狠,举起右手准备结束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丫环。
姐姐已经不要他了,没有人会再关心他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都说了别烦——(我)”景汐手上的气息凝聚成风刃,眼看就要朝着面前的人劈下去。
下一秒,桑落出声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熟悉的声音让景汐一震,下意识抬起头来,却在抬到一半时,慌忙把头低下,手上的风刃也下意识地消散了。
恍惚之间,桑落似乎看到了什么,表情说不出的惊异,唇瓣颤抖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景汐一把推开了桑落,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语气恳求,“姐姐别看我,姐姐别管我了好不好,姐姐快走吧——”
桑落有些心疼,抬起因为震惊而僵硬的手,握住了景汐的手腕,面色松动,声音颤抖,“没……没事的……”
“姐姐别碰我,景汐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景汐是个怪人……是恶魔……”
“没事的……在姐姐看来,景汐更好看了。”桑落握住景汐的手忽然紧了几分。
景汐身体的颤动停了下来,“姐姐是不是在骗我……”
桑落没说话,而是来到了景汐的身边,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看着眼前垂着头的景汐,桑落的眼泪忽然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伸手拿开了景汐挡在眼睛上的手。
一双殷红嗜血的眸子显现了出来。以往桑落不是没有见过景汐眼睛的红色,但景汐皮肤白,一哭眼睛就容易泛红。
况且景汐之前的眼睛并没有今天这般夸张,红的几乎滴血,看起来十分邪气。
景汐死死地绷直了身体,就连呼吸都细不可闻,似乎在等着桑落的宣判。
而桑落只是看着,一时间并没有说话。
景汐当下就心慌了,挣扎着想要脱离桑落的桎梏,谁知下一秒,眼睛上袭来一片冰凉。
桑落左手掀起景汐垂落的发丝,伸长脖子吻上了景汐的眼睛。
刹那间,空气好像安静了下来,景汐感觉心底的暴躁似乎得到了平息,因为狂躁而沸腾的血液奇迹般的停止了叫嚣。
“景汐的眼睛很好看,就像红宝石一样。”桑落平视景汐,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景汐看着桑落的样子,一下子抱住了桑落,“姐姐……”
桑落回抱住景汐,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慰他。
两人在房间内,保持这个姿势待了很久很久,久到桑落的腿都已经麻了。
“梳洗一下,我们去吃饭?”桑落偏头,用余光瞥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
景汐瓮声瓮气地开口,“姐姐不怪景汐了?”
桑落知道景汐说的是之前中毒时,景汐对她做的事。
一开始桑落确实是生气的,但后面桑落就没那么生气了。
景汐对她的心思从来不曾掩饰,只是她一直以为那是弟弟对姐姐的依赖,所以一直未曾放在心里。
再看景汐目前的情况,桑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不了了。
“只要景汐以后不要乱来,姐姐就答应原谅你。”
景汐闻言,眼神晦莫难辨,“嗯,我答应姐姐。”
两人重新梳洗一番过后,来到了前厅,意外的是,桑桀居然回来了。
“老头你不是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的嘛?怎么回来了”桑落在桑桀旁边坐了下来,问道。
桑桀肃着一张脸,看见桑落坐下后,吹胡子瞪眼,“你还知道我忙得脚不沾地?这半个多月死哪去了?半点不着家。”
“呃……没去哪……就随便溜达了溜达……”桑落有些心虚,当初说了只出去几天,结果一去就是半个多月。
“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半个多月不回家,你真是野惯了啊!”桑桀越说越想跳脚。
不是说一般是男孩子比较跳脱,比较爱不着家嘛?!怎么到他桑家这里就反过来了,这死丫头迟早得把自己气死。
桑落自知理亏,认怂地作鹌鹑状,不敢言语,生怕把自家老爹气晕过去。
景汐扯了扯桑桀的衣袖,似有不忍,“爹爹别说姐姐了,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
桑落暗自给了景汐一个感激的眼神,不愧是我弟,果然是站在我这边的。
桑桀看着景汐的样子,按了按额上的太阳穴,“我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
桑落赶紧站起来,在桑桀的肩上捶了捶,接着又按摩了几下,狗腿子似的,“爹爹今日辛苦了,女儿以后一定不随便到处乱跑了,一定不会惹爹爹生气了。”
“呵~你要是能乖乖听话,我桑家的祖坟怕是着了。”桑桀这么多年看着桑落长大,对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了,嘴上一套,心里头一套。
桑落尴尬得摸了摸鼻尖,一时没说话。
桑桀也没打算继续闹下去,有这么个要命的女儿,他早该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