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桑落回到了相府。
还没踏入府门,桑落迎面就看见了站在玄关处的景汐,“你怎么在这?”
景汐答非所问:“你去哪了?”
“出去溜达了一圈。”桑落随口说了句,顺便诧异地看了景汐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景汐双眸拧紧,眼中似乎闪过些什么,最终化为平静,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去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桑落,以及同样不知所以的花灵和莫奈。
“他刚才怎么了?”桑落不解,抬头询问花灵。
花灵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实际上花灵有些害怕这位小少爷,听桑府其他的下人们说:之前有一只小猫不小心溜进了这位小少爷的房间,被丫鬟翠儿发现后,翠儿就打算去把猫带出来。
谁知刚走到门口,翠儿就看见这位小少爷举着一把刀,直接把猫活活捅死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发现翠儿的存在后,这位小少爷非但不惊慌,还对着翠儿凉凉地笑了下。
这件事以后,翠儿好几天没缓过劲来,晚上睡觉时总会喃喃地说些什么,整日里精神恍惚,没多久翠儿就受不了了,主动跟总管申请后就跑回老家了。
这样的事,府里不止发生过一次,但是为了保命,谁也不敢到处嚷嚷,毕竟在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是要被罚的。
晚上,花灵正在铺床,桑落则站在一旁一脸若有所思。
“小姐怎么了?”花灵铺好床以后,转身看见自家小姐还在沉思,不由得关切地问了句:“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保持这个表情已经很久了,是发生了什么嘛?”
桑落闻言,语气有些不确定,“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是太傅吩咐的事情嘛?”国子监的徐太傅一向喜欢给学生布置课后任务,或许小姐忘记了。
“不是,太傅交代的东西我早就完成了,是另外一件事。”
桑落这么一说,花灵表情疑惑,也跟着回忆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事情。
半晌,桑落凉凉地来了一句:“离开云客斋的时候,我们结账了嘛?”
花灵表情一滞:“小姐当时见完云家公子回来,天已经很晚了,因为一直担心小姐的安危,所以花灵一时忘记了结账的事......”
......那我今天岂不是吃了一顿霸王餐,桑落心情复杂地想到,掌柜的怎么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账没结完就让我们走了。
花灵有些愧疚,歉意地看着桑落:“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害小姐被人误会。”
桑落失笑,“你道什么歉?我自已也忘了,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明天去国子监,我直接把银子交给云辞就好了。”
“小姐~”小姐实在太好了。
“好啦好啦,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是……小姐”花灵感动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桑落的眼睛里隐隐带着泪花。
小姐真的变了,以前的小姐从来不会对下人这么宽容,这么温和,向来都是一言不合就直接恶语相向,刑罚伺候。
作为桑落从小的贴身丫环,花灵以前没少挨过桑落的惩罚,每日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不知什么时候,小姐就变了,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花灵很欣慰,也很感动。
……
清晨,桑落早早地来到了自家马车前,今日是徐太傅的课,不能迟到。
掀开马车的帘子后,桑落小怔了下。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是最早的,没想到景汐比自己还要早。
鉴于这是自家便宜弟弟,桑落客套了下:“早”
马车内一片寂静……
显然,某人并没有跟她客套的打算,反而隐隐有些嫌弃,眼神,动作无不在昭示着对桑落的不满和排斥。
……哔了狗了,我当初真是脑抽了才会守了这家伙一晚上。
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桑落不愿再看这糟心的家伙,独自闭目养神。
感觉到耳边传来的轻微呼吸声,景汐这才偏头看向桑落,纯净的眼里氲满了恼怒,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涨,可当事人却毫无所感,依旧睡得一脸安然。
景汐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明明之前厌恶她到了极点,可如今只是因为没了她一天的消息,他就忍不住焦急。
想到昨日她丢下自己,出去玩了一天,景汐的内心就忍不住泛起阴鸷,忍不住发怒,忍不住不满,连带着看桑落各种不顺眼。
可恨的是,桑落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完全没把他当回事……简直可恶。
半个时辰后,马车顺利来到国子监,不等花灵提醒,桑落就适时地睁开了眼睛,眸中哪有半分惺忪的样子。
在花灵的搀扶下,桑落下了马车,悠悠地朝着国子监大门走去,而景汐早在桑落下马车前就已经走。
“小姐,清乐公主来了。”花灵瞧见清乐公主正朝着这边过来,为避免冲撞了公主,不由得提醒桑落。
“哦。”桑落没有巴结皇室的想法,对于公主的到来并没有感到什么特别的荣幸。
清乐在宫女的陪伴下,悠悠地来到了桑落面前,“你就是桑落?”
高高在上的倨傲语气落入耳中,莫名让人不舒服,桑落心里嗤笑,看来不用客气。
桑落这人向来都是人敬我一分,我还人一分,人辱我一分,我还人三分。
“我是”桑落不卑不亢地看向清乐,丝毫没觉得低人一等。
“给本公主跪下。”
跪下而不是行礼,可见这清乐公主就是来故意找茬的。
“还请公主见谅,臣女身子骨弱,大夫说不宜有太大动作。”言下之意就是,跪下是个费体力的活,一不小心就容易加重病情,还请公主体谅。
桑落的话音刚落,旁边的人立马嘴角一抽,这借口也太敷衍了吧。
“废话,本公主叫你行礼你就得行礼,本公主叫你跪下你就得跪下。”
清乐就是存心刁难桑落,她只是几日没来国子监,一回来就听说国子监新来了一位精致可人的小仙女,许多世家子弟都上赶着巴结,清乐怎么能不气。
一个大臣的女儿怎么可以比自己的风头还盛。
桑落要是知道此时清乐公主的内心活动,一定会忍不住大喊:“误会”
她才来几天啊?怎么就传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谣言了,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居然对一个小孩子造这种引众怒的谣。
然而此时的桑落一无所知,她只知道现在得赶紧解决掉清乐这个麻烦。
“难道公主准备强人所难?”虽是疑问语气,但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桑落态度坚决,绝不妥协。
这可把花灵吓了个半死,小姐你那理直气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可是公主啊,不是普通百姓!
花灵一边捂住桑落的嘴,一边对着公主尬笑,态度十分抱歉,“不好意思公主,我家小姐初来宫中,还不熟悉宫中礼仪,我带她向你赔不是了。”
清乐一脸嫌恶:“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人而已,怎能代表主子。”
似乎是为了附和清乐公主,清乐身后的宫女们开始加入辱骂花灵的阵营,嘲讽声与谩骂声瞬间充斥在空气中。
花灵顿时失语,脸色苍白到极点,身子如弱柳扶风,似乎只需风一吹就能生生被折断。
偏偏这清乐公主还不打算就此罢手,骂了侍女不够,扬起右手准备朝桑落呼来。
桑落怒了,真是被宠坏了的小孩子,半点不知道教养和礼貌,今天若不好好教训教训,真当我桑落良善。
不等清乐的巴掌下来,桑落直接一把抓住了清乐的胳膊,接着一个巴掌招呼上去,清乐公主瞬间跌倒在地。
剧情发展太快,众人一时来不及反应,反应过来后立马跑到清乐公主身边,查看公主状况。
“公主你没事吧?”
“公主你怎么样了?”
“公主……”
……
清乐公主在宫女的搀扶下颤抖着从地上站起来,手捂着红了半边的脸,眼里掺杂着屈辱与难以置信,淡粉的唇瓣哆哆嗦嗦地半开半合,“你……你怎么敢打我?”
桑落眼神冷的犹如寒冬里的冰雪,刺骨又凌冽,“花姐姐是我桑家的人,还轮不到你评头论足,指手画脚。”
清乐公主才不管这些,她只知道自己被打了,她叫嚣着让桑落付出代价,“桑落你死定了,我回去就告诉我母妃,让她叫我父王抄了你全家。”
“小姐……还是算了,别这样……”自己不值得小姐这么做,清乐公主的话让花灵的心高高悬起,唯恐桑府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桑落给了花灵一个没事的眼神,随后看向清乐,目光锐利地说道,“臣女奉劝公主一句,做人别太猖狂。”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桑落拉着花灵的手径直朝国子监大门里走去,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世家子弟和宫女侍卫不知所措。
“小姐你刚才太冲动了,奴婢受点委屈没什么的,可是你却把公主得罪了,桑……桑府可怎么办?”
桑落的做法的确令她很感动,但她更觉得害怕,公主是皇家的人,一不小心就是抄家的大罪,她……她怎么值得小姐这样。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桑府也不会有事的。”桑落没花灵那么杞人忧天,表情也是淡淡的,看不出哀愁。
“可是……”花灵只觉得桑落是为了让自己放心,所以才这么说的。
被清乐气坏了,桑落现在心情很差,暂时不想说话,刚好也快到国子监了,花灵是时候该回去了。
国子监内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的,所以花灵再想说什么也只能等桑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