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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八百年没逛过街的大男生纠结了半天,最后选了八百年没进过的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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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劭单手托着一桶爆米花走过来的时候,白浔的表情很……精彩。
“怎么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不至于被帅懵吧。”
白浔语气有点咸:“我只是在想,如果那天有人告诉我:你以后会和这个傻子一起看电影,他应该会死得很难看。”
“我倒觉得认识你之后自己每天都笑得像个傻子。”蓝劭挑了颗色泽金黄饱满的爆米花抵在他唇上,又蹭了蹭,怼进嘴里就跑。
白浔全程动都没动,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太甜了。
不好吃。
——
考虑到某人不喜欢闹腾,两人选了一部已经快下映的动漫。
周二下午来的人本来也就不多,走到放映厅里发现他们似乎包场了。
“宝贝我们运气真好。”
他开心得像是一对幸运的情侣那样自然。
“你上一次来电影院是什么时候?看的是什么?”落座后蓝劭好奇道。
“去年还是前年吧,《Fate》的剧场版,也是动漫,我懒得等线上资源了。”
“你好像很爱看动漫?”他失笑,“是因为剧情吗?”
白浔从桶里拿了颗爆米花,“嗯,还有各种设定,动漫可以展现的东西也更多一些。”
“我听说你在写小说是吗?”
白浔不肯定不否定,蓝劭又试图喂他一粒,不过这次被躲了。
“那我能看吗?”
“不能。”
“那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能看了,会给我看吗?”
白浔拿了一颗爆米花怼到蓝劭嘴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麻烦让一下。”
两人循声抬头,看见一对小情侣,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样子,手牵手站在两人旁边。
看来不是包场。
“嗯,不好意思。”蓝劭露出绅士微笑,拍了白浔一下,两人赶紧把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往回收。
买座位的大多往中间挑,两人就坐在白浔左手边。
蓝劭读出他的微表情,问:“要不要和我换一下?”
他摇头。
“那我们去后面吧。”蓝劭拉过他手腕起身,小声道:“不打扰他们。”
放映厅渐渐黑下来,蓝劭又戳戳白浔的脸。
“吃吗?”
根本就是不容反驳地直接把爆米花塞了过来……
指尖摩擦过唇瓣,白浔整个人像是过电一样僵住。
好黑啊……是自己喜欢的,没有光的地方……
忽然就清醒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就因为一时心软,蓝劭才回来不到半天,已经变成这种样子了吗?
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蓝劭准备再次投喂时他把手挡了回去。
“不要。”
“我这只手比较有想法,不喂你它会难受。”
“我其实不喜欢吃这个。”
“哦……那好吧,抱歉。”
但凡蓝劭稍微不这么绅士,自己也就不会这么愧疚。
太甜的东西,适量就够了。
蓝劭借着昏暗光线的掩护偷偷看了白浔很久。
应该是自己有点得寸进尺,惹他生气了吧,只是越盯着白浔的脸就越想得尺进丈。
冷的,干净的,像是从未有人涉足过的高山冰雪。可是为了哄自己开心,也会丢来几个松软的雪团子。见人要走过来,又慌忙抖一场雪崩把路堵死。
那自己在警戒线旁边给他堆个小雪人作伴好了。
——
【“在遇见她之前,我从不会祈求神明。”
“为什么遇见之后就相信了呢?”
“不是相信,更谈不上信奉,只是希望她被祝福包围而已。”】
这时白浔已经完全沉浸到剧情里去了,蓝劭的左手抬起又放下,最后缓慢地挪动到他手边。
腕骨贴了一下。
蓝劭假借起身把这个动作掩饰过去。
“我出去一趟。”
他走后白浔看向放在空座位上的爆米花桶,犹豫一下抱过来,低头,叼起一颗勾进嘴。
等蓝劭拎着两杯饮料回来的时候,座位上本来快漫出来的爆米花桶似乎矮了一层。
“杨枝甘露和白桃乌龙,喜欢哪个?”
“你先挑。”
“那我推荐你喝杨枝甘露,这杯,呶。”
白浔接过、捅开,吸了一口后满嘴果茶味儿。
白浔:“?”
“咦,好像不小心拿错了,这杯才是。”蓝劭极为自然地拿自己也喝过一口的那杯换了他手里的,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接着喝上了。
白浔真是一点儿都不想说谢谢。
明明是能冰到牙疼的饮料,做了半天心里建设含住吸管后,他脸居然有点发热。
刚好电影里男女主因为同吃一个冰淇淋被撞见的朋友起哄,他顿时更不开心了。
等到饮料被放回扶手上时,蓝劭哭笑不得地发现吸管明显被狠狠咬扁过。
嘶~突然觉得舌头疼。
就在白浔都快忘了吸管这回事时,伸出去拿杯子的手又挨到了蓝劭手背。
“怎么这么冰,冷吗?”
“你家抱着冰饮的手能热得起来。”
然后蓝劭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真的能。
“松开你的爪子。”
“又没人看到,捂个手怎么了。”
白浔简直要给气笑。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反倒显得矫情的是自己一样。
最后炸毛的那个说服了自己继续看电影,看似平静的那个实则内心弹幕刷屏。
好可爱。
凉凉的,好舒服。
男孩子的手看着硬,怎么摸上去这么软。
艹,他真的让我牵了哎!
没凶我,也没打我。
好乖啊……
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和燕然未的谈话。
——
“哥,你说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啊?还能让你这么上心。”
蓝劭想了很久居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于是答道:“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比如?具体一点。”
“比如……脾气不好但是别人生气了自己又慌得不行;整天冷着一张脸,不笑的时候吓死人,笑的时候又把人勾得神魂颠倒的……”
“而且特别嘴硬心软,打架厉害还通才艺,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心思比谁都细……”
“完了…真完了……”燕然未明显难以接受地喃喃道。
“什么完了?”
燕小公子糟心地抹了把脸:“你这个朋友是不是弯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彻底弯…沦陷了。
蓝劭:“……”
“劭哥,你也别在这儿耽误了,趁早回去追嫂子去吧。”
“可是他又不像这小猫随我rua,”蓝劭抱起腿上眯眼享受的猫咪,“见我就跟鱼见了猫一样,稍微亲近一点就跑了。”
燕然未撑着脸,伸手戳了下猫咪的肚皮:“追求也是恋爱的一部分啊,你喜欢的人伸手就能碰到,我喜欢的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蓝劭有点恍惚,所以他真的这么喜欢白浔,喜欢到想要在一起的地步了吗?
总感觉这种喜欢……很不可思议。
“我建议最好不要一开始就挑明了你喜欢他。”燕然未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这么重要的朋友就更要慎重一点,毕竟很多关系是永远没办法彻底修复的。”
就像碎掉的珊瑚那样,蓝劭想。
“那我一直对他好,如果他也喜欢我自然会慢慢接受,到时候再考虑恋爱也不迟。如果不喜欢……他那么冷的性子,也相当于是我独占了。如果哪天他有对象了、我不喜欢了,就……”
“就算了是吗?”燕然未瞪着眼睛,“劭哥,你这叫追人吗?你那么争强好胜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会说出这种话来!”
蓝劭也很难相信这是自己会说的话。
可是当他虚罩着那只冰凉的手,却连嵌进指缝都不敢时,忽然就想明白了。
他们曾无数次被迫接受命运的急转,经历过太多的有心无力和身不由己,所以至少在“爱与喜欢”这件事上,他想留给自己的宝贝更多选择的权利。
这可能是对自己最残忍的将心比心。
——
散场时白浔的右手居然有些出汗,等电梯时他把手背在身后,右手抓左手,蓝劭在他身前挡着人群。
“现在想去哪,饿不饿?”
白浔晃了晃手中空掉的杯子。
“光喝水怎么行?”蓝劭装出刚刚注意到那根吸管的样子,逗他:“宝贝多大了,怎么还咬吸管?”
白浔拧了他胳膊一把,拧不动,改掐。
“你是想在这儿觅食还是想吃我烧的?”
“随便。”
“总有想吃的东西吧,中餐?西餐?日料?或者再去吃次火锅?”蓝劭拿过他手上的空杯扔掉,“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白浔也没再坚持,问:“你脸怎么样了?”
“快了快了。赶紧决定一下晚上吃什么。”
“敷衍我?”
电梯门刚好开了,蓝劭有意跳过这个话题,赶紧推着他走了进去,一直抵到角落,背对众人面朝白浔把人护在了里面。
“你觉得我是会被人占便宜还是怎么?又不是小姑娘。”白浔突然抬手,“这里沾了东西。”
蓝劭被这个反常举动吓到不敢动,谁知下一秒左脸一凉。
白浔指尖捏着纱布凉飕飕地剜了他一眼刀。
“四天,不但没好,还长回去了。”
冷笑一声,纱布又被拍了回去。
“我没吃忌口的东西。”蓝劭委屈死了,“真的,宝贝我绝对不骗你。”
旁边两个女生一脸“妈妈呀我磕到真的了”的表情,白浔微仰着头,气到不想说话。
明明伤了脸的是蓝劭,贴着纱布的是蓝劭,疼的是蓝劭,结果挨骂的还是蓝劭。
一到白浔面前,什么劭哥啊劭爷啊小蓝总啊统统都不作数,珍惜物种永远是那只必须顺着毛的小主子。
白浔到底还是在意他的伤,两人走进一家日料店,他四下扫了一眼,坐到墙角的桌子。
标准猫咪行为。
“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不方便说就当我没讲。”合上菜单后白浔淡声问。
在成年男性的面子和白浔的心疼之间,蓝劭最终选择了后者。
“被小姑扇了两巴掌。”
白浔本来猜他和人打架又伤到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
“为什么?”
“她觉得我说了很过分的话。”蓝劭怕他多想,补充道:“没事儿,她也就打过我这一次。”
两人沉默许久,就在蓝劭打算另起话头时,白浔又开口了。
“我觉得你不会说不该说的话。”
小毛团蹭在心里,软软的、暖暖的。
热气腾腾的拉面和炸猪排饭被端上了桌,蓝劭把最大的一块拣到了白浔碗里。
“吃吧,等会儿还有正事要和你聊。”
白浔还给他一块叉烧,问:“正事?”
“乖,先吃饭。”
饭后两人又在商场里四处闲逛消食,蓝劭觉得气氛差不多了,轻轻带了下白浔臂弯。
“宝贝,我……”
“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很排斥和人亲近吗?特别是你。”
白浔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还没开始自己的节奏就被打乱了。
“因为我让你很烦?”
白浔摇头:“因为我很容易对对我好的人产生感情。”
蓝劭:“宝贝…你…什么意思……”
少年神色依然平静,左手却不自主用指甲掐着琴茧。
“这种感情很复杂,包括感激、歉疚、依赖、纵容。如果这个人的性格和外表合我心意,甚至会产生爱慕之情……”
蓝劭几乎就要失控把人搂进怀里,颤声道:“那我呢?我…合你心意吗?”
白浔轻勾唇角:“所以我会尽可能和你保持距离。”
“宝贝,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所以我干脆不去想。”白浔故作淡定地一歪头,“因为一些不愉快的经历,我没有办法像多数人那样正常恋爱。我讨厌自己变得奇怪,感性大于理性。更不想因为一时冲动失去最好的…挚友。”
蓝劭已经分不出心里的情绪究竟是悲是喜,低声道:“所以和喜欢无关,你很排斥恋爱关系,对吗?”
“嗯。毕竟我向来没什么好运气。”白浔笑得让人心疼,“对了哥,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事来着?”
他知道自己的坦白有多绝情多伤人,简直可以配得上一个“渣”字。
可是想要蓝劭彻底打消念头,只有利用他的温柔和绅士。
——
“嗯,的确有很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白浔:“?”
怎么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什、什么事?”
蓝劭:“伸手。”
白浔迟疑一下照做,手心向上。
蓝劭双手覆上来裹住,收回后他的掌心便躺着一个小小的密封袋。
白浔呆滞无措的模样太难得,蓝劭忍不住揉了揉软软的浅色发丝。
“红珊瑚…?给我做什么?我还没……”
“不是说想赔偿吗?把它做成更有意思的东西再给我吧。”蓝劭轻笑,“我更正一下,不是请求,是强制哦。”
“为什么?”白浔嗫嚅着。
蓝劭思索片刻,柔声说出了电影里的台词。
“只是想要你被祝福包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