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柔办好入学手续后,把黎烨送了过去,她本来准备让黎烨上二年级,但考虑到这个孩子很久没有上学了,就把他安排在了一年级和宁沂一个班。
早晨两个人吃饭时,言柔帮他们理着书包,嘱托说:“阿烨,初初,我和爸爸今天有事情不在家,你们两个要乖乖的,有什么事情了可以找赵阿姨。”她把眼神移开落在了一旁的保姆身上:“赵阿姨今天麻烦多注意一下两个孩子。”
“放心吧夫人。”
校园里两个小孩一前一后的走着。
男生一脸冷漠,走的飞快,女生脸颊微红,哼哧的追着:“黎烨哥哥你可以走慢点吗?”
“不能。”
“算了,还是我跑快点,追哥哥吧。”
晚上雨滴答滴答落了下来,赵琳依次推门进去,着床上熟睡的人,帮他们掖了掖被角,关紧窗户后悄悄走了出去。
深夜。
窗外的风夹着雨水呼啸着,像是要冲破玻璃。
床上的人脸色惨白,梦里的碎片和现实要把他撕裂,那天也是雷雨天,妈妈喝了好多酒,客厅里时不时传来妈妈的哭泣声和酒瓶的碎裂声,接着脚步声逼近:“小烨,你去哪了?妈妈不会打你的,快出来。”
思绪错乱,衣服被汗水浸湿,黏腻腻的贴在身上,床上的黎烨猛然睁开了眼睛,他双手捂住耳朵,想要甩掉那些梦魇。
雷声轰隆隆响起,宁初按着床头的灯,没有任何反应,她揉了揉眼睛:“停电了。”
自己穿好睡衣后抱起身旁的娃娃,拿起小夜灯走出了房间。
“咚咚咚”敲响了对面那扇门,耳朵贴在门上,小心翼翼的开口:“黎烨哥哥你睡了吗?外面打雷了,爸爸妈妈不在家,我有点怕。”
女孩绵软的声音传进黎烨的耳朵,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身体抖的似乎没有那么厉害了。
脚尖碰到地板的刹那,一道雪白的闪电划过,
梦境与现实重叠。
门后孩子捂着嘴巴的手都在发颤,黑夜里,诡异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宝贝,我找到你了!”
雷声阵阵,那些记忆席卷而来,门外的宁初因为突然的雷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哥哥,初初真的很怕,就不礼貌这一次。”深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房门。
她高高举起手里的灯,向屋内照去,随着房间亮起,她也发现了角落里发抖的黎烨,连忙跑过去蹲在他身边:“哥哥,你也被雷声吓醒了吗?不怕,不怕,初初陪着你。”
她伸出手想要去安抚黎烨,刚抬起的手被狠狠拍开:“别碰我。”
宁初吓了一跳,她也只是一个孩子,黑夜和雷声已经吓坏了她,而现在唯一能依赖的哥哥又是这般模样,她强忍的泪意在此刻决堤,打湿了眼眶。
但她还是把灯放在了两人中间,又把娃娃递给了黎烨:“哥哥,你抱着它就不会那么怕了。”说完这句,语气变得委屈:“我不碰你了,初初就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
黎烨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光,迎上了那双晶亮的眼睛,看到了里面的盈盈水意,看到了她紧抿着的嘴唇,也发现了举娃娃的手在发抖。
“她也很怕,可为什么会把娃娃给我呢?”脑子里一片混乱,苍白的嘴唇微启:“你不用对我好,离我远点。”
蹲在一旁的人,抬头看着黎烨:“可……黎烨哥哥是初初的家人了,”她哽咽了一下,小手胡乱的抹去泪水:“我想要对你好。”
”家人?”黎烨的心被狠狠敲了一下,他不知道是现在涌上来的是什么情绪,只是把娃娃塞回了宁沂怀里,眼里的一簇火苗摇曳着缓缓熄灭:“他们早就不要我了。”
宁初看着突然说出这句话的黎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难受,她坚定的摇着头:“要,初初要,初初做哥哥的家人。”
阴暗无光的房间有了裂缝,钻进了一束光,男孩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女孩的脸庞,铁链枷锁束缚的心脏,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开始松绑。
“宁初,”黑夜里喊出了她的名字,轻轻淡淡的,像是自我呢喃,也像是在确定些什么。
“哥哥我在的。”
污秽的地方本就不允许美好的东西存在,而此刻有一个人种下了花,黎烨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里的苦楚在消散。
宁初揉着娃娃的耳朵,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黎烨哥哥我害怕,我可以给你讲故事,你别赶我走了。”
“我不喜欢听故事。”
“那我给你唱歌好不好?”兴许是怕眼前的人拒绝,宁初没等他的回答就爬到了床上:“黎烨哥哥,我唱歌很好听的,你不要让我自己,我害怕。”
“你是女孩,我是男孩,不能躺在一起。”
“可我害怕,而且……”宁初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好久:“妈妈不是和爸爸躺着一起?”
“……”
这个问题超纲了,黎烨揉了揉头发,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两秒后,雷声响起。
“呜呜~呜~哇”床上的人哭了出来,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黎烨哥哥,又又打雷了,我怕。”
黎烨走到她身边,手抬起又落下,不知道该怎么办,宁初的眼睛含着泪,一抽一抽的缓着气:“哥哥,我……哭了,你、你不应该抱抱我吗?”
“我……”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甚至于说他不会与人相处。
“你别哭了,太难听了!”
因为他的这句话,宁初止住了哭声,晶亮的眼睛里是难以置信,她撇着嘴,由于委屈,下巴都在微微颤抖。
黎烨见床上的人安静了下来,莫名松了一口气,他拿起地上的灯,走到衣柜前拉出了一个小被子,安安静静的放在了宁初身侧。
“睡觉吧。”
宁初见她的黎烨哥哥躺在了自己身边,安心了很多,乖乖躺了下去,躺下去后,她整个人蒙在被窝里,鼓起了一块。
不一会黎烨感觉到身旁的人在扭动,还未开口,从被子里扔出了一个东西,他看清之后,脸上开始发热。
女孩探出了小脑袋看向他:“黎烨哥哥不是要睡觉吗?你睡觉为什么穿衣服?”
“我……”
“妈妈说睡觉穿衣服不好。”
“……”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人安静了下来,呼吸轻柔平缓,黎烨回头,微弱的灯光照射下,女孩卷而翘的睫毛留下一片阴影,小手紧紧的抓着被子。
黑夜里他声音轻的与空气相融:“你说的一直陪着我,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