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悠昙讶异地挑了挑眉,观察四周的女孩子的时候,小周却已经不满地皱皱眉。
嘴巴高高地撅起,挡在了悠昙的前面,也挡住了这些好事者挑衅,嘲笑地看着悠昙的视线。
但她们毕竟只来了两个人,人少式微,小周只能小小声地和悠昙抱怨。
“秦姐,他们把你和这样一堆人安排在一起,不就是瞧不上你嘛?!”
悠昙抿了抿嘴巴,倒是没有吭声。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要么你有钱有势有关系,要么你实力够强。
如果什么都没有,你在别人的眼里就有一个鄙贱的玩意,那能让人高看一眼?
“好了。”悠昙拍拍小周的肩膀,“管好自己就行了。”
老实说,就算被人轻视鄙夷,但是现在的悠昙只能牢牢抓住每一个机会。
因为几乎等于被齐倨政“半雪藏”的她以后的白眼和冷遇只会越来越少。
“秦悠昙是不是失宠了啊,之前的她那么风光,人人都捧着,哪会又见到我们这些人的机会啊……”
一个小演员掩着嘴,虽然语气还算可惜,但眼里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我也觉得……”她的小助理顿了顿,说出自己听见的小道消息,“我还听说,齐倨政现在都不给她任何资源了。”
“你看这种场合,她的经纪人罗欣兰都没有来。”
“该说不说,都是报应啊……前几日还风光得意的,但没有点实力,到最后还不是沦落成这样。”
上扬的女声显得极为傲慢,还刻意放大了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这个女演员早就看不惯秦悠昙之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明明差不多都是同一期出道的,凭什么她能轻而易举地站在自己的肩膀上呢?
小周气不过想要说那个女生几句,却被悠昙拉到了背后。
“没有必要。”
之前来发布任务的小助理丝毫没有把这场闹剧放在眼里,只是目光最后扫到悠昙的时候一顿。
今天来的人大多都是不太可能上的,咖位小,也没什么实力。
大多数是里面某个导演或者编剧的小情人,费尽心机耗来的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试镜机会。
但是今天的试镜却有点不一样,按理说女主角的预备役已经在昨天晚上就已经确定了,但是今天周洛尘却来了。
这就很让人惊讶了……身为剧组上上下下的一把手,周洛尘还会管这种事情。
“秦悠昙——过来试镜。”
小助理正想着,里面却发了通知,他忙侧开身子推开了门。
高跟鞋“踢嗒踢嗒”的声音由远及近,周洛尘缓慢地握紧了手,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前面的方向。
悠昙淡淡地扫了在座的几个人一眼,微微鞠躬,自我介绍。
感受到女人的眼神从自己的头顶上轻巧掠过的时候,周洛尘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在抬眼时,面部却微冷。
公事公办地道,“试镜的要求已经说了,没有台词,自由发挥,现在开始吧。”
悠昙却顿了顿,“可以给我一个搭戏的人吗,这样比较有感觉。”
周洛尘的副导演顿时就有点激动,含蓄地咳嗽了一声,就想自告奋勇地上前来当一个背景板。
但自己放在椅子下面的脚却被周洛尘踢了一下。
副导演懵逼了一瞬,在一片唏嘘声中,就见周洛尘从凳子上面站起来,朝着悠昙走去,“我来吧。”
试镜厅里,所有的灯尽数熄灭,独独留了侧方的一盏小灯,勾勒出倚靠在凳子上的女人的半个剪影。
极富有韵味的女人穿了一条勾勒身段的旗袍,半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穿了细高跟的脚微微点地,“滴答滴答”敲出富有节奏感的乐曲。
“倒是没有想过最终还是你……”
女人的声音微微沙哑,像是可以纠缠出丝。
狭长的眼,眯起的弧度,隐没于烟雾之中,男人只能看出女人那双黑色的瞳孔格外的亮。
“我从七岁起,被卖到这里来。十六岁的时候,又被张妈妈卖给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如细腻的蛛丝缠着的声音,女人一边翘着脚点着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回忆起自己的过往。
“我长得漂亮,恩客有很多……他们无一都对我很好……岁数到了中旬的男人,他为我一掷千金,想把我赎回去他家当他的姨娘。”
“有的是靠着死读书当上官的白净书生,节衣缩食攒着钱来见我……”
“但是,你呢,陈彰宁……”
女人抬眸,视线里带有波光的眼神极具力道,穿过烟雾,直直地射进那边男人不知何时凝固住的眼里。
她的眼里满是水光,按理说早已模糊了视线,但男人却感觉那种眼神,说不清什么感觉,却好像看进了人的心里。
“我说说你啊……陈彰宁。你又没有钱,也对我不够很好,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地讲你的**大计……”
“我说真的,你有点傻……还疯,万马齐喑的年代,你真的太不理智了。”
女人举着香烟的手微微发颤,像是在嘲笑,但她笑着笑着,竟然把泪珠子都笑得顺着眼角滑落了。
“但是我也又傻又疯……竟然还想要和你走。”女人顿了顿,睫毛剧烈颤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就觉得——”
“你的眼睛太亮了,躺在我的枕边,谈着你的未来,莫须有的国家未来的时候,你的眼睛亮得好像会发光……这让我太嫉妒了……”
“我的这双眼睛,看过很多东西——抛弃糠槽之妻的浪荡子,卖女来赌博吸**的父亲……他们明明大多时候都很快乐的,但我从来没有在谁那里看见过那么明亮到灼热的眼神。”
“我也想知道,会不会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有像你一样的眼睛……这就是我跟着你走的原因。”
话落,女人声音里的颤抖消失,唯一剩下的,只有说不出的孤掷一注的悲壮感。
周洛尘喉结滚动,发不出声。
这一刻,他甚至忘了自己只是在试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