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周末，悠昙难得清闲地躺在床上睡了两天。

边渡似乎也很闲，一直待在家里没出去过，要么就去三楼弹琴作曲，要么就自己回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偶尔地，边渡会推开悠昙的门，说一句，“滚下来吃饭。”

顶多再嫌弃一句，“你TM猪啊，怎么还在睡觉？睡了一天了都……”

但这并不能全怪悠昙，时间已经恍恍惚惚过了一个多月。按这个时间段，她更应该待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而不是这里。

没有见到迟魏的这几天，悠昙的手机里倒是打过来很多个陌生号码，但是无一不被她拒接了，直到一条短信发过来。

“我是迟魏，你他妈到哪去了。明天周一，给我到学校来。”

“我要见你。”

语气很冲又带着极为明显的暴躁，悠昙嘴巴一撇，嘀咕道，“这是你求人的语气吗？”

而后，翻着白眼把迟魏的又一个号码拉黑了。

“不去见他吗？”001问道。

“再等会儿时间吧……时间越久，期待就会被酝酿得越久……到时候失去了……”

悠昙敲敲手机里那个熟悉的头像，接下去说道，“失去的时候才会更加追悔莫及。”

但现实情况却不允许悠昙再耽搁下去了。

有一次和边渡吃完午饭，悠昙自觉地拿着碗准备去洗的时候。

刚刚走到水槽那里把碗放下去，盛满了水的澄澈水面上忽然绽放出了一大朵一大朵的红色的花。

它们先是由血珠洇开，最后血丝往水面的四面八方上延伸延伸，最后渲染开，盛放完毕。

像一朵朵伸出了欹长的触角张望着，象征着不详和厄运的彼岸之花。

彼时，边渡正穿着一身休闲的睡衣跨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调试他的宝贝吉他。

但或许是吉他放在顶楼上，放的时间过于长久了，修长带有薄茧的手指一拨弄，就发出了极为嘈杂嘶哑的声音。

这噪音传到悠昙的耳膜里，像是一柄尖锐的刀刃一下一下地用刀尖戳刺着悠昙的耳膜，硬生生地发着疼。

悠昙的脸蛋顷刻就苍白了下来，像是一张单薄的白纸。

“宿主，不好意思，我已经把你身上的痛觉抵御能力调适到最大了，但是……”001后面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在剧烈的电流声之后，悠昙已经难受得听不出什么东西了。

悠昙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在那一刻被巨大的耳鸣声席卷，那一瞬间，悠昙觉得自己好像是聋了。

悠昙愣愣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入手的却是一片充满着铁锈味的滑腻。

她微微瞪大眼睛，手颤抖着接着往上摸去，终于发现血液的源头是鼻腔。

哗啦啦的猩红色的血液像是触发了某一个不得了的开关，蜿蜒着顺着肌肤的肌理流个不停。

悠昙张张嘴想要呼救，却发现她一动作，过于澎湃的液体就顺着喉咙灌进了喉咙里面去。

喉间一痛，悠昙就像是被呛住般的猛烈地咳嗽出声了。

“咳咳咳——”

“咳咳——”

悠昙倒吸了一口冷气。

听到声音边渡疑惑地回头，“喂——你——”

悠昙似乎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愣怔而空茫的桃花眼无神，隔着远远的空旷的客厅和边渡对上了眼。

只一眼，边渡的全身就像是被冰冻了一般，一股绵延而上的恐惧瞬间席卷上了他的心头。

明明只有一个客厅的距离，边渡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离悠昙这么远过。

宝贝的吉他被他一脚踢到桌角上，彻底报废。

边渡一边忙不迭地抽出纸巾给悠昙擦源源不断流着的血，一边抱起她想把送到外面的车上，送她去医院。

边渡只觉得自己没有这么慌乱过，手颤抖得不行，眼睛都长满了红血丝。

“我……我送你去医院……悠昙。”

边渡不住地喃喃着悠昙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扶着悠昙站起来的，直到他快要走到门口。

衣领子才被怀中的女孩子弱弱地往下扯了一下，悠昙的目光似乎一直不能聚上点，但还是吃力地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去……不去医院，送我回去，我要回卧室……”

“这个时候你能不能别和我闹？”边渡猛的闭上了眼睛，语气发颤儿，憋着气让自己的跳动的心脏稍微缓下来些。

但是回应边渡的还是悠昙固执的回答。

最后，边渡在看到悠昙那双难受得掉了眼泪的眼睛的时候，长叹一声，败下阵来。

“我上辈子大概是欠你的。”

到了自己的房间，悠昙好歹恢复了点意识，拍了拍边渡的肩膀，说道，“药在我左边的床头柜下面。”

边渡一愣，心里生起了一个不详的预感，但终是什么也没有说，默不作声地先把悠昙放到了床上，帮她掖好了被子。

再垂着眉眼打开抽屉去拿药。

“甲磺酸伊马替尼胶囊”

拗口又未知的名字，边渡轻咬舌尖稳住自己的心情，默默地把这药默背了几遍，记住了。

又去端了热水，亲眼盯着悠昙眉头也不皱一下把一堆花花绿绿的胶囊给咽了下去。

直到看着她鼻孔里的血止住了，边渡才下定了决心，问道，“你这是什么毛病？”

悠昙眼神飘忽了一下，想着还是不要吓唬人家好了，随口胡掐道，“诶，你别看我这样，其实就是看着有点吓唬人，其实没什么大事的……”

随口敷衍了一通，见边渡还是眉心皱得像要夹死一只苍蝇，这才以自己要休息为由把他赶了出去。

边渡简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心里头压抑着一股酸涩的恐惧感，人又焦躁，怕自己绷不住，只好听从悠昙的建议先出去。

临走之前，边渡耳尖地听到悠昙在床上轻声说了一句，“哎，边边……我忽然想起来，我在你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有去好好地听过你唱歌呢……”

“好想有点亏呢……”少女清脆中带着说不尽疲累的声音传来。

边渡扭头看了悠昙一眼，薄唇抿起，好半晌，郑重地许诺道，“会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