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
热烈，真诚，没有熟悉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火，一束光。
她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被暖黄色的灯光趁得格外温柔，险些就要溺在里面。
“老吴，我......”
叮。
是微信的声音。
林月弯深呼吸了一下，歉意地笑笑，把手抽了回来。
是辛阿姨的短信，只有两个字：回电。
她这才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调成了来电静音，已经有十几个未接来电被拦在了外边。
无一例外，都是辛阿姨。
应该是很急的事情吧。
她回拨，电话秒通，辛阿姨的语气很急，信号貌似不佳，声音也很模糊，她听得云里雾里，最后急急挂了电话。
“怎么了？”
“emmmmm......是辛阿姨，她说，有事找我们，想要见一面。”
吴棣一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找我干什么？”
林月弯纠正他：
“不是找你，是找我们。好像还是很重要的事。”
说完自己也愣了。
辛阿姨不是出差去了吗？回来了？刚一回来，就急吼吼的找吴棣一，还要搭上她，到底是什么紧急的事？
林月弯站起身，犹犹豫豫开口：
“那个......老吴，我知道你不喜欢辛阿姨，可是她好像真的有要紧事，你......愿意陪我去吗？”
吴棣一冷哼一声，和刚刚的温柔全然不同：
“好啊，我也想见她呢。”
......
......
本以为会约在个咖啡厅之类的，方便聊事情，没想到辛阿姨让他们两人直接到她家里。
林月弯的担心又加重了几分。
第二天，回程的火车上，她不停偷瞄身边阖目休憩的吴棣一，犹豫着要不要再嘱咐几句。
“怎么了？一直看我。”
犹豫之际，吴棣一已经睁开了眼睛，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眉头快拧成疙瘩了，是担心一会儿吵起来吗？”
林月弯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是，我担心打起来。要是真打起来，我帮谁啊......”
吴棣一成功被逗笑，敲了敲她的脑袋，又阖上了眼睛：
“放心吧，不会的。”
“我和她的事总要解决的，不急在一时。”
可怜的林月弯同学，沉浸在担心里，并没有听到后面这一句。
......
......
熟悉的玉兰香，明艳的家居装潢，散发着午后的浪漫和慵懒，辛阿姨家中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唯独辛阿姨其人，这些日子不见，竟然疲惫了许多。
没有上挑的眼线，粉底好像也没有涂均匀，林月弯眼尖地发现，辛阿姨眼下竟然出现了黑眼圈。
那么精致的辛阿姨，这么会允许自己这么狼狈？
“弯弯，小......吴棣一，你们来啦。”
林月弯在辛爽身边的位置乖巧坐下，小心翼翼地覆上辛爽的手：
“辛阿姨......你......”
“弯弯，我好累啊，好多日子没睡好觉了。”
辛爽惨然一笑，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是林月弯从来没见过的景象。
“辛阿姨，你不是去出差了吗？怎么会这么憔悴啊？”
辛爽没有回答，反而把目光投向了门口站着的吴棣一，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来，你来，坐下说。”
吴棣一面色清冷，不动声色地坐在了稍远一些的椅子上。
辛爽倒也不介意，只是自顾自地把茶几上放着的一个档案袋，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你先看看这个。”
档案袋很厚，里面不知装着什么，吴棣一皱着眉，没去接：
“什么意思？”
辛爽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把档案袋打开，拿出里面厚厚的一摞东西，再次递了过去：
“看看吧，先看完，我有话跟你说。”
林月弯远远看见，那一摞东西里，有打印满字的文件，也有洗好的照片。
吴棣一依然没有伸手，只是把目光落在了那几张照片上的第一张。
照片里，是某个风景区，矗立着一块大石，大石上的刻字“风景如画”。
两个年轻的女人，一左一右倚靠着大石，笑得都很灿烂，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举在空中，看上去关系很好。
只是照片明显有年头了，边缘都有些微微泛黄，人脸也不甚清晰，可努力辨别，还是能瞧得出，站在左侧的女人，就是辛爽。
多年过去，她年纪渐长，但并没有什么衰老的变化。
另外一个人......
吴棣一眼神扫过，瞬间脊背僵直。
哪怕再模糊，他也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无数次在他梦里和回忆中露面的人。
那是他怀念了很多年的妈妈。
他伸出手去接过照片，手臂已经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林月弯看着吴棣一突然失态，特跟着紧张起来。
辛爽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吴棣一，你妈妈叫艾琳，对吧？”
吴棣一没有抬头，只是呆呆注视着照片里艾琳的脸，不知不觉呼吸逐渐加快。
“其实，你妈妈本不叫这个名字的。”
辛爽又是惨然一笑，林月弯清楚地看见，她的眼中有泪光闪动：
“她原本姓辛。辛念。很好听，是吧？”
林月弯愣住了。
吴棣一也愣住了。
他的呼吸声逐渐粗重，夹杂着砰砰的心跳，快要淹没自己的声音：
“辛念......辛？”
辛爽点头。
这么一提醒，林月弯也瞬间明白过来：
“辛阿姨，吴棣一的妈妈，也姓辛？”
辛爽不再绕弯子：
“对，她是我姐姐，同父同母，亲生姐姐。”
......
明明是暖意洋洋的午后，林月弯突然觉得好冷，浑身一抖的那种冲天寒意。
“现在我可以叫你小一了吗？”
吴棣一没答话，辛爽便继续讲故事：
“小一，你应该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我这么个姨妈吧？”
“你外公外婆，做了一辈子生意，积攒下不少家产，膝下也只有我和你妈妈，两个女儿。我从小不听话，不招人喜欢，你妈妈就不一样了，她懂事，漂亮，成绩好，所有人都夸赞她，我也不例外。”
“我从小闯祸，都是我这个姐姐帮我兜底背黑锅，因为我犯错要挨打，她只会被说几句。从小我就觉得，姐姐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我每天黏着她，像个小跟屁虫。”
“再后来，大学毕业，爸妈要让她相亲了，听说是什么集团的公子哥，我了解你妈妈，她不会接受的，可我也没想到，她早就有了心上人，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学物理老师，姓吴，叫吴康林。”
吴康林。
林月弯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可辛爽一字一顿，不由得让人心里沉闷，看到吴棣一震惊的脸色，便全然明白过来。
吴康林，就是吴棣一的父亲。
他口中的“吃软饭”的父亲。